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梦回初时（1 / 1）

“我佛慈悲，金蝉，归位吧。”

……什么…声音。

我感觉身体已不像是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搅动，好累啊。

挣扎了一下，不得不睁开眼睛。

又是红色的大树冠，我熟练地绕过盘根，不其然看到了在树下打坐的人，只是这次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如来微微笑着，“你可得到了你要的答案？”

我不明白，“什么答案，为什么又出现这样的地方，我又做梦了？”

“不，这里是阿拔弥河边的深林。”

他抬手，“这就是吾最终之地，亦是重生之初。这里因吾生而变化，吾得而化之。”

“所以，我已经出了那个鬼地方？”

“你已得归位。”

我不想听他讲我听不懂的，“孙悟空呢，八戒呢？”

“他们留在了那里。”

……

“为什么？！既然我都出来了。还有八戒，他没死，对吧？！”

我总有种不得了的感觉，眼眶都热热的，激动的。如来饶有趣味道，“看来他们并没有告诉你。在你们进去之前，他们就答应了吾与陆压道人的要求。”

“什么要求？”

不对，进去之前唯一清醒的人分明是我，如果真的答应了，为什么我会不知道，“……你骗人…”

“你们当中，只能回来一位。”

我蹲了下来，不对，不是这样的。可是悟空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我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他与八戒只能回来一个，所以他才那样对八戒。啊…不应该是这样。如果只能回来一个人，为什么会是我？

我凭什么…一个人回来…

“你以为，你左右不了他们么。”我抬头看他，视线变得模糊，如来微笑的脸看起来扭曲无比，“你太小看你自己，也太高估他们了。”

“凡世万物，谁不被欲望左右。他们对你的欲望，远远强于你所了解的。欲望能将人的一切理智燃烧殆尽。”

我一直以为，孙悟空被秽土蒙蔽了理智和本性，原来，真正被蒙蔽的人是我。

“今日的果，是你昨日亲手种下的因。”他站了起来，赤足踏在鲜红的草地上，缓缓朝我步来，“这个世间，没有孰对孰错，只要你心诚，你能得到一切。可惜，金蝉，你从不信这些。你执着于寻求一个结果，可如今，经历过坎坷苦难，品尝过情/欲爱恨，你问问自己，你可寻到了？”

我种下的因…我做了什么，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不是，怎么可能。我本来就不是金蝉，我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刚想说话，如来一手贴上了我的脸，“你是唐三藏，也是金蝉。”

“…我不——”

“灵魂越过时空本身就是虚渺的事情，你不过是回聚三魂七魄，陡漏了记忆罢了。”

“三魂七魄…”

“当年你要用一己之身来替桃，转世十次方才圆满。最后一世肉身未灭，灵魄已销。为了回聚你的三魂七魄，费了许多力气。许是，陆压道人提出由你在人间修行取经成佛，重返佛界。便有了这西天取经之行。”

他捻着佛珠，“只是金蝉，莫忘了第十世的献祭还未进行。你归位之后，献祭举行，再重新转世，届时，吾会赐封你为旃檀功德佛，仍为本座的二弟子，与观音齐名。”

“……你骗谁呢，我不是金蝉。”

“我不是！”

我记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穿来的，我知道那个世界，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我叫什么…怎么突然不记得了，我明明一直都…对了，我要找陆压，他一定知道，是他把我弄来的，我烦躁地挥开了如来的手，“陆压呢，我不信你。我要找他。”

“他空留了千万年，糊涂了太久。”

“…他在哪里？我要找他，他什么都知道，一定可以…”

如来悠然收回手，“既然如此，你也该清醒了。梦回初时，拾回心魄，你会明白，这一切的因果。金蝉，只怕你会后悔自己明白。”

“……你能帮我…”

“通天神力自然无所不能。”

这样说了，我却还是犹豫。我所不知道的那些，对于我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我似乎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决心去窥探。说到底，因为如来的话，我已经被蛊惑了。我是不是金蝉，是不是唐三藏，是不是害了孙悟空和八戒，这些都折磨着我让我不得不去明白却又害怕真相。

到底，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心绪已乱，何如？”

我捂着脸狠狠抹了一把，“好，你帮我。”

如来站在那里，因为我的一句话脸上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半晌道，“我以为你会拒绝。”

“你又不是我。”

“你是吾的一部分。金蝉，无论对错与否，吾之右座永远都是你的。”

真是好笑。结果我在这种地方跟如来相谈，而且还这么和谐。孙悟空和八戒大概没有想到吧，自然的，我自己都更没有想到。我对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标准认识来划分黑白，我自信分的清清楚楚，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灰色地带。而现在，说不定就连我自己，我都无法再判断个明白了。

好好想了一下，我才站起来，“开始吧。”

不管事情终将如何，都要有个完结和了断不是么。若我真是金蝉，那就用这条命，这个身体，来赎这一场罪孽。

如来伸出手，伸出二指在我眉中点了一点，然后收了回去。我茫然地看他，等了许久也没见他还有什么动作，忍不住问，“可以了？”

如来点点头，手一挥，我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飞远，我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瘫倒在了原地。意识跟着远去，腾飞到不知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