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故人归来（1 / 1）
一、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李主任还没看清开门进来的是谁，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冲到自己面前，略带不满地说道：
“主任！咱们组这期的选题，从开始到成片，历时3个月之久，我熬夜剪片子也就算了，咱们摄像老师、还有几个实习生，没日没夜跟着我拍，也是十分辛苦，您怎能说毙就毙了呢！”
李主任摸到眼镜戴上，才看清面前这张涨红了的小脸，他呵呵一笑，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说：“小杨，你坐！”
柳岸小手一挥：“我不累，主任，您还是让我们这期节目播了吧！”
“你到新闻部多久了？”李主任笑着问道。
“半年？”柳岸回想了一下，有些记不清了。
“做了几个选题？”
“我每个礼拜都有选题报啊……”
“那你拍成了几个？”
“……应该有三个吧……”
“小杨，和你同部门的徐静做成了多少，你知道吗？”
“她应该播了有十期？”柳岸转念一想，“可是李主任，你应该也知道，她找的都是民生类的，好做也好播……”
“那你的呢？”
“我这些可一直都关注更深层面的，您看我之前关于医患关系紧张、村支书挪用公款，还是这期本市最大化工厂涉嫌污染城市用水，都比那些夫妻吵架、婆媳闹僵难做，也更有意义啊！”
李主任呵呵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说：“刚领导给我电话了，你那期不能播。”
“为什么？”柳岸有些怒了。
“你证据不足。”
“什么？”
“城市用水被污染，或许并不是无忧化工集团一方的责任，那儿四周不有很多养殖户吗？据我所知，他们经常把饲料粪土什么的往河水里倒，你想那么多量往河里灌，肯定会有污染。”“李主任，我片子里面也提到养殖户了，不过专家也说了，化工污染是大头！”
“你只问了一个专家，不可信。”
“他可是最权威的…………”
“好了好了，小杨啊，”李主任打断了柳岸，“我看这样吧。你那个片子先放一放，刚《名人坊》栏目制片给我电话，说他那儿缺人，我看你之前人物访谈做得挺好。要不你过去帮帮忙？”
…………
柳岸气呼呼地回到工作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咖啡狂喝起来。
晓茹听到动静，转身拍拍她：“岸姐，你晚上不想睡了吗？”
“不睡不睡！这工作做的真窝囊！”柳岸将空纸杯捏扁扔进纸篓里，“我要辞职！”
“别啊，这电视台的工作，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挤，你可别犯傻啊！”
“晓茹，你说我之前在综艺那里做的也挺好，非要调我来这儿，那我做节目你倒让我播啊！”
晓茹见柳岸越说越激动，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李主任会听到的！”
柳岸拉开晓茹：“我小什么声！刚已经和他吵过了。”
“诶~你去找李主任了？”
“对啊！”
“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播就是不播呗，不过我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
“李主任把我踢到《名人坊》栏目组去了。”
“啊？”晓茹吃了一惊，“这么棒？”
“哪里棒？”柳岸撇了撇嘴。
“那个栏目组每期都能见到大人物诶~~”晓茹激动地说，“说不定还能遇到钻石王老五！”
柳岸干干地笑了两声：“是……吗？”
晓茹瞅了瞅柳岸，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是不需要了，可我还单着没男人呢。”
柳岸抿了抿嘴：“姐到时候给你寻觅几个合适的。”
“嘻嘻……谢谢岸姐！”晓茹立刻给柳岸捏起肩来，“给我找一个就好啦~~~”
二、
一个月后，柳岸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看到晓茹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岸姐~~你迟到了哦~”晓茹眨巴着眼睛说。
“今天堵车了，诶~”柳岸轻轻推了推晓茹，“你不去新闻组上班，来我这里做什么？”
“嘻嘻，我来给你送早餐！”晓茹指了指桌上的纸袋子，“怕你饿着了哦~”
“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柳岸靠在桌边，从纸袋里拿出一只面包吃起来。
“还是岸姐知我心呀~~”晓茹抱着柳岸的胳膊笑道，见柳岸翻着白眼不理她，便继续说，“岸姐，听说你们这期节目要做一个旅美学者。”
柳岸想了一下：“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啊！到底有没有~~”
“这期节目是吴莉负责，我只听说嘉宾是个旅美学者，其他的不清楚。”柳岸吃得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起来。
“能安排我们见个面吗？”
柳岸差点喷出了咖啡，她拍了一下晓茹脑袋：“上个月给你介绍了仨，这个月还想要？”
“哎呀不合适嘛……”
“那这个也不合适！”
“为什么呀！”
“听他们说是个臭脾气的学者！”
“不会啦……”晓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之前见过他，是个非常谦逊有礼貌的人。”
“嗬，”柳岸凑近晓茹，“那你直接约他见面不久完了，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之前在美国读书时，和他一个学校，比我高几个年级，我虽然经常见他，但是一直不敢和他说话。”晓茹连忙解释。
“没想到你也有胆子小的时候。”柳岸哈哈一笑。
“哎，说让他有个女朋友，还特别凶。”
“喔……”
“所以岸姐啊，拜托你到时看一下，他女朋友要是没来的话，你就帮帮我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呗！”
“这期导演不是我啊，回头他们录时我去看看吧。”
“谢谢岸姐！”晓茹激动地亲了柳岸一大口。
“啊呀……你快走快走！”柳岸赶紧将她推开，“李主任不见你又该发火了！”
“嘻嘻……”晓茹起身走了没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岸姐，传达室好像有你的信。”
柳岸撇了撇嘴：“八成是房地产银行信贷寄来的广告吧……”
“你不去取？”
“回头再说吧！”
…………
柳岸忙完手头的工作，已是晚上七点多，她饿的有些发晕，刚准备去吃饭时，忽然想起下午的节目三点钟开始录，这会估计结束了，她赶紧起身朝演播厅走去。
自己一干活就忘了时间，希望他们人还没走，柳岸想着，一会去就说导演组想请他吃饭吧，不然我一个人也不好约，唉，真是的，为了晓茹，今天又要晚回了。
柳岸想着就推开了演播厅的门，见演播厅里早已灯火通明，柳岸刚从暗处来，被灯光照的有些刺眼，一时有些犯晕。
一个摄像小哥见柳岸站在门口发呆，忙喊她道：“杨导！你站那里做什么呢！”
“哦，”柳岸笑了笑，走了进来，“你们录完了？”
“对啊，现在就等吴导有没有要补录的了。”小哥喝了一大口水，无奈地摇摇头。
柳岸知道吴莉这个人，人倒是可以，就是平日脑子不太清楚，经常要补东补西的，摄像师傅跟着她总是叫苦连连，她拍了拍小哥的肩膀：“我去帮你问下，不需要的话你们就早点走吧！”
“好嘞~他们在休息室呢！”
柳岸走到休息室门前，见门是虚掩着的，她停下来想了想，因为这期节目不是自己负责，所以当时连学者的名字都没记，这要是进去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多尴尬，还是在门口听听吴莉怎么称呼他吧。
没等柳岸想完，门突然就被拉开了，一个实习生见到柳岸，也是吓了一跳：“杨导！您怎么在这儿？”
“啊，我来问下你们吴导结束了没，”柳岸尴尬地笑了笑，“摄像老师们都等着呢。”
“哦，好的，吴导还在和李先生聊天，您先进来吧。”
“柳岸？”吴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你来啦！”
“恩恩，”柳岸笑着走了进去，便看到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一个身影，说，“李先生也还在这儿呐！”
李先生闻声回过头来，柳岸看到这个男人正脸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啊，李先生正和我聊美国的金融前景呢！”吴莉笑着迎了上来，“有兴趣的话，也坐下来听听嘛，你看，晓茹也在这儿！”
柳岸看到晓茹正涨红了脸颊，坐在沙发的一边，入神地望着李先生，不免叹了一口气：“算了，莉莉你要是结束了就和摄像老师说声，他们都等着下班呢。”
“嗨！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小贺，你快去和摄像们说下咱们结束了！”吴莉招呼了一声实习生。
“行，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柳岸说着就转身要走。
“这位是？”李先生忽然开口了。
“哦，这也是咱们栏目组的导演，杨柳岸。”吴莉将柳岸拉了回来。
“岸姐之前在咱们新闻组也做过。”晓茹补充道。
李先生望着柳岸，露出明媚的笑容，继而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李斐楠。”
三、
柳岸握住了这只白净修长的手，懒洋洋地说了句：“很高兴见到你。”
李斐楠眼里带着笑容，定睛望着她。
柳岸这才发现他握得很紧，拉着自己不放手，心中的恼怒又不好发作，只好假装平静地说：“你手汗还挺大。”
“是吗？”他这才松开了手。“可能是你的手汗。”
“嗬……”柳岸翻了一个白眼，不再搭话。
“李先生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晓茹站在斐楠身后，没有发现俩人的端倪，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好啊。”斐楠依旧笑看着柳岸。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吃饭了。”柳岸不想去做灯泡。
“别啊……”吴莉忽然拉住柳岸，“我今晚得熬夜把片子做出来，得请你替我陪陪李先生。”
柳岸不知吴莉在搞什么鬼，只瞪眼望着她。
“啊……我得先走了。”吴莉装作没看见，一阵风似得走了。
“岸姐？”晓茹走上前去，晃了晃柳岸的胳膊。
“嗯？”
“一起吧。”
…………
三人在一家法式餐厅坐定。
晓茹一路上都在找斐楠说话，柳岸见这会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便笑着说要出去打个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男低音传来。
“是我，今晚和同事在外面吃了，要晚些时候回去。”
“哦，好。你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也行，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
柳岸挂断电话，望着路边的霓虹灯发了好一会呆，才转身准备回去。
刚一转身，就发现斐楠站在门内望着她，为她拉开了门。
柳岸走了进去：“吓我一跳。”
“没想到你胆子变这么小了。”斐楠笑着答道。“和妈妈说电话？”
柳岸心中一沉，假装淡然地说：“不是。”
“哦？”斐楠挑起一边的眉毛，等着柳岸的回答。
柳岸不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岸姐，菜都上咯！”晓茹笑嘻嘻地说道。
“嗯。”柳岸走到桌边。
斐楠快步走上前，为柳岸拉开了椅子，柳岸看也没看他，坐了下来。
斐楠没所谓地抿了抿嘴，坐在了对面。
晓茹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说：“岸姐刚给谁打电话呢~~”
“还能有谁。”柳岸抿了一口红酒。
“我猜……”晓茹故意卖起了关子。
“不是妈妈。”斐楠回了一句，望着柳岸笑了笑。“我刚猜过了。”
晓茹的脸色忽然变了，她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学长，岸姐的母亲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