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番外·吴家有男（1 / 1）
番外·吴家有男
（一）
很久很久以前，差不多要追溯到上个世纪，有一个富有的老头，脑袋上扣着大毡帽，身上穿一件不知是什么皮的皮大衣，手里拿着杆烟枪，带着几个体格彪悍的汉子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溜达。
“老太爷，时候不早了，您看这路上也不太平，要不咱们回去？”一个大汉恭敬的说。
那老太爷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伴随着呵出来的白气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我说……”
“……？”众大汉支起耳朵，仔细听着他要说的话。
“我那个王八大儿子该娶媳妇了吧！”
众大汉低头：老太爷，您让我们说什么好？
“我要抱孙子子子子子！”
平地一声吼，吓坏了河边一头怀孕母牛。
牛：你可别觊觎我的宝贝儿子……
大汉：老太爷您的执念啊执念……
“走，咱们去‘市场’转转，看能不能买个水灵姑娘，让她先给我生着。”
大汉：原来生孩子只需要一个人的努力……
所谓的市场，是偏远地区和大城市角落依旧存在的人口贩卖地点，哪家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就从众儿女中挑出一个卖给人口贩子，以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也有的是拐来的。
市场。
老太爷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对姑娘们评价了一番。
“这个不行，太胖了，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
老太爷，人家那是饿浮肿了。
“这个不行，太矮了。”
老太爷，人家才十岁好不好？您儿子不恋童吧……
“这个不行，牙口不好。”
您是挑儿媳妇还是相驴呢？
“这个不行，太丑了。我可不想见到一个像牛头马面一样的孙子。”
老太爷，这位MM的名字叫东施。
这老头唉声叹气的来回走，抬头，看见了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那眼睛细长，眼角上挑，看人的时候有流光微闪，似诱惑，又带着不同常人的清冽感觉，睫毛也是细长的，眨眼间也有几分挑逗的意味，却因这人的清冽气质而生不出肮脏的念头。
老太爷微楞。
他纵横这一带也有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眼神没读过？清澈的、浑浊的、天真的、狡黠的、善良的、阴狠的、精明的、市侩的，却单单没有一种如此让人怦然心动的。这感觉很复杂，复杂到……
那人正被一个人贩子带着往外走，老太爷上前道：“这个人，我要了。”
人贩子一看，是这片的主儿吴老太爷。这可是跺一脚地皮抖三抖的人物，可不能得罪啊！别看他现在白发苍苍，已没有了当年单挑数十大汉的能力，可他还有四个杀人不眨眼的儿子呢……！可那边……
“吴老太爷，这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娃，要不您再挑挑别的？”
“就是这个了。”
“这……这人已被张爷订下了，您看……？”
“张九？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看上的他也配跟我抢？！”老太爷抽了口烟，吐出，“我会派人跟他说的，就算他想报复也找不到你身上。”张九虽是道上的恶霸，可在他吴家面前，充其量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不过，这张九是好男色的，怎么今天找了个女娃？难不成想换换口味？
吴老太爷如是想。
“来，来。”老太爷叫那人，“未来媳妇，走，咱们先回家梳洗打扮下，一会儿见见你丈夫。”
“……”那人眼中有些迷茫。
老太爷心满意足地往回走，盘算着一会儿让厨子多做些菜，给未来媳妇接风。
大汉们面面相觑，最后恭敬地作揖。
“少夫人，请。”
…………
等他们走远后，人贩子松了一口气。
“不对，还没给钱呐！！”
…………*…………*………………
吴家大宅。
“爹，您回来了。老吴，吩咐开饭。”吴家长子吴均臣说道。
“均臣啊，忙把你那个什么带摘了，看着跟上吊绳似的。”
吴均臣无奈的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随手扯开了领带，“爹，跟外国人打交道这样穿不是很正常么。”
吴老太爷有四个养子，分别是吴均臣，王省（xing）臣，苏律臣和绍袆（hui)臣，家中的产业分为几个领域，每人掌握一部分。这四人都是从小被老爷子疼爱抚养，对老爷子那可是比亲爹都亲。而老太爷被儿子好心的“架空”后就无事可做，一无事可做就无聊，一无聊就开始胡思乱想，想他当年的辉煌，想他那洁白如兰的初恋，想他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想他还有四个孝顺的儿子，想他未来的儿媳妇，想他可爱的孙子……
看，这一想，坏事了吧。
于是吴老太爷又找到了新希望：他要抱孙子！！
直接受害人就是吴均臣。
没办法啊，王省臣出国了好几个月，苏律臣见势不妙成天早出晚归，连给爹请安都免了，说什么“最近打算彻底贯彻吴家的思想路线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爹我去忙了那边还有几个人说要和我商量建厂的事呢我先走了”，然后拍拍屁股溜之大吉，绍袆臣是更不可能找媳妇的，他才十七岁，发育都还没发育好呢，比吴均臣矮了大半个头，成天喝那些老外带来的牛奶，最讨厌和比他高的美国人谈生意，觉得日本人还勉强可以。（……）
所以，吴均臣这个长子首当其冲的北老太爷，逼婚。
“均臣，”老太爷笑眯眯的坐下，“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您又去了那家？”吴均臣把西装外套给了一旁的老妈子，揉揉眉心。
“呵呵，今天你可猜错喽，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都不是什么适合当媳妇的料，要是娶回家，那不相当于请个菩萨嘛……”
吴均臣知道自家老爷子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所以？”
吴老太爷腼腆一笑：“所以，我去人贩子那儿买了个回来。”
“哦？”吴均臣挑眉，“是当女工还是当仆人？”
“当少夫人呗！”
“……”吴均臣缄默。反正只要是他不松口，这事就成不了。
“来人，把少夫人带上来。”
吴均臣起了兴趣，想看看这让老太爷看上的人究竟是有怎样的姿色。
一个瘦弱的身影由远走近，并没有普通女子的忸怩，百十来米的距离只一会儿就到了。吴均臣看人是先从眼睛看起，再看眉，最后是其它五官，便可大致了解一个人的品行，可单单看了这人的眼睛，便令他移不开视线。幽黑的眸色似深潭般将人吸附其中，冷光微转，狭长的眸便被赋予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灵气，不用看别的什么，吴均臣失神片刻方醒悟，这人……
吴老太爷看见儿子的微楞，偷偷抿了唇笑。
他这个大儿子平时稳重的要死，只有在面对自己和兄弟时才露出那么点表情，而如今见到自己挑的儿媳妇竟然能惊住，虽然只有一瞬，但好歹是个好兆头。
吴均臣对那人说：“让刘妈带你去梳洗一下。”
吴老太爷放下烟枪，“收拾好了就回均臣房间吧。对了，均臣，你一会儿给他那些糕点，怕是赶不上吃饭了。”
吴均臣神色依旧：“是。”
那人低头不语。
…………*…………*………………
饭厅布菜中……
绍袆臣打老远跑过来，凑到吴老太爷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爹，我饿了～～”
吴老太爷微叹口气：“又去东奔西跑了吧，坐下吃饭去。”
“嗯！”绍袆臣心想，要不是几个哥哥非逼着他继承家业，他还巴不得成天在家里窝着呢，又哪至于东奔西跑。
饭吃到一半，苏律臣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爹，我怎么听说大哥要娶媳妇了！！”
绍袆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含在嘴里的米轴呛住，用手绢捂着嘴巴跑到一边拼命咳嗽。
“是啊，怎么了？”——吴老太爷淡定
“咳咳咳。”
“那嫂子是谁？”——苏律臣疑惑
“咳咳咳咳咳。”
“呵呵，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吴老太爷狡黠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哥，有这种好事你也不告诉我！”——苏律臣郁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吴均臣面无表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四子你闭嘴，吵死了！”——苏律臣郁闷
“……”委屈的小四子绍袆臣。
说来也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吴家人，在这个大宅里都显得不正经起来，完全卸下了冷酷的一面。阴沉狠毒的变得成熟稳重，工于算计的变得毫不设防，圆滑市侩的变得温柔善解人意，面带微笑却致命的变得天真可爱，而最老的那只老虎，却变成了整天想抱孙子的软心肠狐狸。究竟是人有多面，还是什么别的因素？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吴家人的好，只有吴家人才知道。
饭后茶点用完后，吴均臣出饭厅门时，身形微僵，随即朝他的住处走去。
吴老太爷笑得那叫一个欢。
绍袆臣和苏律臣俩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达成一致：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老爷子笑成这样，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两人心里想。
…………*…………*………………
吴均臣在回房间前又去了一趟管家那里，查了查最近几个月的帐。估计那人梳洗完毕后方往回走。
两声敲门声后，他推门进房，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既然你进了我吴家的门，以前的身份地位是富贵是贫贱，都与你无关。在这个院里，你就是……少夫人，举止行为一定要符合这个称谓。吴家家规是人定的，只要不犯下什么严重的错，没有人会责备你。”他一边铺床一边说道。
适逢刘妈从门外走过，吴均臣叫住她。
“刘妈，抱两床被子来，再叫人送碗粥。”
“少爷，那床被子是我新换的。”根本就不脏啊。
“一床太小。”铺在地上不够。
“……”刘妈点点头，我懂……
吴均臣被刘妈瞬间暧昧起来的眼神弄得有些迷茫。
屋里传来轻笑。
吴均臣连忙关门。
刘妈努了努嘴。这少爷真是疼媳妇啊，都不让别人看……
吴均臣转身看那人，那人忙屏住笑声，端端正正坐好。
“……不用拘谨。”吴均臣走到红木桌旁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坐在旁边的那人。
然后，沉默相对。直到刘妈敲门才结束了这尴尬。
刘妈在吴均臣开门后偷偷往里一瞥。哟，少夫人抿着嘴笑呢！
啪！门被重重地关上。
刘妈在心里嘀咕大少爷您真是小心眼啊小心眼……
“你是睡床还是睡在地上？”
某人眼睛眨啊眨的，没说话。
……
睡前。
“明天我会为你找身男装，别穿那旗袍了。有空的话，让刘妈带你去布庄挑几匹好的缎子。”
“……嗯。”
“你的名字？”
“……”
“不说也罢。”
“……”
吴均臣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两个字。
舒净。
…………*…………*………………
第二日。
某人□□着上身，努力和昨天的旗袍搏斗。
吴均臣进来看到的就是某人白皙的肩膀、略显纤细的腰、被黑发遮住的若隐若现的背，然后眼睛不自觉地往下移，微露的股沟……绣着牡丹和合欢花的鲜红缎面被子。（……）
舒净已回过头，眼睛里有丝窘迫，有丝怒意，有丝水汽。
吴均臣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动物。他咳了一声，走上前，将一身红色的男装递了过去。
“穿这个吧。”
舒净歪头看他。
“哪怕你是男的我也能将你留下来，以少夫人的名义。”
于是乖乖接过。
去正厅的路上，吴均臣牵住了舒净的手。
“记住，我们已经成过亲了。”在爹面前把你留下要有个身份。
舒净低头，却未将手抽回。
吴某人心情大好，放慢步速。
众人得知昨日的媳妇其实是个纤细的美少年后态度不一。
“大哥就是不走寻常路，真是合极了你的闷骚……那个，我是说，外表沉稳的性格，连个媳妇都是男的，叫小弟好生佩服。”毫无疑问，这是苏律臣。
“大哥大嫂好。我已经派人去打了一对玉镯子，明个儿就能取回来，算是袆臣给嫂子的贺礼，呃，大哥的就不送了。”绍袆臣表面乖乖巧巧的，眼里却在细细打量这个嫂子。
仆人们先是一愣，接着连声道贺。
吴老太爷无语。
儿媳妇变儿子，这个世界真奇妙。
他刚想开口，便被吴均臣抢了话。
“我们已经……圆房了。”委婉的说法。
吴老太爷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我们明天就圆房，可好？
男人温柔的话语在他耳边，甜蜜的气氛不自觉地就营造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
那画面很是模糊，模糊道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爹，还请您留下小净。”
吴老太爷看到他们十指相扣，眼睛里开始朦胧。
【……你说怎样才能让你不跑掉呢？
……
喏，像这样，扣住。
……很别扭啊
答应我，这辈子不许离开我……】
吴均臣见吴老太爷许久没答应，抬起头，才发现他已泪流满面。
“爹，您怎么了！”吴均臣拉着舒净忙走过去。
绍袆臣和苏律臣也走过去，一脸担忧。
“没什么，没什么。”
“跌至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和他，就订下吧。均臣，切记好好对待人家……”
“爹，我会的。”
…………*…………*………………
此后，舒净的地位算是确定了。苏律臣虽是风流成性，却也不敢在舒净身上说半句不合适的话。虽然这位少夫人没架子，没傲气，浑身散发着萌萌的小动物气场，但是，咱大少爷的权力在那儿摆着呢。要是他苏律臣哪天想抄几遍四书五经，或者是在院子里跑上几个时辰了，倒是可以考虑去调戏一下大嫂子。
而舒净身上不变的装饰，除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镯之外，还有一只做工考究的银戒，这只镯子，是绍袆臣送的，另一只被舒净红着脸塞给了吴均臣，说什么“小四子没有给的礼物，我补给你好不好”，说的吴某人心花怒放，神色却照常，打横抱起舒净就往房里走。然后直把人家小舒净折腾的腰酸背疼腿发软，一连歇了好几天。而那只银戒，则是吴老太爷叫远在国外的王省臣亲自设计，并请人操刀完成的，一只在舒净的中指上，另一只在吴均臣的无名指上。
“小净，将戒指带到无名指上吧。”
“我还没有结婚啊。”
“……”明明你已经嫁人了好不好？
“……”
“……我给你一场婚礼！”
“？？？”
后来吴均臣小规模的办了一场婚礼，晚上在折腾人家的时候，偷偷把戒指换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抱着小舒净勾起唇。小舒净迷迷糊糊的双手搂着上面吴某人的脖子，小小声地说“不要了，不要了”，语气慵懒，声音软软的，直勾得吴某人丧心病狂的加大了力度，撞得小舒净的声音支离破碎。
咱们吴老大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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