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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chapter 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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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娜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久。

同样的白色拼接墙壁,同样的被牢牢锁紧的门。

她被带到这里之后,手脚上的束缚虽然没了,但却因为频繁注射药物的原因而终日都处于昏睡状态。有时她清醒后,会走下床去探索房间。房间的面积并不大,但天花板却出奇的高,空气里带有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窗口,只有高高吊在天花板上的一盏发出惨白色光的灯,以及设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的通风口。

房间的门没有门把,黎娜试着推的时候感觉到了它的重量,门与门框之间几乎严丝合缝,但她仍旧可以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看到一点点外面的情景。

外面是一条同样被惨白的光笼罩的白色通道。

两边各有一扇扇门。

它们的构造都是只有外层配有门把,上方是窄小的玻璃探视窗。

大概是供给这里的人来观察他们的行动和身体状况吧——

黎娜的鞋子和自己的衣服都被收走了,替代的是软底的鞋子,和白色的病服。

大概是为了防止携带尖锐物品自残。

有时黎娜在醒着的时候,会看到有人在窗口张望。他们一般都是轮流在窗口看一眼自己,然后又离开。有时他们也负责送饭,这时门就会被打开。但黎娜仍旧无法逃走,因为白衣人们总是两人一组的行动,一人负责端着食物,另一人则携带着麻醉。

他们大概并不确定哪些实验体还需要食物,到黎娜的时候,她总是会得到一小碗黏糊糊的如同燕麦粥一样的晚餐。

当门打开的时候,黎娜总会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惨叫。

大概是门的隔音效果很强,这些叫声都如同浮在水面的泡沫很快就会消失。

但这都提醒着黎娜这里是一个实在的人类屠宰场。

有一次走廊上一个房间里的人企图逃跑,还没跑出观察区就被几个白衣人追上压在地板上强行麻醉昏迷过去。两个白衣人托住他的手脚将他带回了原来的房间。

大概他们处理死尸也是同样的程序吧。

黎娜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在等死而已。他们的目的不可能是治疗疾病,他们只是专注于研究而已。为此而死去的人们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所有的人都只是实验体——只是已死之人而已。

就如同黎娜这样——

已经死去的人会再次复活。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事实。

而即便知道了。

黎娜想,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研究所的人相信这只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症候群而已。而其他人,主要是永生教,则把它当做是一种神明的预示。

但怎样都好,对于黎娜来讲,死而复生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累赘。

她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利落的死掉呢?

以至于现在沦为了试验品。

她现在并不再惧怕白衣人们了,也并不再排斥已经死亡的事实。如果说心里还怀着怎样难以割舍的感情的话,那就是她希望杀死自己的母亲的人会是自己。

这并不出于仇恨或怨念。

她只是单纯的这么希望着。她明白不管是自己,还是母亲,最后都会成为被诅咒的里镇的殉葬品。所以与其让母亲死在方振的计划中,还不如就让自己——

除了母亲,还有那个人。

如果他还能活下去的话——

黎娜闻到自己身体上腐臭的味道。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股味道。白衣人们有时会来检查她的身体,多半是关节的活动,以及皮肤的状况。黎娜开始庆幸自己视力减退,如果能看得清晰的话,自己皮肤脱落的样子一定悲惨至极。

而且会很丑陋。

这才是黎娜最不希望的。

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打开。

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吗?

她茫然的望向门口。

一个白衣人推着手推车走了进来,但不是装着食物的车子——

而白衣人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将她的两只手绑了起来,而另外那个人绕到她的身前,弯下腰,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似乎在检查脖颈。

黎娜并没有反抗。

因为药物的作用,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走动过了。

现在四肢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她只是个人形状的傀儡而已。

那个人检查过后,拿起推车上的笔记本写上了几笔,侧头和推着车子的白衣人耳语了几句。

推车的人在车子装的东西里捣鼓了一下,拿出了注射器与一只装满了透明色液体的药剂瓶,将药剂灌入以后,由检查黎娜身体的人注射进了黎娜的手臂静脉里。

黎娜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既无痛感,也没有所谓的应有的脱力感。

她只是靠着墙壁坐在原地,被人从病床挪到了推床上。

手脚再次被固定。

“是红色标的实验体,要小心谨慎。”

“我知道。”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然后房门打开。

空荡荡的走廊上基本是寂静的。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洒落到黎娜的脸上,整个空间回荡的都是病床推动发出的咔嚓响,机械运动不灵活的金属摩擦声,以及轮子滚动的声音。

即便没有什么实感,移动的速度也颇为缓慢,但走的路程也未免有点长了。

黎娜从未被移动过这么远的距离。

一般被带过两条走廊就会有一个观察室。

黎娜有时会被带进里面做一些类似于精神鉴定的试验。

她被问了一些关于自己的问题,似乎只是为了检测自己的记忆。

但这一次却远远超过了两个回廊的距离。她被推送到了某间比之前要宽敞的多的白色大厅,然后又转弯送进了一个四面铝合金的升降梯里。

升降梯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有时发出操作特有的叮咚声。似乎在某些楼层会停下来一会儿。

黎娜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上面的某个房间里,但实际上电梯却是在下降。

下降了十几秒钟,电梯门打开,黎娜又一次被推了出来。

和楼上的建筑风格一样,这里仍旧是光秃秃的四面白色拼接板墙壁。但比较起上面的走廊,灯光似乎反而更加明亮一些。

阴森感也加倍。

黎娜知道在里镇没有什么非常高的建筑物,所以如果之前的自己是在楼层的某个房间被囚禁的话,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在某个秘密的地下建筑里。

可以想象,这是研究所的地下部分。

她被推送过一条漫长的走廊,两边并不像之前那样四处都是门,证据就是黎娜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白色的墙壁,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一扇双开的白色大门。

它们紧闭着,隐藏着里面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她的路程仍旧没有终止。

她穿过了大约两扇中间隔离的大门,一直停在走廊的尽头。

“卡在你身上么?”

“……我以为是你拿着的。”

“要命。”

男人嘟囔着,似乎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

“——啊。在这儿……”

咔嚓咔嚓。

叮叮。

某种电子仪器运作了。

一直走在黎娜旁边的男人退后,黎娜被推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有着格外明亮的光线。

黎娜眯起了眼。

背景里一个男人在说话。

“……不需要。处理掉之后去楼上的二号研究室把我的观察笔记带过来……啊——已经来了吗……快把她带到这边来。”

这个男人的语音和口气都十分耳熟。

又是一个认识的人吗?

黎娜努力侧过头,看到一个模糊的瘦高的男人,穿着白色工作服。整齐干净的袖口,工作服之内如同强迫症一般整理合宜的领口,瘦长的下巴上没有一点胡渣,眼镜链的垂感弧度似乎都带着严谨和优雅的气质。

即便脸完全无法辨认,黎娜也知道他是谁。

他是相良的父亲。

——诚俊博士。

“博士。还是由我来吧——”

身边负责搬运黎娜的年轻男人抢先说道。

诚俊从善如流的点头。

于是男人迅速将黎娜身上的束缚解开,另一边帮忙的人则开始负责将黎娜抬到旁边的一张床上。

黎娜有着极度不好的预感。

这张床上方的灯有九个灯泡,是医用的无影灯。

黎娜在眼睛沾触它的一刹那就几乎什么也无法看到了。

她躺在上面的时候,捆绑她手脚的不是软质料的尼龙布,而是真材实料的铁质手铐脚铐。

一片阴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面前的脸孔与自己非常接近,黎娜凭直觉知道这个人是诚俊博士。

“又见面了。离上一次的距离又近了不少,现在感觉如何?”

他查看黎娜皮肤剥落的手臂。

然后又掀开黎娜的眼皮观察眼球。

黎娜没有对他的问题给出答案。

“看来恶化的很快呢。”

与话语的内容相反,他的语气轻松,还带着一点愉悦。

“——把血液检测报告给我。”

头顶的阴影消失。

背景里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黎娜无法听清,他们的话语类似于耳语,非常低且轻。

“……增多……含量……”

“……试验吗?”

“带来……”

说话完毕,诚俊又一次回到了黎娜床前。

“久等了……黎娜小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黎娜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

她有着模糊的印象,那些印象与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渐渐重合,她开始能回忆起以前的经历了。

或许就是在这里。

在这里她见过他。那时的自己与现在一样,只不过不是被绑定在试验床上,而是躺在一个很大的机器中。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过以前你更加能坚持呢……因为是二号实验体,所以能一直努力到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脑部扫描结果……噢噢——果然在这个地方。现在比起以前更加没有痛感了不是吗……”

诚俊似乎又去读报告了。

他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皮肤和骨量脱落越来越厉害了……果然也开始了吗——嗯。感染很正常,体|液流失加快……所以说这里总是没有愈合——”

诚俊按压了下黎娜手上的伤口。

黎娜没有丝毫感觉,只是木然的盯着他。

“啊。不过这次不用担心,我不会再用电击疗法了。对于女士来说很无礼……不过传统电击也的确被证实没有作用了。”

他似乎从黎娜的伤口上提取了什么,放到试管瓶里,叮叮咚咚的放下手里的镊子等等金属器件。

“……这次我们改变方法,只需要从脊椎下手就可以了。”

他用着近乎欢快的语气。

渐渐习惯无影灯毫无保留的光照的黎娜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从侧身位置开始。”

他对身边的两个人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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