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1 / 1）
回到教室，沈再聿再次看了看她的手，“不要再去碰它了。”
岳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话那么少？”沈再聿迟疑道：“因为我吗？”
岳葭也不看他，抿着唇站在他面前。
沈再聿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了她几句，可那不是为她好吗？别人他还懒得说呢。
他觉得她不识好歹，不快地弹了下她脑门，哼了哼。
岳葭幽怨地揉着脑袋，不满道：“别老做这些动作，这太亲密了！”
说出口才后悔，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她忍不住在心中咆哮，所以说沈再聿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动作，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让我胡思乱想，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岳葭觉得生气，不但生他的气，也气自己。
沈再聿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然后长臂一伸一把勒过她的脖子，勾到自己胸前，恶声恶气：“这怎么亲密了？不一直这样吗？”
所以说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啊！
岳葭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到不少同学已经在往他们这边看了，使尽了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臂。
一声不吭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沈再聿看着她动作，紧皱眉头，心中蔓延出一种叫做不舒服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丁潇潇和肖扬都发现这两个人在冷战，虽然依旧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是相互之间不说话，也不进行任何眼神交流。
但要说真的出大问题了吗？好像也不是，因为校篮球赛半决赛的时候，岳葭还是去观赛了。
最后五班获得了高二男子组的第三名，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
沈再聿下场的时候，丁潇潇拉着肖扬去超市，把沈再聿的衣服和水交给了她。
岳葭看着走到跟前的少年，把水递给他，沈再聿见她捧着自己的东西，心底微微窃喜，打开瓶盖就仰头灌起来。
岳葭忍不住提醒道：“喝慢点。”
沈再聿顿了一下，放慢了速度。
岳葭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实在太没意思了，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再聿其实一直半眯着眼注意着她，见她要走，也跟了上去。
岳葭知道他在自己身后，似乎还能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她这两天莫名烦躁，要说一开始她是烦沈再聿的态度，后来恼的就是自己了。她自认不是矫情与扭捏的人，喜欢不喜欢说出来不就好了，可偏偏对着他无法轻易说出口，从开始到现在。
什么“他总是要有女朋友的，那为什么不是我呢？”，即使说出那么有自信的话，可实际上完全没有把握。
他就像一只调皮傲娇的猫儿，一会儿粘着你，一会儿又自己抱着毛球玩的开心，他是喜欢你还是只是在无聊时缠着你，换个主人他是否依然会亲近？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到底是真实的温柔，还是她自己构建出来的一个梦？
她哪里有底气去赌。
走了两步，她突然发觉自己还抱着他的衣服，颇为恼羞成怒地转过身想把衣服给他。
沈再聿没有接，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溢出一个微笑，“你帮我拿，我手好酸。”
岳葭闭了闭眼，无力地走了。
晚自修第一节课，学校针对顺利结束的篮球赛，组织了一次体育安全教育，在班级里进行。
“同学们在运动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每个教室都装有一个大电视机，供教师授课使用，也供领导或者老师展开全校讲话。
教室里只有体育老师粗犷的声音，学生们都在一心一意地埋头做作业。
“有些同学在打篮球时戳到了手指，偏偏还要去揉它，也真是好笑……”
岳葭听了两颊隐隐发烫，老师没有嘲笑的意思，单纯道出事实，自己也的确够蠢的，偏生沈再聿这时候还朝她瞧了一眼，晶亮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岳葭心绪依然复杂，面无表情地继续做题，没有理他。
沈再聿被她的表情噎了一下，烦躁地写了会儿字，突然对她说：“我的物理书是不是在你那？”
岳葭也有点忘了，想了想，在一堆书中抽出来递给他。
沈再聿还想和她说一会儿话，她早就转过头去了。
沈再聿忿忿地翻开书，心里也是郁闷的，他想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就因为自己凶她了？至于她所说的动作太亲密，他完全没有考虑，本来就是应该的……
诶？
一张写了字的纸条跃然眼前，他顿了一下，发现这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给她的那首奇怪的诗，没想到她还保存着。
这样一想，两个人认识快一年了，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她好像就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然后慢慢熟识，慢慢亲近。她的每一种表情，或嬉笑、或嗔怒、或耍赖、或专注，一个个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中闪现而过，竟是那么地完整与清晰，他喜欢看她专心听自己讲题时的样子，也喜欢看她对着自己讨好卖乖时的样子，更喜欢她注视关心自己时的样子。
所以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快要生成。
手指微动，纸条被翻转过来，背面几行清秀端正的小字倏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不是公主，我是灰姑娘
喜欢吃吃喝喝，每天睡到自然醒
欢欢乐乐一辈子
神啊
再赐我一位王子
与一只粉红色的兔子吧
沈再聿轻笑，这丫头一直只有这点出息，可是只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双眼慢慢地幽深下去，直至深不可测。
自己曾经玩过的招数，一目了然。
他是神经粗，但并不是傻，这是巧合吗？他不相信。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为欲望创造机遇。
心里生出某种期盼，怎么都压不下去，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念头，喜悦就像是藤蔓一点一点从心房延伸开来，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又侧眸去看她，灯光下的她乖巧又安静，慢慢与记忆中的无数张脸重合到一起，变成唯一的她。
他忽然就笑了，眼里散发出璀璨逼人的亮光，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光华。
岳葭没注意到，也还不知道自己找了好久的纸条落入了他的手里，直到沈再聿约她周日去外面吃饭。
“为什么？”
“教导有方，以资奖励。”沈再聿用之前她说的话回道。
“就我们两个？潇潇和肖扬不去吗？”
“嗯，我又没有教导别人。”沈再聿说道。
岳葭犹豫了一瞬，答应了。莫名其妙地烦恼了两天，她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大姨妈来了，难怪自己想那么多，还自寻烦恼，两个人能这样相处下去自己应该是开心才对啊。
想开之后，岳葭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沈再聿请她吃饭也变成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周日，两个人从学校出发，坐上了公交车。
吃饭的地方是在去年新开的广场，离学校挺远的，一中的学生不太过来，而且因为较为偏僻，客流量并不大。
广场上有一个室外扶梯，直接通向三楼，上面用玻璃建成顶，悬挂着零零碎碎的星星，岳葭来过一次，觉得站在这里有一种乘着时光隧道去往未知世界的感觉。
她在踏上扶梯前，这样对沈再聿说道。
沈再聿原本不置可否，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扶梯以及尚遥远的三楼，心念一动。
岳葭正抬着头数星星，察觉到身边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她正要回头，低沉的声音自脑后传来。
“我现在要说一些话，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要打断我，也不要转过来。”
岳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脏毫无章法地跳动起来。
沈再聿看着少女纤弱的背部，缓缓开起口，语气平和，声调低柔，犹如涓涓细流淌过，“我想过以后要上什么大学，要报什么专业，要从事什么工作，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怎么样的人在一起，我对那些幻想噗之以鼻，因为只有人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构建的，所以哪怕我想的再好，那个人也不可能出现。
直到现在我仍然这样认为。所以有一度我觉得我大概永远也找不到想要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不见她的脸，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紧张与不安，空荡荡的空间里，还是没有人经过，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电梯缓慢上升，向三楼行进。
再开口，声音越发低哑，“但我最近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要按照标准寻找那样一个人？肯定很没意思。
只要感觉正确，那些标准都不重要。
而现在我很庆幸自己从未幻想过，因为我怕你和我的理想型太不一样。”
说完，沈再聿低笑一下。
“不过哪怕不是理想型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已经很让我喜欢了。”
你已经很让我喜欢了。
长时间的沉默，无一人开口。整个狭长的时间隧道里都回荡着这句话，一下一下仿佛拂动了天上的星星，伴随着两颗年轻跳动的心飘向未知的远方。
最后，他故作轻松地提醒道：“我给你两个选择，待会儿坐旁边的电梯直下，或者和我去吃鱼。还有，
别忘了抬脚，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岳葭听完他的话，机械地抬起脚，落地，前进两步，然后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沈再聿也不动，静静地等待着，面上一片平静自若。
心底还是忐忑的，不然他不会让她背过身了，只有不看着她的脸，好像才能讲出那些话。其实他原来可没有想过在这里说这些话，太肉麻了。
都不像自己了啊，他微微感叹着。
又等了一两分钟，岳葭才像是醒过来，她笔直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弯，拐向下去的电梯。
沈再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