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1)
二十一
不知不觉我也为目前的安定所满足。很久以来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安定,却被人一直告知,人皆不可信。
我一直以来不愿说的肯定,一直以来只会模糊表示的感情,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整个冬天,我都和王皛在一起。
这在大多数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常常有这样那样的人拦住我们问是怎么出的事,是怎么在一起,是怎么这个怎么那个。
我常会随口给个理由,有时候根本就是谎言,更多的时候则是半真半假。
这么看我对别人的警惕还是挺高。
我胡编乱造的时候,王皛往往也只是附和我的故事,也许还会将其润色一番。
我总不忍心将我们之间的相遇平淡的叙述,往往总是说成回头时惊艳的一眼,或者转身时的感人重逢,好像只有这样我和王皛的感情才更加顺理成章一点。
我们所遇到的那些好奇的人们,往往很难再见,所以我的故事再过玄奇也无可厚非,故事也只是对于这个结果的一种假设而已。
久而久之,我心中也有些愧疚,好像我这样的所作所为在控诉王皛与我之间的平静。
我会耍赖,跟他说,“最后一次。”
王皛说,“不是很重要的事,说给不怎么重要的人。真假都行。”
真的是真假都行么?
我没有追究过他说的是真是假,编的故事却越来越少。
这段时间里,我并非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去和他表白心意。
时间给了我很多怦然心动的机会,每一个却都没给我足够的勇气。
有时候我有了私事,回去实在晚了,王皛也往往没在小区的门外傻等,而是留了客厅的灯,并且在灯下看着那些沉默又鲜有台词的电影。他总能知道我到了门外,总会在我开门的时候站起来,关了电视,然后迎上来说,“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想跟他说些什么,而不仅仅是,“好的。你也是。”
我喜欢这种平静的毫无压力的相处,但是这样对于他一定太少。
有一次我回来真的晚了,因为务必去陪着一个失恋的同学倾诉。
灯还是亮着,王皛却被电视里无趣的对白弄得昏昏欲睡。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沙发上半睡半醒。斜靠着,削瘦的身子微微有些蜷着,即使裹在了厚实的家居服中,他看上去还是瘦瘦的,像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我没舍得叫醒他,从玄关处赤着脚走了过去,即使在开足了空调的房间里这样还是有些凉了,所以我猜王皛再这么睡下去真该着凉不可。
我抱住了他微微有些蜷起的身子,本来就没睡得十分扎实的王皛立刻醒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过了会说,“这么晚?”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红,嗓子也稍许有点哑着。
我说,“你好像着凉了。”
王皛微微动了下,“难道用这个姿势,你都不准备说什么?”
我被他的思维跳跃能力敲得微微有些发懵,的确我搂着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奇怪,或者说有点暧昧,更有点我些许的失落。我知道王皛希望我说的是什么。所以我说,“长这么大,这一年里最开心。”
我只说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年,聪明如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他微微笑了,“别想那些。”
这么久以来,看着王皛的时候,很多所警惕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除非被问起,王皛不常提他的家人,也从不问我的,也许是他认为一个单亲家庭所可能会有的尴尬并不适合被时常提起。对此我仅有一点不解,我与王皛,在长大之中的环境可谓迥异,他究竟是如何理解我的那些困窘。
我说,“真的。我不是不满过去,就是真的很开心。”
王皛微微晃了下,坐直了,在地毯上盘着腿,仰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说,“我也是。”
我说,“怎么可能?”
“是该不可能。但却千真万确。”王皛似乎耍赖般笑笑,“也有开心不了的时候呀。”
他开心不了的该是什么时候呢?
我没去问。
毕竟什么时候都不怎么重要。
我也坐下去,搂着他说,“哎。我说,回来这么晚你都不生气么?”
“担心。再晚就得去找你了。”他说。
“多晚?”我腹诽那时他已经睡着。
王皛微微想了想,“会去的。”
我觉得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也有几分可爱,把他推到了面前,像是很多次我们玩闹一样说要亲过去。
王皛却先我一步把头偏了过去,我这时才微微听出他有点沙哑的嗓音,“感冒了。吃过药有点犯困。”
我停了下来,他不会骗我,尤其是这种事。
王皛走过我把我和他的鞋都踢正了,喝了水,摩卡睡足了伸着懒腰,走到他的脚边乱蹭。
我还是没忍住,跳在沙发上偷偷亲了他的额头。
王皛没避,看着我,“张瑛。开心就一直这么下去,好么?”
我意外王皛也会这么把想说的那句话说得这么谨慎,“嗯。好。”
王皛站了一会,笑了,“我不会催你。你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感情还有婚姻,你自己想要什么你知道。别去想别人的感受,别去顺从别人的想法,也别去在意别人怎么看。最重要的是,别再为此编故事。”
我说,“那当然再好不过。”
王皛停了下来,腰微微低着给我额上还了一个,“我一直,比喜欢还要喜欢。”
多少人轻易说出口的爱,王皛给的台词是比喜欢还要喜欢。
利益,得失,往往是我们在感情之中所计较的,也许我们会为此错失了良缘。
我所有的过去别人都在教我怎么去保护自己,怎么去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像王皛这样告诉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和我对王皛的比喜欢还要喜欢的感情无法说明缘由。
我说,“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王皛笑,“那,我给你。”
我说,“给多久。”
王皛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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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我藏着这桩心事回家了一趟,赶在情人节之前回了那边。
情人节是我在新地方的一个终点,我所需要参与的那个项目临近尾声,我从许多人口中得知过王皛年少时候的些许过往。
王皛的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是否是试探已经不可得知,无论是与我共事了许久的闫飞还是我喜欢的那个人,貌似不可解开的心结似乎都只是年少时候过了火的游戏。
情人节当天我的桌上有着一大捧玫瑰,插着一个没有任何字的小卡片。
试探?
终极试探?
貌不惊人的我终于有了一个隐藏的爱慕者?
无论是哪种情况似乎都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送花可以,我最期待的还是王皛。
何况,这还是我最讨厌的红色。
我把那捧花倒拎着塞进了垃圾桶,为此不得不拖了一路漏出来的水。
中午休息的时候,王皛的电话打了过来,原本爽利的语气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他说,“你今天过得怎么样?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忽然觉得逗他一下也挺有趣,“是呀。情人节。大清早就有人送了一大捧花来了,还是红色的。”
王皛似乎卡了壳,“花呢?”
“喂了垃圾桶。”
王皛又笑了,“那。我再给你送。”
我正在慨叹他怎么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自然就没去细想再是从何而来。
他说,“你喜欢哪种颜色?”
“蓝色?”我说,“哎呀,这个难找。你送的都行。”
后来,临近下班的时候我又收了一捧蓝紫色的,比原来更大更加鲜艳,中间插着一张画着扭曲笑脸的卡片,是王皛亲自写的字样,“给笑得最美的姑娘。”
我脸刷一下红了,直到等到他的时候我的脸还在发烧。
我记得王皛的表白一直是隐晦的,并且平淡的,鲜有赞誉,鲜有花哨。
我说,“你的技巧纯熟,一定哄了不少女孩子。”
王皛一本正经的否认,“不。是有高手亲传。”
我逼问高手是谁。
王皛笑着给我一个答案,“小飞。他说,我最大的硬伤缺在不够惊喜。”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人,王皛与他的用意让我无法说清,我却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彼此有所分开的生活还是比原来更紧迫的工作,都让我更加学会了珍惜以及无所畏惧。
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以及去迎接日后将面对的。
我说,“这次够了。”
后来,我听那个高手说,被他遗忘了留言的第一捧是深爱,而第二捧是“珍惜和珍贵”。
我想,王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去躲闪,不会去隐瞒,当他表达自己的深爱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告诉我对他来说我弥足珍贵。
也许除了他之外,我最想要的就是这种被当作宝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