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地球人指导我在酒店大堂混一宿(1 / 1)
敢情这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地球上的山里青年。
“就你这点子微末道行,”他不屑道:“这一下就被哥撞出原形……”
他一边鄙视一边抬头打量我,突然对我那只被撞出来高高地架在墙壁上的翅膀起了兴趣,上下摸捏一阵又探手弯了弯撑起翅膀的一根根骨架。
“老天嘞,这不现成的一只梯子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踏上这梯子只一晃就爬进雾霾里不见了。我只能从翅膀上传来的一蹬一踏的力度感觉到他还在沿着这只梯子往上爬,但这一蹬一踏的力度很快也消失了。
“小妖……”浓雾里传来他压低声音的呼叫。
“什么事?”我也学着他压低嗓门。
“梯子再借哥用用行不行?”
话音未落我就悬空而起,地面只一瞬就倏然远去,再一瞬又陷入浓雾中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上方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一片高墙头上刚才的这个地球人两手交替揪着我的翅膀将我拎上墙头,从墙这边拎到墙那边,然后又两手交替将我一节节地放下地去,跟着翅膀上又传来一蹬一踏的感觉,这个见多识广的山里青年终于从翅膀梯上兴致勃勃地下来了。
“完事!”他拍拍两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好点了没?现在你可以把翅膀收起来了。”
我将两只翅膀能量化为一片磁场绕在身周,头疼也已经好得多了。
“所以说呢,”山里青年得瑟道:“这世界除了哥还有谁敢从这地方偷宝贝?这要是看见你,那还不得给吓死呵!”
我谨慎地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山里人又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该怎么谢你呢?”他说:“离天亮还早,要不哥带你四处逛逛?”
我一阵倦意上来,伸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只能说人体科学院的敬业精神是无可挑剔的!
连生物钟这样不着形迹的内在规律都无微不至地考虑到了!
但是这又招致了山里人的鄙视。
“道行太差!”他摇头道:“修为太浅!那这样罢,哥先带你去找地方休息休息。”
他带着我在灯火昏霾中穿过几条街道,最后在一家看起来十分雄伟内部装饰也很华美的酒店门前停下来。
“看见了么?”他指着酒店灯火通明的落地玻璃门窗道:“看见里面那个长长的、矮矮的、宽宽的……那个就是沙发,随便坐。你就进去,坐在那上面困会儿,里面有暖气,应该不会着凉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在这里等朋友,火车……不,这种酒店的客人应该都是坐飞机的,你就说是飞机晚点了,如果再有什么你不会回答的问题,那就跟他装哑巴……”
眼看我在地球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要跟我说再见了。
我多少有点眼巴巴地看着他。
“甭怕,哥明天一早就来找你,”山里人说着昂起下巴藐视了酒店一眼:“哥对地毯过敏,就不进去了。这种地方也就是看起来光鲜,其实不干净得很,门窗关得这么严,空气也不好……”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钞票递给我。
“拿着,”他说:“肚子饿了先买点吃的。”
“谢谢哥,”我感激道:“等我找到工作了,一定挣钱还给你。”
“你还要找工作?”他难得诧异了:“这还动真格的呵?不回去了呵?那这样,明天哥带你去找。今晚就这样了。你自己记得饿了买点吃的,要是渴了呢,大堂里应该是有饮水机的,你自己眼睛放亮找一下,能不问人尽量不要问,免得露出什么破绽,等明天早晨哥带你……”
“我知道男人要战斗!”
突然一下子歌声惊起。酒店外半人高的灌木丛那边一个男人直起身来,一手夹着根烟,一只手去往口袋里摸手机。
“无形的重担背在肩头,
每分每秒要战斗……”
“晓露,”那个人接了电话:“我在外面抽根烟……你下来了?”
我跟着他一起扭头,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披件宝石蓝大衣从旋转玻璃门里转出来,踩着高跟鞋的步态在雾霾里袅娜生姿愈走愈近,最后可以看见她瓷白的脸上点画着精致的蓝紫系妆容,哪怕我初来乍到对地球人的美尚不敏感都一时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眼光。
“不是罢,”这姑娘连说话的声腔都特别动人:“连拼命白三郎都抽起烟了,这个世界有这样颓废么?”
那个拼命白三郎悠然弹掉手中的半截烟头。
我有点惊异地看见那个烟头好象长了眼睛,在雾霾中划出一道淡红的弧线,极其准确地落进三四米开外的一个垃圾箱上的烟头盒里去了。
白三郎弹掉烟头的手指则在晓露脸上划了道弧线,最后停留在她微翘的下颌上。
“我不能颓废么?”他好象不是很开心,口气低沉地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男人愿意拼命,那都是为了什么呵?”
“我知道是为了我哦,”晓露笑着拿开他的手:“所以为了不要太早看见我而伤了你这颗敏感脆弱的心,我飞机晚点这么多你也不肯过来接下,所以你就是来了,还这冷天这大半夜的搁这里抽烟,给我装苦闷装深沉……”
白三郎就忍不住笑了。
“尹天后长能耐了呵,”他捏着尹晓露的手往怀里拉:“我只是意外你还会参加明天的同学聚会。”
“因为这里头有肯为我拼命的人呵,”尹晓露便冲他笑道:“还有白三郎这张天下第一帅的脸呵……”
这两个人说笑着相拥走进玻璃门去,我们这边的谈话才又重新接续起来。
“你就在这儿凑合一夜,”山里青年道:“明儿哥来找你。这是哥的手机号,万一有急事好打电话——没纸笔你记得住罢?这点子道行总是有的罢?”
“有的有的,”我说:“哥放心。”
但他还是很不放心:“当然你懂的,要是警察找到了你……”
我看着他笑。
他被我笑得有些懊恼,想要朝我一挥手,忽然又顿住了,开始在衣服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薄薄的一张卡片来。
“这是我家妹子的身份证,”他把这张卡片递给我:“这货连个证件都不带,就为个破男人离家出走,害哥找了这些年也没找到——你先用着,反正都是女的,长得又都不咋的。”
我便跟他告辞,才一转身却又被他扯住了衣裳。他上前一步挣住我的衣服下摆,噼噼啪啪在我身上就是一阵乱拍。
“看这灰!”他嘀咕着去打我刚才摔在地上沾的灰:“姑娘家也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别一进去就给人家轰出来……”
山里人的手很重,隔着厚厚的一层冬衣还拍得我这具模板生疼生疼的。
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象是有一种热乎乎的温度从一片生疼生疼中升腾起来。
不过这应该不是我来到这个地球上所要寻找的那种感觉。
我揣着这种新鲜的感觉,按照山里人的指示通过玻璃门来到大堂内的沙发上坐好,眼观四路,并没有发现什么饮水机,倒是有一位穿着制服的漂亮姑娘托着盘子走过来,微笑着在我面前放了一杯不知名的饮料。
有水喝了。
而且兜里还有二十块钱,肚子饿了也不怕。
我妥妥地在又宽又矮的沙发上坐好,装模作样地等了一会儿“飞机晚点的朋友”,终于被倦意再次袭来,朦朦胧胧地靠在沙发上迷糊过去。迷糊着迷糊着,突然一激灵,睁开眼,就见隔着一张茶几,一个看起来与山里青年完全不同型格的地球人两手插在兜里,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
“幸会,”那个在灌木丛边抽烟装苦闷的拼命白三郎冲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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