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各回各家(1 / 1)
再开门,整理了所有思绪。看见易征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我转进我是拿了条毯子,准备给他盖上,却被他握住了手。就那么直直的对上了他挣开的眼睛,眼底似清明一片,恍若猜透人心的冽,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意外的心虚了,赶紧挣开手。
“天宝?”易征轻声问。
“嗯。”我也轻声答,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
“兄弟我回来了!”他寻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脸,给我一个大大的笑。
“我听许琳琳说了,好了就好。”我还是轻声答,怎么都装不出那一份兴奋。
“好兄弟,还是你够朋友,这段时间真是......”易征说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响。
我好奇看过去,就发现他纠结的皱褶眉毛,“易征?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他犹豫了一下,但是眉头依然紧皱着。
“那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看着他,一脸的紧张,害怕他不是真的完全恢复,但是却又隐然有着一丝期盼。
出门之前给他找了厚实的衣服,今天还在继续下着雪,风也在嗖嗖的刮着,于是就加了顶帽子顺便找出了围巾。
帮他穿戴整齐之后,就看见他一脸深意的笑,“天宝这么周到,以后你媳妇儿有福了。”
听到这里,我原本已经调适好的心态,瞬间出现了裂痕,狠狠的一碎到底,“嗯。”
“你都不谦虚一下的啊。”易征一脸的调笑。
“额。”我一时失语,果然在唇舌上我从来只能笨拙的应。
“哈哈哈哈,天宝啊,你还是这么好玩!”易征预约的消除了生,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连腰头弯了。
调笑告一段落,我领着他出门,下楼梯,去打车,一路领着,亦步亦趋的快了半步。
“不坐公车么?”当领着易征坐进出租车的时候,他突然发问。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愣在了那里,连车门都忘了关。
“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该是公交。”易征说着,周了眉似乎遇到了很难理解的事情。
自然该是公交的,以往每次去都是公交,只是你不记得了,我在心里盘旋着苦笑。
“今儿天冷,公交难等 。”我顺手关了门,告诉司机去第三医院。
之后的车程比坐公交快,一路上易征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则没有说话的欲望和力气,于是一路沉默,只有车载广播在慢慢的放着。时间就那么过去了,到了医院。
医生照例问了问题,然后是一系列的检查,熟门熟路的都走了一遍。
医生说,他这次是真的好了,虽然不保证会不会复发,但是至少现在是好了,而且这种病入无特殊情况很难复发,只要好生调养就好。至于眼睛,依然还是那句话,可以到B市第一医院去试试,那里这方面的技术已经是国内领先,但是还是建议去国外。
我看着易征,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去试试看,至少还有希望,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了。
“你说琳琳会想我留下,还是去治眼睛?”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易征苦恼的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她。
“唉,果然还是要先把眼睛治好吧,不然怎么能养着我们家琳琳让她当米虫呢!”想了想,易征叹气,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宠溺,迎着光亮刺眼的很。
走出医院的时候,刚下完大雪,道路上的车辙都被新雪覆盖了一篇苍莽的白,我领着易征在阶梯上一路印着较硬,四个脚印子,我走前半步,易征后半步慢慢跟着。突然就响起了高一的哪些日子,也总是我们俩,只是我总会落后半步,看着他比值的背影,隐匿在他光芒的暗角,而如今,我踏前一步,却只能做他人生的过客或者,观众。围着人生饶了一个圈,最后却发现还是遥遥无期,半步的距离隔开的却是一整个世界。
晚上,和易征吃完饭,领着他去浴室看他洗完澡,然后犯困的七点半就上了床,知道这是之前就已经养出来的生物钟,不过也好。
照例出门去上班,在酒吧后门碰到咖啡馆老板,他是这里的常客,只是他一般从前门进,除非有事不然很难碰到。
“有事?”我问,对于老板我没打探过他的名字,只是同事们都叫他老板,现在走了也不好意思再叫老板,又不知道该叫什么。
“我来是想说,易征大伯从法国回来了。”老板看着我,点了根烟。
“大伯?”对于易征家的事,我还真不清楚。
“嗯,通过易征舅舅找的我,就想问易征......”话说到这里,老板没有接着往下说。
“易家还乱吗?”我看着老板,上次易征出事之后,虽然没给老板说清楚,但是他也是知道的,并且还提了可能是一家亲戚搞的鬼,如果没平,易征我还真不敢放回去,虽然他现在清醒了,但是眼睛是还瞎着的。
“他大伯回来就是掌管易家的,而且易征的大伯很疼他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提这事儿了。”
“不过他们那边也说了,如果你不放心,还可以照顾着易征,他会每年给你一笔钱,要知道你照顾易征也不容易,而且易征的药和别的也都需要钱。”似乎是觉得我会舍不得,老板又给了我另外的选择。
“易征醒了。”我觉得这事儿不能瞒着老板,而且也没必要。
“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老板显然震惊了,抽了一半的烟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就今儿早上的事,我带着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康复了。”我低着头,没告诉他易征已经不记得病着那会儿的记忆。
“唉,总算是醒了。”老板叹了口气。
“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着我。
“你跟那边说三天之后过来接人吧......”我抬头看着夜色,想着白天易征的话,他说要治好眼睛,说要让许琳琳当米虫的,有一种冰凉的苍茫的错觉。
不得不说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这边的谎言撑不了多久,与其让他发现了厌恶了或者觉得恶心,我宁可先放手,至少还有回忆依旧可以美好。
当天晚上,上完班回家,轻手轻脚的进了卧室,看着躺在床上露了半个头的易征,在霓虹的映照下皮肤却越发的显得白皙,浓浓的眉毛却不显得粗犷,长长的睫毛更增添了几分柔软,易征的眼睛其实是棱角分明的,但是配上细长的柳叶眉和浓密的长睫毛反而显出了柔软的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想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而且还是个男娃子。他眼睛里常含着光彩的,很明亮,就想是黑暗中进来的阳光,让我总忍不住想靠近,想把那缕光捧入手心,可惜,我忘了,光是捧不起来的......
就那么坐在旁边看了很久,很久,我才起身去拿了杯子到外面的沙发上躺下,却是一夜无眠。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是两天,上午扮重感冒的许琳琳也没有被发现,只是每一次听着他明晃晃的宠溺和爱语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虽然早已经在第一天就麻木了痛觉,却还是忍受不住的酸楚。
第三天,一大早我把易征拉起来,准备带他去逛步行街,想着要给他再买几件保暖点的衣服,听说美国那边冬天比我们这儿还冷,然后就是围巾,帽子和手套都旧了也得换了。
领着他,路过咖啡馆,看见老板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有同事看见我还抽空朝我摆了摆手,我朝那边笑笑,再后面是易征喜欢的那个牌子,半年多以前我不敢进的那家店。
今天我拖着他走了进去,很快就有侍应生过来,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当看到我后面领着的易征的时候,却意外的热情了起来,看来他是这边的常客啊。
我拉着易征在衣服间穿梭,挑了两套衣服,一套就让他穿在了身上,一套换洗。就这两套衣服就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心疼了,只怕还不够暖......
易征只是跟着我,似乎就这么跟着已经是一种幸福,但是,他脑海中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
当走在步行街上,易征伸手牵过我的手,十指相扣的方式,拇指在我手心轻轻磨砺。
“手都粗糙了,都怪我。”易征放慢了脚步,手指还在我掌心细碎的摸索。
我愿意。我牵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这三个字,是的我愿意......
“傻瓜。”他说着,眼角居然泛着湿意。
易征伸手,楼过我,轻轻珍而重之的摸索着吻上了我的唇,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因为十步开外的马路上停了黑色的车,有人穿一身笔挺精致的西装看着这边,眉眼带笑,跟易征很像......
“琳琳以后不要再穿这么高的鞋了,伤脚。”他看着眼神才带着宠溺和浅浅责备。
“易征!”那个长的跟易征很像的男人已经走近,看着我们,眼睛里似有深意,还有一丝惊讶,只是被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刚开始我就看到了,也许也发现不了。
“大伯?”易征听到声音,转身往声音的方向。
“你这是?”那个男人看着易征的眼睛,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说是脑内淤血,看不见了。”易征轻轻笑了,说的却似乎是无关痛痒的话题一般。
“唉,这位就是?”易征大伯轻叹口气,转过头看我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礼貌的笑。
“我女朋友,许琳琳。”易征如是介绍。
“女朋友?”这时候易征的大伯面露惊讶之色。
“嗯,琳琳这是我大伯。”易征又反过来介绍。
虽然心痛着,但是我却只能对着易征的大伯笑,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很苦。
“大伯,琳琳最近重感冒不方便说话,改天好了,我让她连本带利一起叫回来。”易征笑,话语里带上些小孩子的淘气。
“哦,不要站在这里了,去车上说吧。”说着就上来拉住了易征领着去了车边。
我站在车边么有动,到这里就足够了,再多会穿帮,也会让我留恋不舍。
“怎么了琳琳?”易征发现我站住了没有动,于是转身问我。
今天必须回老家,得回家了。我在易征手上慢慢的写着。
“怎么没听你说。”易征惊讶。
“......”我不答。
“那先送你回去,然后你在老家乖乖等我去接你好不好?”易征放柔了语气。
我自己回去。我伸手用坚定的力度在他手里慢慢写。
“行,行,知道你第一次见我大伯害羞,那你乖乖在老家等我!”易征妥协。
好,我等你,还有,我爱你。我在他掌心里写下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也爱你。”易征愣了一下,然后在低头轻轻吻了我的脸,然后在变轻声呢喃。我骗自己,他是在跟我说。
易征上了车,他大伯却过来了,领着我到了一边。
“你有什么要求?”很直接的问题,可能更希望答案是钱或者别的。
“我只希望不要告诉我是谁。”一个早上不说话,声音意外的有点哑。
他大伯看着我的眼睛,我坦然对视,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好”。
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开走,最后在一个转角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模糊了眼睛,冬天的风冷厉的让人觉得眼睛生疼。
不知什么时候从那家店里响起了孙燕姿的那首《我也很想他》,清亮的女声流淌,恍然又回到了高三的离别,那时候想着放手,兜兜转转连生命都坎坷,却依然只是放手......
当天下午,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陪我爹妈过年,本来还以为今年不能陪这他们过年的,且没想到。
从浴室到卧室,到客厅,最后再到厨房。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和易征流连的影子,看着那些曾经以为幸福的画面,如今想来却是疼痛。
收拾完,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房,这里有我最灿烂的回忆,但是烟火极胜过会灭,花开荼蘼后是败。
去老板那里还了钥匙,老板看着我,说是可以先借我,我拒绝了。
“你不等他么?”老板看着我,十分不解。
“不会回来了,他已经不记得了。”我看着老板,淡淡的笑,曾经我以为如果松手自己会疯,事到临头却发现地球还在转,我还清醒着。
“……”老板看着我脸上是难掩的惊讶。
医生说,他没了生病时候的记忆,对于他,那就像一场梦,那种睡醒之后被遗忘的梦。
“那……”老板看着我欲言又止。
“钥匙还您,这段时间谢谢了。”我把钥匙推出去。老板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收了钥匙。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希望您能帮忙。”我看着老板,握了握拳头。
“你说,只要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老板看着我,严肃的给予承诺。
“无论易征有没有问,都不要告诉他是我。”我看着老板,这个要求并不难,只要老板不提,易征应该不会再问,而我要做的不过是让那一切都成为我的梦境,我一个人的梦境。
“好。”老板看了我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
跟老板告别完,我踏上了回家的路,从此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大学的课程并不算紧,要想跟上课程也不算难,四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四年之后我去了学校安排的山区支教。一晃眼又是一年半。
这几年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再听到关于易征的任何消息,或者是我可以的避讳了,只是这几年也再没能找到一个可以相伴的人,无论男女,总是心不在焉……
这一年暑假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回趟家,在省城去了那家咖啡馆,老板还在柜台那忙忙碌碌,看见我也不客气,直接就让我帮着忙开了。再然后我又看见了许琳琳,贵妇的装扮,眉眼间却藏着憔悴。
看见我,她眼睛突然就亮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问。
“听说易征出国了。”她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脸长滩的样子。
我去了里间跟老板打了招呼,转回许琳琳桌子边坐下。
“恩,出国了。”我回答那个被我凉了很久的问题。
“你,那你们还有联系么?”许琳琳看我,脸上有难掩的急切。
“没有。”我淡淡的说,对于她始终提不起情绪。
“……”她看着我一时之间没了话语,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
“我就要订婚了,下个月。”她低头搅拌着咖啡,慢慢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恭喜。”我道喜,却没有多少情绪。
“你还一直,一个人么?”她抬头,躲闪着不愿意与我对视。
“恩。”我并不准备多说什么,准备离开,下午还有一班车可以回家……
时间的蹉跎里有多少人在兜兜转转不知此心唯你,计较了太多的结果于是忘了最初喜欢的感觉,失去后才知道,原来那才是可贵,只是时间不会给任何人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