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二章(1 / 1)
四月十一日。
酒楼。
陆小凤等人上楼的时候,雅座有四桌客人。
木道人四人一桌,衣着光鲜的老人四人一桌,西门吹雪一个人一桌。
最后,自然是无忧和花满楼。
陆小凤再有想法也不能表露在脸上,他要确保连西门吹雪见了他都认不出。
无忧支着下颚,一边接受花满楼的投喂,一边观察其他几桌的人。
西门吹雪本已和这件事再无关系。
但,有些事不能正大光明的做,只能玩上一把借刀杀人了。
勾魂使者,也就是武当叛徒石鹤在剑法上是个痴儿,一定会找西门吹雪。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现身。
到时候出了事杀了人,还美其名曰“正当防卫”。
花满楼伸手捋了捋无忧的发丝,“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无忧撇撇嘴,“是啊,在想……今天晚上该怎么吃你呢?”
花满楼睨了她一眼,“贫嘴。”
无忧笑嘻嘻的凑过去,“是不是只有一张嘴管用,要不要现在试试?”
没羞没臊没皮没脸!
花满楼用一根手指抵在无忧额头上,将人推开,“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无忧两只手包裹住他的手,眨了眨眼,“人家觉得……花公子才是人间美味。你若是不让我尝……无忧可是会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花满楼无奈的叹了口气,“所谓闺房之乐,难道不该留待闺房之中?”
无忧冲他抛了一个媚眼,“我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卿卿我我,气死那些孤家寡人……怎么?不行么?你莫不是不想告诉天下人……我们是多么恩爱的一对?”
花满楼抚上无忧的发顶,“天底下还有何人不知花满楼被无忧姑娘姑娘攥在掌心里,可谓插翅也难飞了。”
无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那你开不开心?乐不乐意?”
花满楼亲吻她的眉心,“很开心,很乐意。”
旁人真真是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木道人突然笑了笑,“花公子与无忧姑娘真是伉俪情深啊。”
无忧斜眼,“是啊,比起注定孤独终老的道士要幸福多了。”
木道人脸色一青,“姑娘此言是在暗讽老道?”
无忧轻声一笑,“你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暗讽?我就是在讽刺你。怎么?不够明显?”
木道人缓了缓气息,盯着她,“姑娘似乎对老道有什么成见?”
无忧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成见?你配么?”
木道人好歹对外要维持与世无争的形象,对无忧的话也只得付之一笑,“看来姑娘对老道误会甚深,老道无论说什么都讨不到好了。”
无忧挑了挑眉,“是啊,既然知道,就不要自讨没趣、自取其辱了。”
要不是木道人够虚伪够能忍,指不定分分钟扑上去撕无忧的嘴。
花满楼朝木道人笑了笑,“无忧心直口快,还请道长莫要见怪。”
……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呢?
明里暗里都显得无忧一点错都没有。
其他人不免多看了花满楼几眼,花公子这是和某人在一起久了,是非观念也被扭曲了?
无忧乐呵呵的往花满楼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权当奖励了。
花满楼不禁扬了扬眉,他媳妇是不是有点小气?
无忧娇嗔的睨着他,“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真是特别不要脸。
陆小凤废了多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不断抽搐的面部表情。
薛冰和欧阳情对视一眼,重重拍了拍桌子,“狗子,还不给本小姐倒茶!”
陆小凤:……
无忧懒懒瞟过去,“哟,两位大小姐才一个仆人啊?这可不好分呢。”
薛冰眉头一挑,“有什么好不好分的!就端个茶倒个洗脚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就把他赶出去和狗一起看门得了。”
陆小凤:……
欧阳情掩着嘴咯咯笑,“大姐,你不要这样。狗子人很勤快的,你不是还常偷偷跟我说很欣赏他么?狗子虽然长得不好,但身子骨看起来……”
停在关键处,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陆小凤:……
无忧眯了眯眼,“这个狗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呢。你们早上够分了,那……晚上够分么?”
这会,薛冰和欧阳情都没话说了。
陆小凤:……
花满楼轻咳一声,揽住无忧,“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管为妙。”
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小凤一眼,就此打住了。
这个当口,窗外飞入一把剑,直刺西门吹雪。
对木道人而言,石鹤不能死,因为他是他的替身。
对无忧而言,石鹤必须死,因为他是他的替身。
石鹤久居幽灵山庄,对西门吹雪的武功还停留在过去的观感上。
与叶孤城不相伯仲的剑客,如此而已。
论习剑的年岁,石鹤到底还是会轻敌,就像他从未相信无忧这样一个小姑娘能一招制服叶孤城。
换而言之,他就是摆明了找死。
西门吹雪事先得到指令,不能一招击杀石鹤,要引得那四个老人出手,再一举歼灭。
看在石鹤眼里,就有了赢的把握。
大约十招之后,四个老人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出手阻止西门吹雪。
石鹤趁机要逃,但在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怔住了。
刚才还难舍难分,怎么现在那么快就分出胜负?
四个老人的脸色变得很不好,“阁下要不要试试,我们能接住你几剑?”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们,神情倨傲,透着不屑,“一剑。”
昔日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前辈被人这样鄙视,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对有的人来说,脸面和自尊就是一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计划什么命令。
四人才有了第一个动作,便成了四个死人。
西门吹雪的剑横在眼前,轻轻在剑身上吹过。
不过此时,他杀人已不再沾血。
只是一个习惯。
属于西门吹雪的习惯。
一时之间,楼上鸦雀无声。
木道人一手握住桌角,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控。
无忧撩了撩发,“阿雪的武功又长进了。”
西门吹雪坐回原地,看了她一眼,“是他们太弱。”
无忧笑吟吟的点头,“没错,是他们太弱。”
话音刚落,无忧满脸疑惑的转向木道人,“咦?这位道长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木道人差点一口血喷给她看,“贫道既是爱剑之人,又是出家人,见几位无故丧命,深感惋惜。”
无忧摩挲着下唇,懒洋洋的瞅着她,“那不如……你也与阿雪比划几下,替方才几个人报仇?”
木道人猛的岔了一口气,“不,西门庄主剑法无双,老道自愧不如。”
无忧嗤笑,“那你说个毛线。伪善。”
木道人特别想扑上去和无忧撕逼来着。
花满楼把人扣怀里,再一次对木道人微笑,“内人太顽皮了,请见谅。”
显得木道人如果追究下去就特别无理取闹似的。
这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为了不让木道人看出破绽,陆小凤依旧要乖乖跟着他给的剧本走。
他被单独安排上了武当,伪装成一个火工道人。
四月十三日。
陆小凤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在大殿的房梁上。
今天他只是个配角,因为陆小凤没有把握能一招制服得了木道人。
掌门石雁有条不紊的主持着典礼,直至准备宣布继承人的姓名。
这时,大殿内外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熄灭。
刹那间一片黑暗。
接着便传来不知是谁的惨叫声。
呛——
石雁腰上的七星剑被人拔出。
刷——
大殿里突然亮如明昼。
这与计划有出入。
灯亮的比预计时间早太多!
木道人甚至还维持着拔剑的姿势动弹不得。
因为他肩膀上有一只手,一只皙白如雪优美如荑的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只手上。
无忧缓缓扯开一抹媚笑,“木道人?你握着掌门的剑做什么?”
木道人顿时汗如雨下,“这是我方才与贼人动手时从对方手里夺过的。”
无忧挑眉,“哦?”
下一刻,无忧轻轻拍打木道人的手腕,他手一抖,呛——剑身不偏不倚收入剑鞘。
无忧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木道人动作可真是快,贼人还没把剑□□你就从对方手中夺剑了。不过,为什么贼人还没拔出剑就与你动手了呢?还有,木道人方才不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吧?怎么就会上前来正好站在……贼人应该在的位置呢?”
木道人一时哑然,可谓百口莫辩。
石雁捂着自己被划伤的腰,悲哀的看着木道人,“师叔,你难道是为了……”
木道人脸色顿时煞白,“我、我不配做武当门人!”
无忧撇撇嘴,松开了手,退到花满楼身边,看戏。
除了木道人这里的意外,其他计划中需要被除去的武林名宿和武当弟子已然倒在血泊中。
当然,是假的。
石雁叹了口气,“师叔为何还不放心。若是石雁有所异心,又怎么会多年来都保持沉默。”
木道人神色悲戚,带着愧疚,“我又怎么会不信任你?刚才灯灭之时,我也不知怎么就一时鬼迷了心窍,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怪我……怪我……不能对过去忘怀!”
石雁又叹了口气,“谁人没有过去,师叔只要能静思己过,往事就让它随故人去吧。”
木道人眼眶泛红,郑重点头,“掌门深明大义,我实在是……实在是惭愧!”
无忧在翻白眼,真是被恶心到了。
她也明白,木道人既然用自己的真面目站在这里,就凭偷一把剑的事,是无法把他“老刀把子”的身份拆穿的。
但是,木道人与世无争的假象却在武林中人面前破灭了。
他能犯一次错,难道不会犯第二次?
还有,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七星剑的秘密,但从两个人的对话中便能猜到,木道人有一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的丑事。
人的思想,可不是凭木道人三言两语就能阻止得了。
到时候再加一把火,难道还不够烧的他狗急跳墙?
石雁撇去木道人的过错不谈,振作了精神,“凶手一招得手,想必早已全身而退。可如此短时间,他们必定不会逃远。……无忧姑娘、花公子,不知可否请你们二人去追凶手?”
无忧撩了撩发,“那自然是可以的。这世上还没有我无忧想追又追不到的人呢。木道人……你说是么?”
木道人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无忧姑娘功夫了得,老道方才已领教了。”
无忧眯了眯眼,“我了得的不只是功夫。道长不久之后便会明白了。”
木道人的心扑扑直跳,他知道事情不受控制了,也想到无忧可能猜到他的计划。
但是他没有输,还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就此罢手!
无忧拢发低笑。
既然有人那么急于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