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你真当我成白痴了啊!韩靖昙在心里说,不过,以梅荷清对他的态度来看,以前的韩靖昙和他交情肯定不浅。虽然很想讥讽他几句,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梅荷清放松地出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着靠在床上病怏怏的韩靖昙,不禁怜惜地说:"你现在这副病弱的样子,让我看了都可怜。我今日来的时候,路过县衙,看见孟大狗被绑在那里示众,两只腿都被打烂了,手上带着枷,我当时想,他也怪可怜的。可又看到你这样子,又觉得就算打死那孟大狗也不解气!"
"你放宽心,家里的事韩大哥帮你打理着,咱们那个会里的事,我先帮你照应……"梅荷清突然停下:"咱们有个文会,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记得,"韩靖昙说,他昨天才从身体本尊的日记中看到,"不过会里的人可能认不清了。"
"这个你放心。"梅荷清想了想,说:"我向会里说一声,都是咱们北兆县的秀才,没有难相处的。正巧三月十八会里组织去赏桃花,到时候如果这个"忘事"的病好不了,你身上的伤也能好个差不多,就一起去吧,重新认认会里的人。"
这个提议韩靖昙没有拒绝。
梅荷清叹了口气:"咱们相好的这几个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带的那东西里面,有一只芦鸡,叫厨子给你做了鸡汤,还有这个药,不用多抹,抹薄薄的一层,隔三天,再抹一层,以后隔七天再抹一次,差不多就好了。"
他后来说的这些话令韩靖昙很感动,心想,这家伙虽然不太正经,但确实值得交往。
"多谢梅兄。"韩靖昙不禁说道。
"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客套话,你这样,我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呢。"梅荷清嘻嘻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样子,倒是苦了韩大哥。"
韩靖昙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喂,"梅荷清挑挑眉:"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韩大哥对你的好,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你把他都忘了,真没良心。"
韩靖昙心道,我没有良心?我若没良心穿到这里来,那个韩靖昙早就死了。
"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韩大哥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连铺里也没有去,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猜就是因为你的事。"梅荷清说:"这两天就瘦了一大圈,衣裳穿在身上都晃荡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韩靖昙在心里说,不过想到韩靖沧,他也隐隐觉得对不起他。
梅荷清时刻注意着韩靖昙的表情,见到他脸上的愧疚,就知道是自己说对了。
"还有啊,韩大哥和你一起开了个学堂,你在那里教书,这个你知道吧?"
韩靖昙点点头。
"如果你这个"忘事"的病好不起来,你自己估摸着,还能教书吗?我看呀,这个事还是先别让别人知道,我也不告诉别人,你想不起来的,我给你慢慢讲,要么就让韩大哥给你讲,不然,好不容易开的一个学堂,别荒废了。"
韩靖昙懂他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失忆的事被学生知道,到时候学生退学,他就会被迫失业。这个梅荷清倒是一个想得周到的人。
其实梅荷清不提这件事,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能不能胜任在古代教书这份工作?以学识来说,他自认为还是可以一试,什么四书五经呀,什么史传书记呀,唐诗宋词呀,他还是懂一些,就连八股文,他也做过一定的研究。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敲小鼓。
"读过的书倒是没忘多少,可也不知还能不能教学生。"韩靖昙实事求是地说。
梅荷清想了想:"字认得就行,主要还是四书和五经,平常讲的也多是这几本,再添的话,也就加一本《孝经》,你那四书,还能精通吗"
"四书倒是不难讲。"韩靖昙答道,他从小就接触四书,研究生期间更是做了大量的关于四书的工作,校对,注音,句读,集释……现在想想,如果当时知道自己能穿过来,他没准会做得更认真一些。
"这我就放心了,"梅荷清眉开眼笑:"都是一帮穿开裆裤的小子,教他们认几个字,对几个对子,写个格影,让他们拿回去描描,这就够了。大点的孩子,就给他们批几本书(推荐几本书),让他们自己看去。你先试几日,如果不行,干脆托个病,散了学生,回来跟韩大哥一起伙着开绸庄也可以。切忌不可以逞强,去年你那几个学生都进了学,如果这一批教不出几个秀才,就不好交待了。"
韩靖昙认真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难得韩靖昙对他这么"顺从",梅荷清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早一点这么听话,收收你那倔脾气,也不致吃这么大的亏。"
这时韩新走了进来,说道:"大爷叫我来请梅先生到堂前吃饭,说爷身体不便,不能相陪,还请梅先生多多包涵。还叫我问爷,身上可好些了?"
像是被殴打或者跌倒所导怕牵动腹部的致的摔伤有一个奇怪之处,那就是刚刚受伤后不觉得疼,可睡一夜,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疼痛才慢慢显出来,厉害的时候,全身的肉都跟着疼,呼吸都得尽量放缓,就怕牵动腹部的伤处。只有僵着身子不动,才好受一些。所以,韩靖昙虽然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可承受的疼痛却一点也没少。他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下去走动的话,估计会被自己活活疼死。
他摇摇头,他只觉得越来越厉害的趋势,一点好的迹象也没有。
梅荷清突然说:"叫我看看你的伤处,来了这大半日,还不知你哪里的伤。"
韩靖昙拢了一下衣襟:"不过是挨了打,没什么好看的。"
他越是这样,梅荷清越是想看一看,他扭扭头,故意说:"你不让看,不看也罢。"
韩靖昙瞅了他一眼,把手放了下来。哪知道梅荷清偷偷凑到他前面,两只手一伸,出其不意地把他的衣服拉开了。
不意外地,梅荷清一眼就看到了韩靖昙胸膛上的大片淤青。有的地方还发了黑,看起来十分恐怖。
梅荷清马上锁紧眉头,先是骂了一顿孟大狗,又问他:"可上了药?"
韩靖昙点点头,应该是上了吧,韩靖沧不会放任着这些伤不管的。
"是不是那个卢太医拿的药?你听我的,他的药你也无需再用了,病看不好,反而会雪上加霜。你把我给你的药拿出来,我给你擦上。"
韩靖昙没有动静,他还在为刚刚轻信梅荷清而懊恼。想想也是,梅荷清的人品,比韩靖沧差远了!
梅荷清没理会他,随手将他放在枕边的药瓶拿了出来,掀开盖子,一股清香跑了出来。
梅荷清将药倒在手心里,是一种淡绿色的液体,看着就叫人舒服。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韩靖昙也没有阻止他,一是他自己也很想快点康复,二是他下意识地相信梅荷清,最重要的是,梅荷清不是韩靖昙,不会对他有那种见不得人的企图。
韩靖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梅荷清趴在韩靖昙身前,两只手在韩靖昙胸膛上乱摸。
这绝对是一个叫他心胆俱裂的画面。
他当时想,如果这个人不是梅荷清,他的拳头早就招呼到他的脸上了。
韩靖沧的拳头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来,脸上的表情凝重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即使知道梅荷清只是在给韩靖昙上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翻腾着的那股邪火。
他嫉妒梅荷清,嫉妒地要发狂。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对韩靖昙产生深深的恨意。他恨他忘记自己,恨他排斥自己,恨他……对别的男人的顺服。
可恨过之后,他全身仿佛没了力气,高大的身体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韩大哥!"梅荷清感觉有人进来,便转过了头,可看到韩靖沧的脸色,他吓了一跳:"韩大哥,你没有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韩靖沧只是摇摇头,走到韩靖昙身前,自顾自地说:"听韩新说雪蓬伤势不见好转,特来看一看。"说完,也不请示梅荷清,自己夺过梅荷清手上的小药瓶,说道:"还是我替雪蓬擦吧,不敢麻烦梅贤弟。"
梅荷清也看出了他神色不对,他没有计较,顺势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韩靖沧给韩靖昙擦着药,边擦,边听到韩靖昙小小的抽气声。
他不禁把动作放到他认为最柔和的程度,可韩靖昙还是痛地深吸了一口气。
韩靖沧也有点慌,韩靖昙每一声痛呼,都像是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于是他俯下身,像是给小孩子呼痛一样,在韩靖昙伤处轻轻吹了吹。
韩靖昙愣住了,连一旁的梅荷清也有点发愣,他笑嘻嘻地道:"韩大哥,我看雪蓬这脾气,十有八九是你惯出来的。他一个戴冠的男子,你还像小孩子一样待他。"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韩靖昙听了他的话,不知怎么,脸就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