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总有那么一瞬间我会爱上你的美好(1 / 1)
捉住屎霸子胳膊的那只手是赵修俞的。
英雄救美的桥段在哪个时代都是美好的,张禾看着赵修俞一身浅青,身材颀长,一时间有些傻眼。
赵修俞向张禾微微一笑,张禾脸上立刻就烫了,这还是头一遭,张禾觉得赵修俞真是汉子极了。
乱哄哄的茶馆里立刻安静了,有些眼尖的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他们临江城的右相大人。
有人开始跪下来膜拜,屎霸子也傻眼了,他此时此刻只恨自己早晨出门的时候没看看黄历,要是自己今天他运道不好,说什么他也不会出门了。
现在能怨也就是那屉小笼包子了,要不是想在嘴上占占别人的便宜,屎霸子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屎霸子哀怨地看着赵修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赵修俞哪会管他,把他往后推了推,就有侍从捉住了屎霸子的两条胳膊,按着他的脑袋拖出去了。
赵修俞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张禾身边,抬手拢了拢张禾散出来的几缕头发,低头在张禾的耳边说:“怎么不在家等我?”
张禾听着赵修俞的话,半边身子都麻了。
人群中的陆之皓看着张禾扭扭捏捏,面若桃花,恨得直跺脚。
他后悔哇,开始就不该看什么热闹,要是他早出手,这会儿当英雄的就是他陆之皓了。
赵修俞看张禾那副小女儿家的姿态,觉得有些好笑,很想要调戏张禾一番,不过他有正事在身不容耽搁。张禾悄悄抬眼看着赵修俞,觉得脑袋都要晕了,但她克制住了,一推赵修俞,就往茶馆外头跑去,也忘了要跟老板结账。
茶馆的老板眼尖,看得出这扮成小子的姑娘跟右相大人有一腿,哪还敢问什么茶钱。
张禾无头苍蝇一样在临江城里乱窜了一阵,随便找了个茶棚坐着喝茶压惊。那边赵修俞本来是有要事,被茶馆里的茶客认了出来,事也办不成,就同人一道找了别的清净地方谈事情,而陆之皓心里头正在发堵,也没再管张禾,只在暗地里盯着赵修俞,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张禾一个人清静了许久,终于平复了心情,她去的地方是临江城里的小犄角旮旯,聚集三教九流,当中不少赖痞和江湖人士,说话也大胆,尽管眼下临江城戒备森严,只要不出什么命案要案那些小兵小卒也管不到他们这里。
也是从这里,张禾晓得了为何赵修俞要来这里,是临江城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临江城是江南重镇,被称为天下粮仓,官家的泰禾仓和元嘉仓建了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就是这两个官家粮仓,在赵修俞与张禾来之前的半月被一伙贼人给抢了烧了。
这样的事一出,小帝帝彻底怒了。
上百年的富庶安宁,就在他这个皇上当了三年的时候被人玩坏了,这让小帝帝觉得很没有面子。
临江城的知州很闹心,查了小半月还没查出个所以然,于是很悲催地被小帝帝咔嚓了,后来上台的知州吴克已刚一上任就染上了疟疾,立马告了病假回乡了,小帝帝知道这是吴克己在跟他玩躲猫猫,本来已经允了他回乡治病,后来想了想气不过,派人在吴克己回乡的半路上送了杯毒酒。
至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去临江城上任了,泰禾仓与元嘉仓的事就那样悬着。小帝帝很无奈,笑嘻嘻地对赵修俞说:“爱卿,这么些年没回乡,该怀念亲人了。”
赵修俞面无表情地说:“临江城已经没有臣的亲人了。”
小帝帝于是不小心摔了个茶杯,依旧笑着说:“看来爱卿还是想回乡修养一些日子,朕舍不得爱卿,容朕考虑考虑。”
赵修俞看着地上碎成渣的茶杯,第二天就给小帝帝上书强烈要求回乡修养几日。
接着就是小帝帝亲自去相府允了赵修俞。
赵修俞回了临江城,事情却不是一般地复杂,也不怪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有那个胆子和人力来抢官家的粮仓能是普通的贼人?这里面的水深得都见不到底。
张禾听着茶摊上其群人嚼舌根听得很有趣,反正她也就是知道赵修俞忙得跟只狗似的,跟她没多大干系,而且她听着听着有些佩服起那些贼人来,像章无道那一流,没想到居然这么牛逼。
张禾听得津津有味,一壶茶喝了一下午,等到肚子胀得不行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回家,奔出茶棚一看,天色已经很暗了。
其实本来不是很晚,是天突然要下雨,乌云多得遮住了光,张禾又没带伞,旁边也没有卖油纸伞的店,于是张禾捂着头跑进了雨里。
半道上雨越下越大,还刺骨地冰,其实张禾一路跑,也见了些卖伞的铺子,但她是个怕麻烦的,心想反正也湿了,也不差那一把伞了,跑了一路都是硬撑着。
张禾刚闷着头到赵修俞的别苑门口就被一个人的胸脯撞了头,张禾擦了擦满脸的雨水,看着眼前的人,赵修俞一张脸简直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黑。
张禾看着站在自家门口却湿得跟她有得一拼的赵修俞,在心里头腹诽了句“神经”,抱着头要往屋里跑,还没等她迈开步就被赵修俞抓着领子往屋里拖了。
张禾被推进了屋子,立马有老婆子给她擦身子,又有家丁给她送桶热水让她在里头泡着。
听着张禾的屋里有了水声,赵修俞才回了自己的屋泡热水。
别看赵修俞在张禾面前冷静得跟木头桩子似的,其实下午回府不见张禾,他差些给急疯了。
如今的临江城本来就不安宁,出了那样大的事,定会有不少人乘机做出些不轨的事,张禾一个姑娘家,就算穿了男装,被眼尖的一下就看出来了,女扮男装抵什么用。
赵修俞看着张禾空空的屋子,很是自责,哪怕是他稍稍留了一下心,派个人盯着张禾,此刻也不会如此担惊受怕了。
他想着等下找到了张禾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这样想着想着,赵修俞冲进了雨里。
天越来越暗,出去的仆从也湿得差不多了,有些忠心的,怕赵修俞受寒,想着要在赵修俞身后撑把伞什么的,也有的想劝赵修俞回府等着,但他们一个个看着赵修俞那张脸,都不敢做声了,闷闷地找张禾。
赵修俞拖着重重的靴子回到别苑时,心里头像空了一块,眼睛都发黑,他讷讷地站在门口,身上毫无知觉,远远见到雨中跑着的那个熟悉的小黑点时,他的眼里才渐渐有了光。
看着张禾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赵修俞满腔的怒气腾地一下上来了,他想要狠狠地教训张禾,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自己把那团怒火咽下去了。
张禾泡了热水祛寒之后,赵修俞也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吩咐仆从准备好姜茶坐在檐下的蒲团上候着张禾。
赵修俞风骚地披着一件皮裘,一头黑黑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晶亮的水珠,细长的手指拿着茶杯别有一番风味。
张禾看着看着,脸又烫了,连身上也跟着发烫,她清清嗓子,故意低下头没看赵修俞,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到赵修俞身旁,拿起姜茶猛灌了两口。
其实赵修俞见到他派出去那些侍从一个个淋成落汤鸡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泡了个澡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调整好了。他看着张禾向他走来,终于知道自己所想。
张禾很恨自己那张脸,她是看不见,但她知道自己的脸烫得很,她有些吃惊,赵修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仅仅是默默坐着喝茶就让她的脸烫成这样。
赵修俞盯着张禾,说:“天气这样凉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少?”
张禾听着这话也觉得赵修俞今天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了,浑身不自在,说:“刚刚的水烫,现在热和得很。”
赵修俞说:“就是这样最易着凉。”然后使了个眼色给远远站着的老妈子,老妈子很识相地回里屋去取外衣了。
在老妈子去取外衣的当儿,赵修俞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狗棚子里,看着外头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心里想着,总有一天我不会一个人,我要让更多人跟在我后面陪我一道看尽天下的景致,然而到现在,我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我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心情再去看什么景,偶尔停下来,回头一看,身后却没有人,总是没有一个时机令我与他们一道,后来我终于想通,原来我跟那时我一个人住在狗棚子里时也差不多,从来都是只有我一个人。”
张禾很想说,跟在你后面的人看不到你看的景,他们只会看到你的背影,与你并肩而立的人才会与你看到同样的景。但她没忍心说出来,只说:“呵,怎么想起那些不高兴的事了。”
赵修俞摸了一把张禾的手,说:“幸亏有你。”
张禾脸烧起来了,赶紧抽了手,说:“你们这些文人爱干的事我可不不懂。”
赵修俞有些愣怔,继而笑笑,“我以为朝京那些日在我府中煮茶与我一道看着院里的红枫就是……”
张禾知道,能陪赵修俞的人,小帝帝不是个好人选,他那么高高在上,永远也不可能与赵修俞并肩而立,赵修俞看的只是小帝帝的背影。
所以张禾有些心疼赵修俞,被小帝帝喜欢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老妈子递上衣服后很识相地退了下去,张禾浑身热得很,接下衣服也没穿,只喝茶。
赵修俞看在眼里,站起来走到张禾身边,给她披上外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禾,深情款款地说:“方才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陪我,作我的夫人?”
张禾大惊,惊骇之下磕了赵修俞的下巴,还把案几上的烛台给打翻了。
赵修俞今天这一剂药下得够猛的,张禾想了很多,想到了小帝帝那双眼睛,想到了她跟赵修俞被赐的婚,还想到了陆之皓,总之乱七八糟,心里头五味陈杂。
赵修俞吩咐下人重新打点好,张禾已经想得入了神,但是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张禾越想脸越烫,她一脸严肃地问赵修俞:“你刚刚没有说笑吧?”
赵修俞沉沉地点点头,张禾道:“既然这样,让我再想一会。”
张禾真的想不通,她想来想去,头都有些闷疼,明明她和赵修俞就已经被皇上赐婚,现在他又来求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修俞等了许久张禾也没有开口,见张禾垂着脑袋有些怪异,轻轻凑上去一看,果然不对,张禾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