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1 / 1）

“你说，她是不是不愿意记起我？”李小然拽着林时的衣袖，眼睛里水盈盈的，“桃子给我说，是她不愿意记起来，你说，最痛苦的时候她都记起来了，怎么就独独把我给空出来了？”

这个问题，林时回答不了。看着李小然快要哭出来了，她也觉得心里堵。但是说到底她还是处在局外人的位置上，对两个人的事儿了解的有限。

“先把衣服穿好再聊天。”徐芷宁这模样称得上是不冷不热了，从身后赶上来，把外套甩给林时，这就准备先走一步，不打扰两个人“聊天”，但是看到李小然神色不太对，这才顿了一下，用眼神询问林时。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林时并不愿意多说，只这么跟她说。

“不用不用，林少你跟徐姐姐一起走吧，你感冒才刚好，别又着凉，我没事儿，我一会儿还得上班，你在这儿也碍事儿，”李小然揉揉脸颊，强打起精神，“快走吧走吧，放心好了，我没事儿。”

徐芷宁又安抚了李小然几句，不明状况的她，也只能挑些无关痛痒的措辞。林时作为知情者，只安静地站在一边，这让她心里有些别扭。两个人出了医院，气氛还是有些不对盘。

“李小然挺不容易的，”林时倚在靠背上，叹了声气，“好像我们都不容易啊。”

李小然跟钟筱然的羁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林时大概知道，钟筱然趁着大家都不注意自己冲进了燃着大火的旧房子里，最后奶奶没救着，而且房梁塌下来把人砸了。

“脑部没有受伤，也不是所谓的选择性失忆，就好像……”林时考虑了一下措辞才把话说出来，“好像只是单独把跟李小然相关的事给拿走了一样。”

“她们俩？”徐芷宁还在纠结这俩人的关系问题。

“据说，钟姐姐救过李小然，那时候李小然才十五六岁呢，不是咱们想的那样，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关系。”

“心理治疗没有办法么？”徐芷宁这会儿倒是好奇宝宝了。

“其实……”林时苦笑着不知道该怎说，“是有办法的，但是，钟姐姐她不愿意的话，谁都没有办法的。”

钟筱然自然是不愿意记起来那时候，她被人按着，拽着，远离燃起来的地方，她看到火苗越蹿越高，她挣扎着要摆脱身边的人，大火里头有她仅剩的亲人。她气急了，甚至开始咒骂，最后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就昏了过去。

十六岁的李小然，还是一个叫李二丫的乡下丫头。只能一直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泪一直没停下。前几个小时还在感叹她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眼泪的人，现在就安静地躺在墙角。钟筱然一直干干净净的衣服，现在被扯得皱皱巴巴，头发也乱了，本来那么清爽利落的一个人，现在无助又邋遢地躺在脏兮兮的地上。

李二丫吃力地把她抱在怀里，伸出手来想给她把衣服拽整齐了，钟筱然就是在这时候清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一把就推开了李二丫，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间隙，猛地冲进了火势越来越猛的旧房子。

李二丫被她推倒在地上，爬起来再要随着她进去的时候，被村里的乡亲拉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烧坏的房梁掉下来，正砸到大毛的身上。

她张着嘴什么也喊不出来，腿下却软了，撑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却哭得肝肠寸断。

再后来，她见到钟筱然的时候，是奶奶第二年的祭日。看到熟悉的人影，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跟她说：“大毛大毛，你身子好一点了么？这么久没见面你有没有想我？我把新概念二册都背熟了，你来纠正我发音啊，大毛……”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因为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该怎么形容一张被火烧过的脸呢？对，老师教的，体无完肤？惨不忍睹？不不不，不是那样……明明五官没有多大的改变，可是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聪明的李二丫觉得自己再多看几眼，肯定能知道是哪儿不一样，然而钟筱然一开口，她就松开了一直拽着人家不放的手。

钟筱然说：“妈妈，这儿有个小丫头，好吵。”语调慢吞吞的姑娘，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忍俊不禁，但是拧着的眉头确实不加掩饰地表示出了打从心底的厌恶。

是眼睛不一样了。大毛整天晃晃悠悠不着调儿，却生了副好皮囊。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被她安安静静的看着，李二丫心里就觉得踏实。但是，现在大毛的身子里住了个个叫钟筱然的傻子。李小然也想揪着她的衣领说：“你把我的大毛弄到哪里去了，求你还给我……”

但是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地望着一张熟悉陌生的脸，也顾不得擦那掉不完的眼泪。

“你别哭了……妈妈说，女孩子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钟筱然拿着纸巾笨拙地给李二丫擦眼泪，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哭得更凶。

看，即使是傻子，也是她的大毛。李二丫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坚定了一条道走到黑的心。

“我觉得她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的，”徐芷宁作为合格的倾听者，适时地发表自己的意见，“那样的话，现在的那些挣扎和纠结就没有意义了呀。”

“其实大多数的矛盾都没有意义，”林时倒比她冷静，“多少的感情最后还不是毁在了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只要两个都在乎对方不就可以了？”徐芷宁不以为然，“内部问题解决好了，外面的那些都好说。”

“哪有那么简单就把内部问题解决了？”林时抬杠起了兴致，“谈俩爱那么容易的话，怎么还有分手这一说？”

“分手不是很正常么？”徐芷宁觉得林时在偷换概念，“没感觉了自然就分开，再缠在一起也没意义不是？”

“不也有很多明明还有感情却分开了的例子么？”林时今天嘴上功夫特别了得。

“除了不可抗拒的客观因素阻拦之外，其他的都是傻子！”徐芷宁颇有些义愤填膺，“而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客观因素是不可抗拒的！”

“那你准备继续做傻子么？”林时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