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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毅第一次见到萧若梦时,她还只是一个粉嫩的小姑娘;彼时萧若梦的娘亲何氏刚过世,十岁的萧若梦便被许太后接进了宫里做了嘉和长公主的伴读已经近一年了,六岁的萧若卿与八岁的萧若仙则由许太后和许后派去萧府的嬷嬷照看着。
作为康安帝第一个女儿,许后所出的嘉和长公主上官宁并不骄纵,或许是从小就缺少玩伴又看不上异母妹妹们的关系,不过三两天便与同样喜爱诗词的萧若梦处到了一块儿。上官宁有着自己的性子儿,虽说不骄纵,从小又有许太后、康安帝、许后以及唯一的嫡亲兄长上官毅的照看,但毕竟是皇家出生,哪会看不出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姑娘的性情。不过是人以群分罢了。
十来岁的公主已经懂了些男女之情了,上官毅踏进嘉宁殿的时候,萧若梦正“被迫”听着上官宁念着一首首的情诗。颇为羞涩的小姑娘终于受不了放下手中的诗集,站起来道:“公主倒是找个能与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驸马不就行了?”
上官宁一愣,脸红了红,冲着萧若梦身后一福身,声音细弱蚊音道:“见过皇兄。”
萧若梦闻言一愣,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回首冲着上官毅一福身,道:“臣女不打扰殿下与公主,先行告退。”话音未落便急匆匆地与上官毅擦身而过。这也是从小被何氏教导长大的萧若梦第一次失礼的举措。
当然,惊慌失措的萧若梦并没有看见擦身而过时那人眼中的笑。
上官毅再一次见到萧若梦的时候,她正领着两个妹妹给许太后请安。三个姑娘着了许太后赏下来了白色宫装,梳着双丫髻,只用细白的绸带嵌着左右各一枚玉铃铛做装饰便就算了。
许太后唤了三个姑娘在身边坐着,萧若梦便抱着若卿细心地听着许太后的问话。当听着许太后言“可怜你们母亲走得早”时,上官毅才知晓为何两次见面这小姑娘都穿着如此素淡,一点也不像宫里那几个妃嫔所出的公主。
给许太后见过礼,上官毅只是在许后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品着茶倾听那个他关注的小姑娘用那幽兰一般温软的语调与他的皇祖母说着话儿。
良久,许太后才让虹嬷嬷送了萧若梦两个妹妹回府,又对上官毅道:“今个儿恰巧毅哥儿也在,你便帮着祖母将梦儿送到你妹妹殿里去吧。”
上官毅闻言,心中洋溢着不知名的欣喜,面上却不显,只道:“孙儿听祖母的。”
一路上无言,萧若梦只是垂首,默默地跟在上官毅的身后,情绪颇为低落。眼看就要到上官宁的嘉宁殿了,上官毅顿住了脚步,萧若梦跟的虽是不算紧,但也没曾想到这人会突然停下,是以撞上了那人的背脊。
下一刻,萧若梦连忙后退几步,福身道:“臣女不是有意的,还妄殿下赎罪。”
上官毅并未言语,却是亲自将人儿扶起,似是微微叹了口气,又似是没有,道:“我不在意的。宁儿的宫殿就在前面,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臣女告退。”萧若梦规规矩矩地告了一声,便真的由嬷嬷带着径直去了前方的嘉宁殿。
去定北侯府的路上,上官毅想着之前上官宁与自己讨论的事情来。
还带着稚气的脸蛋,说出的话却挺成熟:“哥哥你说,父皇会让我去和亲还是让我自己选一个驸马?”
“你还小,怎么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上官毅漫不经心道,“宁儿,你要知道,你是唯一的嫡出的公主,父皇就算让人去和亲也是不会让你去的,别忘了你下面还有好几个妹妹。”说到此却是话音一转,“说到这个,过了年你也有十四岁了,你可想过想要个怎样的驸马?我看你与你的小姐妹一块儿时倒是聊过这个话题。”
在自己兄长面前上官宁也不羞涩,道:“自然是一个只爱我也只有我一个人的驸马呀!”
上官毅身子几不可见地一僵,道:“你们姑娘家都这么想的吗?”那个小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和梦儿都这么想的,你不知道,梦儿的娘亲就是他父亲的外室害死的,只梦儿没有证据,那外室又得她父亲的心,梦儿才这般忍气吞声。我听闻,那外室的女儿不过比梦儿三妹妹小不到一年。”上官宁虽说懂些理论上的事儿但毕竟对待情感方面总是大大咧咧的,哪里看得出自己兄长的不对劲,只继续道:“像哥哥你一般的,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啦!你已经有两个侍妾了,我听父皇母后说过了年你就十六了,也该给你指侧妃了。后院女人越多是非就越多,你看看父皇这后宫。诶……”
上官毅在十四那年便由许后做主从宫中指派了两个长相不差宫女与他作为侍妾伺候他,教导他人事方面的知识。至于侧妃,也并非每一个皇子都是十六便指侧妃,康安帝不过是借此机会为他巩固地位罢了。要是之前,他一定颇为乐意,不过是后院多一两个女人罢了,他还养的起。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这般不乐意了呢?那个小姑娘,那个自己只见过一面就忘不了的小姑娘,并不喜欢自己么?如果他请求母后将她指给自己,她会不乐意吧?
对于好友一来便只喝闷茶的行为,顾恒清并不在意,继续看着桌上的兵书,直到上官毅自己忍不住了,道:“你没见着我今天心情不愉么?”
顾恒清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与我何干?”
“我可是你的表哥!我有烦恼了,你不开导我?”上官毅心情更为不佳。
“不就是为了一个小丫头,也值得你烦成这样!”顾恒清闻言,总算是分了几分心思给上官毅,“看上了,不择手段抢过来便是。”
“你别拿定北候教你的军法对待姑娘。”上官毅愤愤道,“若是直接能抢过来我还找你作甚?若是让母后直接将她指给我,日后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地过着,有什么滋味?”
“你已有想法了。”顾恒清嗤笑地看了上官毅一眼,话音未落便不再理会他。
上官毅倒是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竟是笑开了怀。
随后三个月,嘉宁殿每日都可见三皇子带着各色的物品见嘉和公主。宫中众人纷纷言这兄妹感情极好,雅和二公主、安和三公主与尚未赐名的四公主均是羡慕不已;康安帝与许后见状也是颇为欣慰,哪里想得到是速来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是醉温之意不在酒,拐着弯儿去与心上人相识了。只有即将出征的顾恒清听了这个消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将暗卫传来的消息放入熏炉中烧了去。
再说与萧若梦相处得越来越融洽的上官毅,这段日子只沉浸在对萧若梦越来越多的欢喜中,全然将侧妃一事忘在了脑后。
正月初一的宫宴上,许后见过十几个姑娘后含着笑与康安帝耳语了几句,当晚圣旨便送进了大理寺少卿许士林与三品骠骑将军蒋平的家中,着许士林嫡长女与蒋平嫡次女温柔敦厚、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特指与皇三子为侧妃。
消息传至皇子们开府前所住的乾西宫,各有各的想法。即将开府的二皇子上官傲摔了手中的茶盏,只觉是康安帝又在为嫡出的儿子增加外戚的砝码,自己也该准备准备行动起来了;还小的四皇子则认为或许过几年也要轮到自己了。至于大皇子,开府也两年多了,秉持他一贯的作风,对此漠不关心罢了。
只有身为主角的上官毅,挥退了正在吩咐为萧若梦与上官宁准备宫灯的贴身侍卫,朝着嘉宁殿的方向望了许久,叹了口气。
因为只是侧妃,便只有迎礼,又因两个侧妃是同一日进府,为表平等看待,上官毅不过是在宫门等了片刻的功夫,将二人带回自己的地方,吩咐人将人安置了便也就算了。只这一日,两个侧妃都是一坐到天亮也没有等到上官毅的莅临。
次日,上官毅宿在许侧妃屋里;隔日,又在蒋侧妃屋里呆了一晚。两日后,上官毅便请命与顾恒清一道出征,帝不允。
隔日,再请,帝允,封左监督使。
半年后——
“哥哥黑了不少。”上官宁上下打量着刚给康安帝与许后、许太后请过安上官毅,颇为心疼道,“不过也强壮了不少,定是与恒清一道吃了不少苦吧?”
上官毅扫视殿堂,发现千思万想了半年的人儿并不在,话语间便多了几分不经心,道:“虽说只是监察使,但也是要上战场的,更何况副帅是你不要命的恒清哥哥。”
“好在你没破相,不然黑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上官宁依旧没有发现自家兄长的不对劲,语气变得有些哀怨道:“哥哥你不知道,梦儿他爹想将那外室接进府里,梦儿正因为这事儿气病了呢!现在在皇祖母宫中好几个御医一起调养着,她那两个妹妹也一道接进来了。”
上官毅闻言,也顾不得其他,只焦急道:“梦儿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