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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夷则接连使用三次传送术将诸人远远送出捐毒范围,灵力彻底耗尽,已经连站也站不稳了。闻人羽使用禁术时限已道,闷哼一声后晕了过去,阿阮大惊,急忙接住她施术救治。

谢衣见一众少男少女不是力竭就是灵力耗尽,先放出幻术结界罩住众人,又放出一个偃甲来。

百里屠苏一言不发,煞气还缠在身上没有散去。乐无异犹豫了一下,碰了碰百里屠苏的手臂。

"屠苏,你还好吗?"乐无异颤声问。

百里屠苏用那双戾气未消的眼睛深深看乐无异一眼,随后就此昏了过去。

乐无异连忙伸手接住,将百里屠苏的身体报了个满怀。

"屠苏?你怎么了!"乐无异惊呼。

夏夷则听到乐无异的叫声后强撑着过来看了一眼,道:"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

乐无异这才放下心来,将百里屠苏在地上放平。

禺期此时也从剑中出现,一脸焦急。

"谢前辈,我们并未走远,流月城随时可能追来,此处不可多停。"夏夷则对谢衣焦急道。

谢衣同样深深皱着眉头。

"夏公子可还能施展传送之术?"谢衣问。

夏夷则摇摇头:"抱歉。"

此时馋鸡从乐无异包里露了个头,见到百里屠苏躺在地上,立刻飞出来落在百里屠苏脑袋旁边。

"唧唧唧唧唧唧!!!"

谢衣眼睛一亮:"夏公子,阿阮姑娘,烦请二位将闻人姑娘与百里公子送进桃源仙居图中救治,去往何处我自有安排。"

"谢衣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阿阮问。

"到达之后我自会告知姑娘。"谢衣道。

阿阮便不再多说什么,跟夏夷则两人将闻人羽和百里屠苏带入图中。

馋鸡见百里屠苏被送进图中,焦急地跳了几下,飞到乐无异头顶去啄他:"唧唧唧唧!!"

"馋鸡别闹。"乐无异把馋鸡从头顶抓下来,"师父,我们要坐馋鸡离开吗?"

谢衣收好桃源仙居图,点点头:"不知馋鸡可否愿意帮忙?"

"唧!"馋鸡表示没问题,从乐无异手中飞出落在地上变成鹏的样子。

"多谢馋鸡相助。"谢衣对馋鸡一礼,跟乐无异登上馋鸡背部。

"师父,我们去哪里?"乐无异问。

"静水湖不安全,暂时无法回去那里。"谢衣道,"夏公子形貌不便示人……纪山房舍可还能住人?"

乐无异点点头:"都没问题,只不过我们过去的时候损坏了几处机关。"

"损伤可能修复?"谢衣问。

"应该不是很难。"乐无异挠挠头,"师父你打算去纪山?"

谢衣点头:"那处我亦曾设下多重防卫,应当能躲一阵子。"

"好,我知道了。"乐无异拍拍馋鸡的脖子,"好馋鸡,我们去纪山,快带我们过去吧。"

馋鸡唧了一声,立刻调转方向前往纪山。

到达纪山时已过五更天,天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谢衣忙去布置结界检查守卫偃甲,乐无异进入桃源仙居图,一面将已经到达纪山告知图中四人,另一面则要查看闻人羽和百里屠苏的状况。

夏夷则仍未恢复人形,持剑在院中戒备,见了乐无异便收起剑,但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乐无异倒是还像先前那般跟夏夷则打了个招呼,询问百里屠苏和闻人羽情况如何。

"百里兄并无大碍,大约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自己醒来。"夏夷则道,"只是闻人姑娘的伤有些棘手,阿阮正在她房中照顾,我们暂时不要进去了。"

"啊?闻人到底有多严重?"乐无异一听就紧张了,"……她好像说过,天罡的禁术很危险,用过后会重伤甚至丧命……"

夏夷则皱眉道:"她所用的天罡禁术能够调动全身气血提升战力,但对五脏损伤十分巨大。"夏夷则望一眼闻人羽房门,"若是再拖延久一些……不过眼下已经无事,只是还需调养一段时日。"

"闻人……"乐无异也看向闻人羽的房间,眼中满是担心与难过。

两人望着闻人羽的屋子沉默了一会儿,乐无异又看着夏夷则:"……夷则,你还好吗?"

"……在下无事,多谢乐兄关心。"夏夷则对乐无异一抱拳,迟疑道,"……乐兄不问在下为何是妖么?"

"我是挺想问的。"乐无异挠挠头,"不过你要是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乐兄信在下?"夏夷则有些吃惊地睁大因为显出妖形而变蓝的眼睛。

"当然啊,我干嘛不信你。"乐无异莫名其妙地看着夏夷则,"而且我想不止我相信你,闻人、屠苏还有仙女妹妹和师父都相信你。你对我们来说就是夏夷则,不是别的什么人。"

夏夷则深受感动,一时间看着乐无异,不知该说什么好。

"多谢。"

"谢啥。"乐无异摆摆手,"你这人,怎么跟屠苏一个毛病,都喜欢谢来谢去的。对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然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师父去布置结界了,弄好以后也会过来,这里由我看着就行。"

夏夷则此时也不好受,见乐无异如此说,便没有推辞,去房中歇息。

夏夷则走后乐无异在院中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事可干,突然腹中空鸣几声,想起昨夜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房中还有受伤需要照料的小伙伴儿,便在搭建的简易厨房里煮了些米粥,随手做了几样小菜。

"好香啊,小叶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阿阮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谢衣哥哥呢?夷则怎么也不见了呀?"

乐无异先舀了一碗粥给她:"小心烫。我们现在在纪山师父以前住的地方,师父去布置结界了一会儿就回来。夷则脸色很差,我让他去休息了。仙女妹妹,闻人怎么样了?"

"闻人姐姐已经睡了,暂时没事,就是还得在床上躺几天。"阿阮吹着粥道,"夷则不知道睡了没,我去看看他。"

"那正好,你把吃的也给他带过去吧。"乐无异装好食物交给阿阮,"我去看看屠苏。"

"好,那我们等会儿见。"阿阮说完便去看夏夷则。

乐无异端了粥菜进入百里屠苏房间。百里屠苏还没醒,乐无异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凝视百里屠苏的脸。

初见百里屠苏之时乐无异就觉得此人与别不同。百里屠苏眉间有一点极其惹眼的朱砂痣,乐无异此前只见过女子在眉间见过,却不想真有人天生长着这样一颗痣。然而这颗痣长在百里屠苏脸上他完全不觉得奇怪。百里屠苏不善言辞,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平日里也不见跟谁特别亲近,但是非常照顾每一个人,尤其是对自己。就像昨天在王陵前,只要看到百里屠苏站在自己身后,乐无异便觉得十分安心。自己的软弱可以展示给他看,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

还有百里屠苏的眼神。入煞时他的眼睛极其可怖,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但平日里又是那么一副干净深沉的样子。乐无异在百里屠苏床边坐下来,默默地凝视他的脸,想起百里屠苏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些话,又想起百里屠苏在王陵时看着自己的灼热眼神,面上不由烧起来。

百里屠苏似乎梦到什么,睡得并不安稳,剑眉紧紧锁着。乐无异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皱出来的纹路,然而这个举动似乎惊醒了原本睡熟的人。

百里屠苏费力地睁开眼,便看见蓝衣白衫的少年有些愧疚的脸。

"抱歉,弄醒你了。"乐无异道,脸颊上不知为何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你、你好些没有?"

百里屠苏坐起来,仔细探查自己体内,发现煞气已经平静下来,便向乐无异点点头:"已经无碍。"

"你没事就好。"乐无异长出一口气,起身去端粥菜,"我弄了点吃的,屠苏你先吃点然后再休息一会儿吧。"

"其他人如何?"百里屠苏问,"这是何处?"

"哦,这是桃源仙居图里,我们这会儿在纪山。"乐无异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番。

"无异,你在哪儿?"谢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师父来了,我去看看。"乐无异听到谢衣喊他,立刻出去了。

百里屠苏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便将乐无异端来的饭食都吃了才走出门去。谢衣正在跟乐无异说话,见到百里屠苏又问了问他的身体,得知百里屠苏无恙后这才放柔表情。

"纪山结界已经布置妥当。"谢衣道,"我们离开捐毒时并未发现追兵,此处应当安全。只是此处久无人居住,缺少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需去江陵城中采购一些。"

"这就交给我吧。"乐无异自告奋勇,百里屠苏却摇了摇头。

"你去休息,我去买。"百里屠苏对乐无异道。

"你已经没事了吗?"乐无异问,百里屠苏点点头。

"沿途机关我已修整完毕,须有些诀窍方能经过。"谢衣见百里屠苏无事,道,"百里公子请随我来。"

"我也去。"乐无异追上来,"我现在也不困,想睡也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那便一起去吧。"谢衣叮嘱乐无异采买几样必须的偃甲材料后,又将安全过机关的诀窍告诉二人,之后便打开结界放二人离开。

由于不知道江陵是否有流月城的眼线,两人匆匆买齐必须物品后便折返纪山。这一去一来熟门熟路,两人很快便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却见诸人都已从桃源仙居图中出来,房舍也已经打扫完毕。闻人羽因伤还躺在床上,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夷则教了我一个益气清心的法诀,已经好多了。"闻人羽对二人道。

夏夷则的脸色却一直没有好转,乐无异不由问了一句。

"…………无妨,不必为在下担心。"夏夷则道,"在下强行冲破妖力封印,眼下正受封印反噬……再过数个时辰,封印自行恢复完毕,便无事了。"夏夷则顿了一下后道,"事已至此,也不必继续隐瞒。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请务必谨慎。"

"……等一下,既然关系重大,你想清楚,真的要告诉我们?"乐无异道。

夏夷则看着众人,郑重道:"我信你们。"

乐无异点点头:"好,你说。"

原来夏夷则是鲛人与人类的混血之子,其母乃是明珠海而来的鲛人,其父却是当今圣上圣元帝。夏夷则自己,正是当朝三皇子李焱,夷则是他的字。

众人除了阿阮,全都大吃一惊。

"!!!……喵了个咪,果然事关重大。"乐无异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我听老爹说,皇家最重血脉纯正,皇帝怎会……?!"

夏夷则摇摇头:"直到数月之前,我才确证自己并非常人……我尚且一无所知,何况于他?"

乐无异突然想起长安流传的八卦来:"等、等等……几个月以前,我好像听说,众皇子聚宴,大皇子醉酒落马,受了重伤,三皇子受到牵连,被罚禁足?夷则,你是因为这事儿跑出来的?"

"呵……事情经过,远比这些坊间传闻险恶。"夏夷则苦笑。原来大皇子察觉夏夷则血统有异,设局另夏夷则显形,却被爆发的妖力重创。夏夷则匆匆出逃,圣元帝与太华观皆不知其中曲折,视他为妖孽,要将他捉回去。除了夏夷则母妃红珊,唯一知道他半妖身份的师父此时不在观中,夏夷则没有办法,只得开始寻找通天之器。

众人全都看向谢衣。

谢衣叹了口气:"通天之器并非万能,亦不在我手中。夏公子,实在抱歉。"

夏夷则摇了摇头:"前辈不必如此。"

乐无异又道:"老爹说,宫里有不少奇人异士,你的血统……怎么能一瞒这么多年?"

夏夷则眉间染上郁色。他幼时被红珊嘱咐不可当众哭泣,后来发现自己眼泪竟能结成明珠,而红珊亦是如此。夏夷则虽然疑惑,却不想令母妃为难,就从未问过。稍大后夏夷则便被送进太华观修行,因此三皇子是半妖一事并不为人所知。

"那你的封印,是谁下的?"乐无异问。

"是在下恩师……想来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如此行事。"夏夷则回答,"……我只是未曾想到,原来他的封印不仅压制住我先天灵力,也令我不复半妖之形,平素一如常人……"

"封印……?原来你身上有封印,难怪你的妖气会这么淡……"阿阮道,"可是……这封印太霸道了,一旦像眼下这样和你的灵力相冲,就会疼得要命,你怎么受得了?"

"……习惯就好。"夏夷则平静地回答。

"这怎么可能习惯呀?!"阿阮急道,"这封印过几个月就要加固,你一定知道封印口诀。我现在就帮你重新封印起来,好不好?要是这样疼几个时辰,你会活活疼死的!"

"姑娘灵力清纯无比,在下妖力恐怕于姑娘有损。"夏夷则推辞。

"我不怕。"阿阮道,"上次你不是帮我换来了那个石头小狗吗?就当还你的情好啦。"

"……那是桃拔,亦名辟邪……"夏夷则忍不住解释。

"别打岔。"阿阮打断他,"本神女说要还人情,那就一定得还,凡人不准反抗。"

"仙女妹妹说得好,对他就得这样。"乐无异鼓掌道。

夏夷则只得闭上嘴。

"谢某亦可帮忙加固封印,还望夏公子不要推辞。"谢衣道。

"……在下血统暴露之后,父兄反目成仇、同门刀刃相对,人情冷暖一至于斯……多谢诸位待我如初。"夏夷则向诸人一礼。

"夷则,我们是你的朋友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习惯?"乐无异不满道。

"……多谢。"夏夷则道谢。

"此处不方便施展法术,我们到外间去吧。"谢衣说着便带夏夷则和阿阮到外间客厅去加固封印。

不多时三人回来,夏夷则又恢复了此前的人类模样。

"夏公子已经无事,不知百里公子感觉怎样?"谢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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