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不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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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这样，高考时节，雨会大得出奇。

下午送裴冬予去医院，进行病情监控，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便是他接受手术的日子。

晚上，裴母在医院陪裴冬予，纪天珞一个人回家。电梯里，想按下10楼，最终变成红色的按钮，却还是1。

夜幕深深，雨声厚重，走到窗前，想拉上窗帘。

有个人，站在雨里，撑着伞，仰头望着。就算隔着千米万米，她还是看到了黑夜般的双眸，她的自责她的内疚她的忏悔在这双眼睛前面，都成倍地膨胀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立马拉上了窗帘，爬上床，蒙进被子。

雨全落进了她的心里，雷声又在她心口反复凿出无底的洞，而回忆，是逃脱不了的枷锁，将故事里的人捆绑，勒得血肉模糊。

她那么深信不疑，是他，让她的家支离破碎。

在她爸爸受伤的时候，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她深爱的他，是不可原谅的凶手。

她跟他说，你去死。

她想拿刀在他心口挖出一个大窟窿。

她在他决心为了爱她而抛弃一切的时候，将他狠狠推下了山崖。

所以，此刻她只能咬着被子，捂住耳朵，不敢大声哭，她犯的错，哭都是对她的仁慈。

有人在“哐哐哐”地砸门，有一种天崩地裂之势。然后听到了乐斯扯着嗓子在喊，喊着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把你们家房子拆了。

怕影响邻居休息，纪天珞乖乖开了门。

“我不会下去的。”她低着头，罪人一样在他面前，倔强地站着。

“我扛也会把你扛下去的。”乐斯恨恨地看着她，拽着她的手腕。

纪天珞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不愿意向前挪一步，也不愿意开口说什么。

“你不去他会死的！”乐斯想到楼下还坚持在雨里等她下楼的郁之玥，心急如焚，又哀求着，“你下去看一看他，求你了，好不容易醒了……求求你……他在等你，等你到他身边去。”

“乐斯啊……”她无奈地唤着，声音好像裂了一条缝，“我不能去，不能见……我，怎么见啊。”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见了嘛！”他生气地吼她，而她似乎铁了心了，只是一味地让头发遮住了表情。

乐斯真的要去抗她，她挣扎着跌坐在地上。

他在楼下等她，雨大得他快要拿不动伞。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不肯往前挪动哪怕一步。

乐斯对她无可奈何，最终还是为她关上了门。纪天珞起身回了房间，关了灯，抱着洗脚水窝在墙脚，看着天花板。

如何都无法再理直气壮站在他身边，她还有什么资格对他微笑，有什么资格为他落泪。你我是彼此命里的劫，何苦再执着相恋。

凌晨的时候，雨还在下，他还在等，她蜷缩着，清醒着。

本来在纪天珞怀里睡着了的洗脚水，突然醒来，睁着大大的乌黑的眼睛，那黑眼珠里的人，满目疮痍，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该怎么办，洗脚水，你说我该怎么办。看着黑暗中那明亮得出奇的眼珠，她问着，不知道是在问洗脚水，还是在问那眼珠里的自己。

洗脚水蹦出了她怀里，而她，打开门，奔下楼，赤着脚。

看到她的一刹那，他的笑容成了这雨夜最皎洁的月光。

几乎是跌撞过去的，抱住她，确定她在自己的怀里，确定沧海桑田，你依旧在，而我，依旧可以拥你入怀。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吻她。

雨大得有些离谱，伞翻倒在地上，将雨水聚集。

“不要哭……”他知道舌尖那咸咸的滋味是她的眼泪，知道她此时脆弱得像落在手心的雪，一点点的温度都会让她消失殆尽。

他的吻，温柔得好像她是朵一碰就落的花，又霸道得想把她一口吞下。

纪天珞的心，在地狱里煎熬。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下头，抵在他胸前，唯一能说的话，便是三个字的忏悔。

他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头发，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都融合在这场大雨里，然后落进眼里，淌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