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生日快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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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顶的时候，她转身看着还在往上爬着的郁之玥，笑容像启明星一样明亮，指引着他走向她。

山顶的风很大，把她的短发吹得飞扬，她在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声音很轻，被风带走了去。

等他走近的时候，看到了她笑弯的眼眸，脸上有斑斑的泪迹。

一起坐下在石头上，看着东方的天空，等待日出。

山林的风听起来有一种悲伤的意味，呜呜得像是想诉而诉不清的苦楚像是想泣而泣不尽的哀愁。那是谁的悲伤呢，是谁在歌着心中所思，叹着他人所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啊木有枝。

他害怕自己讲了话便会碎了这梦境，而她，害怕太安静，美梦会成了噩梦，害怕不趁着做梦多说一点，梦醒便再无机会讲这许多。

“以前喜欢一个男生，长得特别好看，笑起来会牵起一个小小的酒窝……”她看着山脚下那笼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缭绕着薄雾的村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沉静，“他画画画得比我好，他的师父跟我师父是至交，所以我们家师父总是拿给他的画给我看，然后敲着我的脑袋说着‘榆木啊榆木’，我很不服气，一直很想找那个男生打一架。然后终于有一天我随着师父来到了他的画室，长得好好看啊，那是我看到他唯一的念头了，真的，想打他一顿的想法完全变成了想亲他一口。”

纪天珞转头看看郁之玥，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眸子比周围的黑夜黑得还要细腻，那里面的星光比天上的启明星还要明亮，正闪烁着，莹莹地，温柔地。她不敢再看，转头继续说着：“有一天，我的小伙伴们相约去看日出，我怕黑，没敢跟着一起。然后后来啊，我知道那个好看的男孩子也去了……就因为我怕黑啊，现在想想悔得肠子都青啦。”刚刚出了汗，现在又吹着冷风，她吸着鼻涕自嘲地哈哈笑着，“你知道吗，那天晚上这个家伙跟我初中最好的朋友看对眼了，然后定终身了啊，然后一起去了法国，然后到现在还幸福得没头没脑的……这我当初要是去了，我要是去了！哪里有她的份嘛！那可是我的初恋啊初恋！恋了整整一个初中啊……”

她愤愤地咬牙切齿地说着，好像那个男生就在前方站着，正搂着她初中最好的朋友。

郁之玥很羡慕，羡慕那个男生可以被她这么单纯地喜欢着。

“每天刷状态啊，刷微博啊，都会看到这两个无耻的人在秀恩爱，哎呀，真是讨厌……”她可爱地皱着鼻子，嘴巴里喋喋不休，“俩人走之前还送了幅画给我，是日出，写着‘给亲爱的珞’，下面还有两个人的签名，不要脸地在中间画了个爱心……哼……真不想承认，画得真他妈好看，害我捧着画哭了一天一夜的最后还是把它给裱起来了……”

她把故事讲完了，他还是不说话，于是又陷入了那长长久久的沉默，只能听见山风在呜咽。

“有一天，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原本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她把脑袋倚在他肩膀上，伸出手在风中抓着，抓住，又放开，不知道她抓的是什么，“很惶恐地发现爱上了那个人，很勇敢地想要站在我爱的人身边，很天真的以为够勇敢就可以的……”

郁之玥看着她在空气中不断抓紧又放开的手，看着东方开始微微泛白的天空，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不想山间的风渐渐平息，不想看到东方的光亮越来越明显。

而她，不继续说了，只是安心地靠在他肩头。

第一缕阳光跃出地面的时候，他在看着初生的太阳，而她在看他的脸，看着朝阳慢慢照亮了他的脸庞。

然后拿出绘本，拿出了一盒精致的油画棒，那还是上次去福利院做义工时，孩子们送的。

太阳露出小半个脸的时候，东边的天上朝霞一片红艳，美不胜收。

如果是一场梦，那么梦醒十分就应该是太阳冉起的这一刻吧。

她低着头仔细地画着，侧脸被朝霞映衬成了一朵娇艳的野蔷薇，带着淡淡的红又氤氲着浅浅的粉。

太阳完全升起前，她完成了画。拿出削尖的铅笔，在右下角描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luo”。

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郁之玥。她伸手捧过他的脸，认真地对他说：“生日快乐，郁之玥。”探身，吻上他的脸颊。

然后背上包，从梦里醒来。

生日，她送了他一个梦。

太阳已经将整个山头照亮，将他的身影拉长在身后的地面上。

拾起地上那幅日出，他反反复复看着，好像看到了16岁的她捧着那个男孩子的日出画，伤心成了一朵萎谢的花。摩挲着她的落款，扭头看着她刚刚坐着的地方，仿佛她还在，冲他笑着。

一副日出画，结束了一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