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猫妖筱筱(1 / 1)
凌锦寒身上的爪痕上的血凝固起来,逐渐发紫,凌锦寒动作过大,伤口有裂开的趋势,他却哼也不哼,即使是微弱的闷哼,妃谧的狐狸耳朵也是能听到的,伤痕累累,凌锦寒你不痛么?痛不痛也不关她的事,妃谧蹲坐在一旁安静得出奇,只等着凌锦寒出声喊她姑姑,跟猫妖僵持了许久也不曾见凌锦寒有弃剑的方向,真是要面子喏,宁死不屈,确实是条硬汉子,就是嘴巴欠了点。
猫爪上有猫妖的口水,猫族喜欢舔自己的爪子,而这只黄白大猫的口水都有毒,且这毒是后天有的,其中的渊源妃谧也不清楚。
见凌锦寒眉宇紧皱,就知道撑不住了,妃谧拣着身旁野草,一条一条地扔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救,不救,救,不救……”
最后一根看似天命的不救,妃谧乍然把最后一根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快是为仙的狐了,还跟一个凡人如此计较!被师兄知道了,定说我没有仙者风度!”
捡起凌锦寒掉落的冰影剑,急速拭去剑身的血,乍然冷光四射,丢给凌锦寒,猫妖遮了遮眼,寒气瑟得慌。
猫妖中了一刀,顿时柳眉倒竖,怒发冲冠,用灵力震开凌锦寒,凌锦寒跌在地上,又吐了一滩血。
这里,妃谧不得不佩服凌锦寒用剑娴熟灵巧,游刃有余,招式新奇灵活,洋洋洒洒。
猫妖大发雷霆,飞御半空,夜空顿时电闪雷鸣,仿佛撕开夜幕,划破天际,猫妖发丝乱舞蒙了半边脸颊,身后猫尾显露,爪子挥舞,几道强烈的爪影带着蓝光朝凌锦寒袭去,凌锦寒滚地闪躲,妃谧施法为凌锦寒造结界,猫妖发现了结界的来源,又朝妃谧进攻,爪影光熠越发刺眼,妃谧五指曲下,四下刹时冰舌困围猫妖,猫妖喵了几声,一条看似柔软的尾巴竟扳动困住猫妖的冰山,瞬间碎冰四射,妃谧轻敌,被冰碎推出几里外,翩然落地,蓝纱恰似飘飘然的蝴蝶,恰似柔云落入天际。
猫妖的尾巴若拂尘一样扫向妃谧,妃谧每每飞过的屋檐,都遭尾巴撇得瓦飞砖碎。妃谧用手心射出冰针,三根刺在她的尾巴上,她忍疼收回尾巴,调回灵气。妃谧款款落地,踱步到凌锦寒旁边,倨傲地瞰视凌锦寒。
猫妖蓦然睁眼,赤眸含怒,见妃谧踞坐在凌锦寒身旁,把手搭在他的宽肩上,调笑着,瞄准时机,乍然展出白森森的皓齿,而长尖的手指甲倏忽脱离手指,朝妃谧刺去。
待妃谧侧眼瞄到时,惶恐中手一抖,咣当,剑掉在地上,电光火石间,凌锦寒按住妃谧的柔肩,把身子挡在妃谧眼前,重心不稳,凌锦寒与妃谧齐齐倒地,本以为凌锦寒会如雪崩之势压住妃谧整个身子,那妃谧不是骨折就是残废了,没想到凌锦寒故意侧歪,倾尽力气,最后如摔玉一般支离破碎,而凌锦寒是身力交瘁,最后看到的人,是闭着一眼的妃谧。
妃谧晃过神,恍惚并非猫妖那手指甲如利剑一般,而是凌锦寒以身挡剑。
恍惚之中记起了妃倾说的一句话,以身挡剑可不是开玩笑的。
须臾间竟读不懂此话的意思。
猫妖身后的黑衣人逐渐退下,把凌湮推到妃谧那边,关上院门那一瞬间,她清清冷冷的瓷音从容道,“放箭!”
百支利剑喧嚣地飞向妃谧他们,箭如雨下,由疏及密,箭头带着微弱蓝光划破夜色,血溅四周,妃谧让凌锦寒流血不断的手臂圈着自己的颈脖,这样自己挡住飞箭保护他,凌湮梨花待雨地蹲在原地抱头,听着身边一道又一道的倒地声。
“住手!”
一道迫切焦急愤怒的男声漫散在血腥弥漫,厮杀踯躅的夜空,妃谧挥剑的手有些僵硬酸痛,身上还承担着一个男人的重量,已经是筋疲力尽。
“主人…”猫妖的声音变得娇人恭敬,她不解地看着身旁醒过来的李幕。
“筱筱!你不能伤害阿湮!”李幕厉声指责,目光柔情地放在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凌湮身上。
“主人,那女子她…根本不愿与您成亲,您何必…”猫妖筱筱好言相劝,一会温婉若水地看着李幕,一会疾言厉色地蔑视凌湮。
李幕夷犹少间,意味深长地看了凌湮一眼,凌湮惊愕地别过头,藏在妃谧身后,“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能伤害她。”
筱筱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冷笑,似乎自嘲。
李幕下了一道冰冷的命令,“杀了他们,一个不剩,阿湮带回房里。”
凌湮和妃谧搀扶着凌锦寒,妃谧听到这个阴毒的死令半点不再松懈,手中握剑的力度加大许多,凌湮脸色惨白,手脚发麻,抽泣道,“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哥哥…还有我朋友…”
李幕耐心道,“我若不杀了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我。”
夜色微凉。
筱筱闻到空中浓重的烟火味,看到南街街道一点一点火光憧憧,猫眼比常人在夜里看得更清晰,而她又是一只九命猫妖,几个人,在干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筱筱禀告道,“主人,陌仟逸带着五千弓箭手硬闯李府。”
李幕垂首苦笑,最后咬牙切齿道,“撤!”
正当李幕转身那瞬间,一把似乎长眼的飞箭刺向李幕,而筱筱竟没有在意,一直瞪着瑟瑟发抖的凌湮,待箭进胸口,李幕脚步一个不稳,摔下屋檐,筱筱欲伸手去救,又有密密麻麻的箭射向她,另外,屋檐上的黑衣人悉数中箭跌落屋檐,所谓站得越高,跌得越惨。
“主人!”筱筱撕心裂肺地呼喊。
“筱筱,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幕被撞门而入的御林军俘获,筱筱永远忘不了李幕攒满全部力量吼出的迫切命令,筱筱在几个黑衣人的拖拉下终是逃走,陌仟逸下令即刻追捕,不得有误。
李幕自知命不久已,最后一个要求就是跟凌湮说几句话,凌湮梨花带雨地拒绝,扶着身受重伤的凌锦寒欲离开,身后却听见李幕落寞哀叹的声音响起,“伤了你哥哥…并非我愿,你可知今夜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中,我死,府破,人伤,筱筱千方百计阻止我今夜疯狂的念想,可我累了…没有心仪之人陪在我身旁伴我赏花问月,再多权财于我何用?即使阿湮你从未爱我,在你心底,有恨我的一席之地,我李幕亦觉得此生初衷不改不悔,来世再求得我心所愿。”说完,他口中含血仰天大笑,仿佛空谷幽响,哀转久绝。
最后他闭了眼,一个御林军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后朝同伴摇了摇头。
妃谧不知凌湮听完此番话语有何感想,只知她呆了好久,声音才哑涩道,“快带哥哥回府医治。”
回到将军府,御医鱼贯而入,脱衣,检查,清洗,上药,包扎,缝针……步骤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凌湮依旧红衣着身,抱膝埋头坐在闺房外丹墀上,夜空轻拂,耳畔一片静谧,听不到她哥哥那厢房的声音,她确实需要静静,静了,她又要想什么,没什么可想…就是有个人为了自己死法都准备好了…可他又伤了凌锦寒,自己敬爱的哥哥,她只是觉得惋惜,没有同情,没有爱,…仅此而已。
妃谧被批为外人,不能进将军的房里,她连将军府的门槛都进了,还忌讳她是个外人?妃谧鼓着腮子站在外头,而陌仟逸也不想打扰御医行医也杵在外头,就这样,二人聊上了。
陌仟逸开头道,“妃谧姑娘,你到底是何人?拦花轿的是你,救锦寒的也是你。”
妃谧这才发现,原来面前这位面如冠玉且温文儒雅的男子是白天阻止她拦花轿的另一帮凶,妃谧贴上笑脸,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陌仟逸觉得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该说得明朗通俗一点,“妃谧姑娘为何拦花轿?为何救锦寒?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我要找人,第二我不能见死不救,第三我是混江湖的。”妃谧的答案非常清晰,常人都能理解,而混江湖这个词是她从说书人口中得知的,所谓混江湖,于她在凡间就是要多会伎俩才能混口饭吃的那种。
妃谧见陌仟逸不再做声,换成她上下打量陌仟逸,陌仟逸周身有亦闪亦幻的金光,他额上的金龙图纹熠熠生辉,警告着妃谧靠近的每一步,妃谧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你又是什么人?”
他彬彬有礼道,“在下陌仟逸。”
“陌仟逸…”妃谧把这个名字快速地过滤,最后得到一个结果,人界帝皇,吃惊之后就是淡定,发现无话以聊,就想去找凌湮,没想到凌湮失魂落魄地奕奕而动来到妃谧面前。
凌湮强抑泣音,喉咙有些干涩,“哥哥怎么样了?”
妃谧回答道,“身上多处抓伤,流血过多,而且中了毒,御医恐怕束手无策。”
陌仟逸慢回了一步,听到妃谧的回答,心想莫非她也懂岐黄之术?
凌湮顿时泪如决堤,陌仟逸极力安慰,“锦寒以前不都经常如此?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阿湮你有神明保佑,你若对锦寒失望,那神明也会放弃锦寒,所以你更要坚强。”
妃谧摩挲着下巴,思忖了许多问题,如果真有人为了她而死,那她罪孽可大了,她的师兄玄渊一定会“苦口婆心”地教导她,毕竟一命救一命,一命撑不住,一命还要还一命,到头来,还是要妃谧来还这个恩情,她的师父妃姿常说,小恩要视,大恩必报。人间也有句话,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玄渊说,作为一个仙者,要有容纳四海八荒的气量,后来妃谧谨记在心,再后来妃谧拔了他一根墨发送给一个心仪的小仙官,再后来…她欲哭无泪,在脑门处两寸地方的白毛至今还是长成一寸,与周围的白毛格格不入,害得她连师父都不敢见。
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罢了,既然凌锦寒舍身救了妃谧,那妃谧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实际上,凌锦寒和妃谧并没什么恩怨,怪就怪妃谧执迷不悟地拦花轿,凌锦寒坚持不懈地阻止妃谧。
最后陌仟逸进房里,御医们纷纷战栗地跪下,说的话同妃谧猜测的无差,妃谧在去掉外人的牌子后匆匆忙忙地光明正大进入里屋,而陌仟逸没有阻拦,就没人敢出声了。
妃谧撩开纱帐,看了眼床头旁的铜盘里呈的腥红的水色,又看了眼床上被剥个精光却有被子遮住一些地方的凌锦寒,身上绷带渗出血色,血貌似有点止不住,妃谧点了几个护心脉的穴位,凌锦寒的胸口硬朗有力,条痕分明,妃谧挪了挪旁边的锦被盖在凌锦寒身上,露出右手,妃谧替他把脉,顺便输了一百年的真气给他,如此毒素方可排除。
听着凌湮嘤嘤地埋头哭泣,陌仟逸歇斯底里地喊着砍御医们的头,这也不怪御医们,连她拥有玄雪之狐血脉的妖都需要消耗一百年真气,他们凡夫俗子治些伤寒跌打什么的倒是得心应手。
“凌锦寒身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毒,是猫妖自身的毒,确实不好治,我刚才给他……”总不能说自己输了真气给他吧,反正没人看见她对他们的翾御将军干些什么,所以换一个众所周知的说法,“吃了一颗药丸,一会把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身上的伤口撒些药,不能碰水,休息几个月就好了。”妃谧忍不住咳了几声,抚了抚胸口顺顺气,最后一句吩咐,“凌湮,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妃谧把画有妃倾的画像递给凌湮,自己撑着身子离开,却撑不住地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