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伍]疑云密布(1 / 1)
待三人出了鬼市回到地面,夜已然深的开始凉人了。
“大人,现在也晚了,不如明早再回大理寺?”狄仁杰估摸着时间,又看了一眼显然困倦不行的裴东来——到底还是孩子。
尉迟真金也顺着狄仁杰的目光看了过去,了然的点头:“这样也好。”末了想起来了什么又添一句,“圣上赏你的宅子可能用了?”
“最近适逢花魁大赛,不少官员忙着置办家具忙着迎接小妾,没钱没权的在下现在连床板都没摸到呢。”
听着他抱怨不满的话语,尉迟真金不由得歪起一边嘴角笑的幸灾乐祸。
“大人——”眉毛弯成八字,这样子还真有那么一些可怜。
“罢了罢了。”尉迟真金摆手,“你就先来本座的宅邸住上。”看着狄仁杰瞬间明朗起来的面容,又心有不甘加上一句,“大理寺的客房可不怎么舒服,本座可不想落个苛待下属的罪名。”
“属下自然是明白的。”狄仁杰抱拳施以一礼,“先多谢大人了。”
尉迟真金的宅子和大理寺离的很近,约莫步行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看着这简单朴素的房屋瓦片,狄仁杰想尉迟真金的嚣张锋芒果然是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的。
“看着屋顶作甚?”尉迟真金开了门,不耐烦的拽了一把发呆的狄仁杰,“快给本座进来!”
真是的,明明对其他人都照顾到不行唯独凶了吧唧的对着自己。自我反省了一下还是没有结果,便只好安慰自己道这是特殊待遇。
宅子虽然不奢华,但主人毕竟是大理寺卿,总是够大够宽敞的。将裴东来安置在一间离自己最近的客房后,尉迟真金对狄仁杰说道,“你要是不困的话来我屋子,讨论案子,本座突然想起了些事情。”
狄仁杰看着身旁之人乌青的眼眶,不觉有些心疼:“其实在下觉得,皇后的十日之限哪次兑现过,无非是为了给我们些动力以便即时破案罢了。所以大人,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夜先早点歇息,别想其他的了。”
“难道你还想再死几个人么?”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尉迟真金看着慌忙辩解的狄仁杰,发现自己的坏心眼是越来越多了,摆摆手打断某人:“本座知道你的意思,怎地?连个玩笑也开不起了?”
“大人——”无奈的叹气,为什么大理寺上下都要以欺负自己为乐呢,甚至连那个小鬼也一样。
“本座回房了,你也早点歇着。”拍拍一脸沉思的狄仁杰的肩膀,嘴上总算有了一丝笑痕。
罢了,他高兴就随他吧。
人皮案发生的第八日,大理寺接手的第四日。
一大早两人就带着裴东来赶回大理寺,众人一见裴东来就将他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就是大人的徒弟,果然风姿卓越仪表不凡!”
“这发色和大人一样不同凡响!”
“没错没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
喂喂,狄仁杰无奈的看着薄千张一众。
“你们很闲么?都给本座办案去!还想不想要脑袋了!”得意够了的尉迟真金总算想起来将徒弟解救出来,“狄仁杰你随本座来。”
三人在书房坐定。
“邝照刚才来报,昨晚并没有发生命案。”尉迟真金说。
“哦?”狄仁杰习惯性捏着胡须,“如此说来,命案自大理寺接手后就停止了。”
“我可不会认为他们是惧怕大理寺的威严。”尉迟真金皱眉,虽说不再死人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幕后主使躲了起来,线索也就断了,“东来,你母亲究竟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裴东来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只是因为一只荷花。”
“可是龙王庙?”
“嗯。”裴东来点头,“隔壁的独眼婆婆在我生辰那日送了我一身衣裳,碰巧她家的小姑娘喜爱荷花,母亲就想着去哪里折一只报答。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听来的龙王庙,便在我不在的一日偷偷的寻去了。”
“你可记得是哪日?”
“人皮案子的前两日。”
尉迟真金与狄仁杰对视一眼:“你可发现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找到玲珑阁的?”
裴东来细想了一下,这才回答:“娘亲去的那日晚上就没回家,我想着她可能是在哪里作活,但第二日午时还是没有人影,我这才觉得不对劲,问了码头的骷髅老头,才知道原来母亲去了龙王庙。然后我就赶了过去,在荷花池中发现带有血迹的……衣服碎片。”
“庙中可有机关?”狄仁杰问。
裴东来摇头:“并无。”
“如此啊——”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点头,“莫不是你娘亲在龙王庙中发现了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我查看了现场,发现了一些纸张燃烧的灰烬。”裴东来喝了口水接着说,“然后就出了人皮案,我觉得巧合就潜入玲珑阁,在她房间花盆内也发现了未烧完的信纸,不过可惜的是只剩了一个角,没有有用的信息。”
“小子胆够肥的啊。”尉迟真金赞赏的点头,“你就不怕庙中有人埋伏?”
“那我一定与他拼命替娘亲报仇雪恨!”裴东来小小的拳头握在一起,面上出现一丝狠戾。
“因那些人丢掉性命是不值得,想好了没有?要不要留在大理寺,做我尉迟真金的徒弟,我们自然会给你和你娘亲一个真相。”
裴东来站起来走到尉迟真金面前跪下,接过狄仁杰递上的一杯茶水;“徒儿自当听从师傅安排!”
喝下茶水,尉迟真金将话题引回正道:“根据你的说法,这个夕夏还是很可疑,难道那个阁主有所隐瞒?”与狄仁杰对视一眼,后者开口:“在下觉得没有,大概是晚照姑娘自己也没有发觉……不如将她请来再询问清楚。”
“薄千张!”尉迟真金将人喊了进来,“你去玲珑阁将晚照带来!”
“带来这里就好,千万不要动刑!”狄仁杰补上一句。
尉迟真金斜睨他一眼:“你与她很是投缘啊。”
“哪有。”狄仁杰笑道,“到底是姑娘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刑,说出去怕是会影响大理寺声誉。”
“哼,巧舌如簧!”冷哼一声,尉迟真金扭头似是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
狄仁杰无奈只能给个台阶,“大人昨夜提起的线索可否告知在下?”
“你狄仁杰不是很聪明么?”
“在下愚钝,还望大人提点一二。”
大概是马屁总算拍对地方了,尉迟真金这才重新转过身来:“只是昨夜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祭祀时的刺杀。”
“太常寺掌管祭祀的孙大人与夕夏交往密切。”狄仁杰接着说,“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就在两人纠结案情的时候,薄千张已经带着晚照来了。
“不知二位大人叫贱妾来所为何事?”
“姑娘先坐。”狄仁杰倒上一杯茶推到晚照手边。
“劳大人费心。”
“我们只是发现了一些疑点,这才叫姑娘前来询问。”
“大人直说,不知有什么是贱妾遗漏的?”
“姑娘可知夕夏姑娘与什么奇怪的人有来往么?”狄仁杰斟酌一下说道。
“奇怪的人?”晚照疑惑的抚着下巴,“无非是一些恩客,贱妾没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狄仁杰想了想又补充道:“书信来往可有?”
“没甚注意,贱妾一向对这些事情管束不严,总觉得若是能遇见真心人,离开青楼,未尝不是好事。不过——”晚照皱眉想起什么,“大人这么一问,贱妾倒真想起一事——细细琢磨,夕夏这半年来确实性子开朗许多,竟像是——有了心上人一般。”
“这样啊……”狄仁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向尉迟真金看去,后者果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若无其他事情,贱妾就先离去了。”晚照饮尽茶水,起身辞别。
“姑娘慢走。”没想到尉迟真金先应了下来,对门外的薄千张一摆手,“送晚照姑娘回去!”
末了,晚照回头对着狄仁杰一笑,在日光的晕染下,像是镀上金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看够了?”尉迟真金不满的打断某人的注视,将手中杯子磕在桌上。
狄仁杰合上房门,回头看着尉迟真金就算没有修饰也依旧鲜艳的红发,默默的笑了起来。
只你一人,怎样都不能知足。
刚走到座位坐下,沙陀忠‘砰!’一下撞开房门。
“大人!”
“何事这么惊慌?”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尉迟真金瞪了一眼狄仁杰,后者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乖乖的闭嘴。
沙陀忠走上前来,给自己到了杯水,润了下嗓子:“昨日属下将五具尸体放在一起重新检验,想着还能不能再发现点线索。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五具尸体嘴角都带着微笑!面容——很是安详!”沙陀忠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