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掌柜么么哒(1 / 1)
同乐客栈的掌柜的于长乐本是个落魄的秀才,性子阴郁,终年不得志,做了十多年的秀才,怎么也考不上举人,考着考着家里也被他考穷了,后来得众亲戚的资助在这么个偏僻的地儿开了间同乐客栈,本以为穷乡僻壤的没什么生意,却不曾想跑乡走村的小贩客常在他这里歇脚,乡里乡村的也爱来他这里吃个酒,他日子过得也还滋润。
这么些年,他见多了世事,做事也小心谨慎,他一开始就怀疑张禾时不时前日闹得厉害的被劫的官家女子,他也曾打发伙计李大牛去看过告示,一溜排的画像中,似乎真有个女的与刚住进来这个女人相像,况且陆之皓他们住进来的时候是扛着张禾,一来就招人眼,不由他不往那边想。
于掌柜曾想偷偷报官,但张禾洗洗干净下来吃饭的那一瞬,于掌柜的突然改变了想法,这么个漂亮的妞儿扔进牢里实在太可惜,他正缺个媳妇儿,到时候把她留下来,做个掌柜夫人也不差的,闷那么几年,等到这事风头过了,他倒是得了个大好处。
于掌柜年纪不小,却是个青瓜,一来他自诩喝进肚子里墨水够多,小乡下的庸脂俗粉目不识丁的村妇他看不上眼,二来他也算有些小钱,到时候去了朝京考取功名,今上必定会赐他好姻缘,名未就功未成就成了家,将来抛弃糟糠之妻名声上也说不过去,还不如不成家。
于掌柜想,张禾这个小妞儿是个官家小姐,姿容自然是没的说,琴棋书画定也不在话下,家教礼仪也不用他教,将来生了崽,有个贤良淑德的娘,他脸上也沾光。
同乐客栈中的李大牛虽然长得不咋样,却是个心思慧敏的男人,趁着陆之皓与众人闲话的当儿,掌柜的简单与他说了两句,他立刻就明白了该做什么,如何去做。
于掌柜想得周到,李大牛那边得手之后他给陆之皓送过去了两壶加了料的美酒,李大牛则在暗室中拿刀比着张禾的脖子逼着她写了那封信,张禾住进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包袱,直接把张禾弄走,陆之皓也看不出什么来。
做完了这一切,于掌柜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看着陆之皓踉踉跄跄跑出客栈,他觉得自己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于是他赶紧打烊满心欢喜地去了暗室里找被李大牛敲晕的张禾。
没想到他刚刚进了暗室见到张禾醒过来,外头的小二就吵吵嚷嚷说与张禾一道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于掌柜大惊,他果然是小看了陆之皓,这样想着,他赶忙出了暗室,到了大厅一看,陆之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要说陆之皓也不是一开始就晓得是于掌柜使了坏,他的怀疑是从那封信之后开始的。
他本来没见过张禾的笔迹,许益心的笔迹他是知道的,但看着那信上歪歪扭扭写的字,他突然就信了,况且张禾之前还与他说过那些话,要是一个稍微有些懂事的好姑娘,因不想拖累他而离开他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但,那个姑娘是张禾,这就不好说了。
明显是张禾落到了某人的手里,那人还逼迫她写了信,但陆之皓一时间不敢肯定那个某人是谁,只好将计就计出门去找找,找着找着,他头晕得不行,他的酒量他一向知道,再打脑袋的酒在他这里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他很快就知道是于掌柜的在作怪。
于掌柜一见到晕晕乎乎的陆之皓倒在大厅里爬不起来,他一下子放了心,使唤出李大牛把陆之皓绑了个结实。于掌柜想,若他没猜错,这个小子就是劫了张禾的蒙面人,按理说敢去劫囚车,没点功夫底子的也没那个胆,所以尽管他中了昏药,绑起来就更能万无一失了。
等陆之皓身上的药解得差不多了,他发现自己浑身被绑成了毛毛虫放在太师椅上,与旁边的张禾一个德性。
张禾好不容易把陆之皓盼醒了,又看于掌柜和李大牛不在边上,小声对陆之皓说:“赶紧,把我这解了。”
陆之皓说:“解不了,你没见我被他们绑成这样么?”
张禾乜了陆之皓一眼,“你不是很牛么!”
陆之皓笑道:“再牛也牛不过迷药,你试试被下迷药看看,估计你现在还睡着呢,我能这样跟你说话算不错了。”
张禾急得不行,陆之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现在就只能靠她自己,但于掌柜那个人贼精,张禾找不到一丝破绽。
过了不久,于掌柜端着一碗饭进了暗室,见陆之皓已经醒了,眼睛笑成一道缝,“果然是个练家子,普通人迷个三五天也醒不过来。呵呵,把这小姐从囚车上劫下来费了不少力吧。”
陆之皓故作姿态,说:“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给爷松绑,再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给爷和这妞儿送行。”
“送行?”于掌柜故作惊奇,说:“难不成爷还想带着小姐浪迹江湖?如今大街小巷尽是爷和小姐的画像,一出了在下的客栈就会被捉个正着,爷武艺高强不用在意,小姐的瘦弱身子娇贵,经不起折腾,还不如留在在下的客栈,在下别的不说,保小姐三五年衣食无忧是绰绰有余的。”
陆之皓见于掌柜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间无可反驳,只得低下头不做声。
于长乐见陆之皓不做声,愈加得意,对张禾说:“不知在下所说,小姐意下如何?”
张禾想了想,说:“你说得很对,若你能保我衣食无忧,我倒是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于掌柜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笑着说:“小姐聪慧,若小姐愿意留下,在下照顾小姐一生亦是无怨无悔的。”
陆之皓恶心得想吐,硬是被他给忍下去了,他对张禾说:“一切随你,你想留就留,想走也可随我走。”随即转头对于长乐说:“她愿意留,我一个江湖客行走四方,赶紧给我松绑。”
于掌柜心中一乐,嘿嘿,就等在这儿呢,给他松绑,真当我傻帽么,松了绑还有我说话的份么。他猜想张禾与陆之皓是一对儿,若不是真情所致,怎么为她冒险,如此轻易地就肯留下,其中必定有诈,果然,陆之皓性子急,还没说两句话就让他松绑了。
于掌柜没着陆之皓的道,把他晾在一边,弯腰深情款款地看着张禾,说:“如此说来,小姐是答应在下做在下的娘子了?”
张禾看看陆之皓,哀怨地说:“唉,我本是个苦命人,莫名其妙受了家父的牵连被人送去玉溪关做官妓,被救出来也不过流离漂泊的命,也不知道能撑几个年头,好歹留在这里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也算是我的福气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于掌柜高兴得拍掌,笑得合不拢嘴,想去捉张禾的手,却发现张禾的手被捆在后边,就亲了亲张禾的脸蛋,说:“娘子!那在下这就去找个算命先生定个吉日,就先委屈娘子在这里住几日了,娘子也知道,外头闹得正厉害,要避避风头,这位爷就给在下和娘子做个见证,也先委屈几日留下来。我这个伙计李大牛会伺候人,娘子和这位爷定会这此处住得舒舒服服。”
于掌柜高兴是高兴,却没昏了头,陆之皓和张禾依旧是很苦逼地被捆着,被那个一脸横肉的李大牛看着。
于掌柜问到了张禾的名字和八字,赶紧去找了算命先生合命,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胡说他跟张禾是天定的姻缘,分拆不了,棒打不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日子就可选在春节后的初八。于掌柜听得高兴,随手给了人五两银子。
于长乐自从选好了黄道吉日,为了忙活他跟张禾的婚事也没多少闲暇再去看张禾,张禾吃好喝好被李大牛伺候得好好的,也真的不想走了,就是陆之皓差点,整天被捆着有些难受。
其实几天过了,张禾也不是没寻到机会脱身,她就是想挫挫陆之皓的锐气,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再者,她就不信了,这么些天了,陆之皓就没想到要逃?按照他的性子与功夫,对付两个平头老百姓不是绰绰有余的?张禾觉得陆之皓肯定是要玩什么花招,她跟陆之皓两个都耐得住性子,张禾不说,陆之皓也就不先开口。
陆之皓那边确实有别的打算,张禾前不久为了赵修俞挡了一刀,没修养多久就被逮进牢里,牢里头自然不比外头,要是跟着他东奔西跑留下病根将来老了还得赖着他来照顾,反正于长乐舍得,让他伺候几天养着张禾也还挺划算的。
于长乐乐呵乐呵在外头忙活,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冤大头。他年纪也不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遭打心眼里欢喜,这么些年光棍,终于有了娘子了,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小娘子,怎么算他都是赚到了。
好不容易挨到初七,为了跟张禾的婚事,于长乐瘦了好几斤,婚期将至,客栈的生意的也不做了,赶紧去旁边的村里请了几个老婆子给张禾梳洗裁衣。
张禾也温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到了初八,同乐客栈门口鞭炮礼花放了一整天,旁边的小乡小村听闻于老板成亲,一个个封了礼金想要一睹新娘子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