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布尔乔亚】（1 / 1）
“出乎意料的回复啊。”
说话时嘉伦已经随手丢弃刚刚的盒子连同钻石，哂笑着拆去装合约的盒子。修亚注意到盒子的构造类似于马戏团的魔术道具，而钻石就夹在盒子纸质的夹层之间，成色与之前的那枚果然略有差别，可价位已是天差地别。
修亚终于微微偏过头凝视钻石，他曾经为了一个单子被要求在废墟一动不动的躺了一天，一只老鼠甚至误将他当做尸体啃食，那时他看着老鼠的眼神平淡无波。现在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看着钻石的眼神和当时一样平淡无波。嘉伦原先还准备嘲笑他的脸就像裹了一层裹尸布的僵尸，可是僵尸还会在午夜跳起来蹦跶...
“可以，签字的事交给简”
“你真是干脆，可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重要的话你可以找我门外的助手。”
“你难道不想和我聊一会？”
“和你这样的布尔乔亚【1】？”
“你就不怕我的细节上有问题么，你也许会后悔啊，你要知道一些站在底端的人往往就在细节上扳倒别人才得以站在金字塔顶端。”嘉伦似乎在故意激怒修亚。
“可你不是底端的人。”修亚淡淡的陈述道。
嘉伦露出很浅的微笑，并不辩驳“那真是一切都好。”他说完径自闭上眼睛，聆听到门合上的一瞬间，咧着嘴放肆的笑了。
少年像殉道的死士一样孤零零的站着，他已经默默的站了很久，那张青涩的脸毫无悲喜。
“等我，我会杀了你，在一起。”
可是你在哪？我在等待你所期盼的死亡。而现在，我们已经去了不同的地方，甚至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大梦一场，醒时已是四年时光。
命运这种东西......你说谁说得清呢?
6：00AM
“简，麻烦收拾枪械的时候温柔一点。”
“你可以让你的KH2002突击□□当助手。”
“不，我想说这些家伙一旦走火你会变成筛糠。”
简沉默之后开口“为什么嘉伦.阿鲁尔那个大少连个人手都不派过来？！”
“我不想太多外人知道我的住处。”
“所以我充当搬家的杂吏然后你倚在沙发上开可乐？”
听后修亚发现自己的确有些不忍心看见简一个人忙碌，所以他扭开了脸。
“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提前杀了老德拉姆斯？”修亚说。
“我只知道，敢在这条街戴右手尾戒的...呼..该死...只有那个老东西一个。”简这时在搬一个大家伙，修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答的有些困难。
“你不考虑一下...我在最后想保住你贞操的可能性？”修亚开启一罐可乐，满意地听见“呲”的一声。
简经常会看见修亚买很多罐装饮料回家，但他更觉得修亚是比较喜欢开罐头。
“麻烦把垃圾扔到楼下，我没时间收拾你的可乐罐子。”简礼貌地回答。
8:00AM
阿鲁尔家族是目前最大的新进贵族，实力远远超过了之前三大旧式贵族，可阿鲁尔家族的主人是一位谦逊的中年人，他的外表更像是优雅的英国人而不是严谨的德国人，嘉伦就继承了他这一点外貌。老阿鲁尔的英语说得不是很好，带有一点外地口音，这一点在社交场合十分的忌讳，所以他在社交舞会上常常把光芒让给两个羽翼渐丰的儿子，可他本人的口碑没有因此而埋没甚至远高于他过分严谨的长子以及风流的次子嘉伦。
清薄的空气笼罩着一切，让人感到安逸，平地一边的玉兰树长出花苞，远处还有墨绿色的松柏，宛如乌云压地，一片片掠过土壤之上。即使没有甜美的果子的香气，这里已经足够美好，欢快的马蹄咯噔前行。
现在老阿鲁尔就坐在返家的马车上，嘉伦走私钻石的事他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但这位看似谦逊的男人并没有表示任何赞同或者反对的看法，这个家族的世界观很奇怪，但没有人愿意去思考为什么......因为所有人暗中都感觉这个家的主人并不是老阿鲁尔而是嘉伦这位酷爱惹是生非的二少，因为老阿鲁尔对他二儿子的迁就实在超出了正常的范围，所幸那位布尔乔亚也没有做出什么难以容忍的事。
“老爷，二少爷现在也在家中，他就在大厅喝咖啡。”老管家稳稳地扶住下车的男人，低声嘱咐。
“好的，我明白了。”老阿鲁尔和善地微笑，习惯性用那双常年带着白手套的手扶了扶帽沿。
嘉伦在看见他父亲的同时便脸色一沉，不悦地准备离开，可他的忘记了他的两只脚还放在桌子上，所以他只能先把咖啡放下，然后神色古怪地朝他的父亲露出一个不算善意的微笑。
“今后由修亚.卡道夫全天保护我，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他解释着来往特别忙碌的仆人。
“卡道夫先生？那可是个危险的人。”
“危险的人？那是您的自我介绍吗？”
正在附近的仆人识相的离开，对于这样的对话已经习以为常。嘉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会抽烟，灰色的烟圈遮住他的表情。
“嘉伦，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你只需要记得，爸爸爱你。”老阿鲁尔的眼神里带着每一位父亲都会有的慈爱，可嘉伦看见感觉那简直就是一种刺激，他半阖上眼，像是要发狠似得咬紧了牙根。
“我们上一批军火有消息了。”他似乎重新酝酿了情绪，静静的说。
“怎么样了。”老阿鲁尔的眼睛一亮。
“你猜吧。”他猛然睁开眼，将半只燃烧的烟蒂默不作声的收入手心，又吐了一口烟，微笑道：“对，你说得对，你爱我。”
“可你之所以会爱我，仅仅因为我不幸是阿鲁尔家的少爷吧！”
嘉伦似笑非笑的冲老阿鲁尔挥了挥手，这对父子的谈话永远简单而尖锐。只是在父亲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嘉伦死死凝视老阿鲁尔不再年轻的后背，手指发狠的捏紧椅背一角，似要将它捏碎。
直到老阿鲁尔消失在他的视线，嘉伦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嘴里赶紧大声的哼着歌，搁在桌面的两条腿晃了晃，精神的站起来，像个快乐得不得了的人，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下去。
他正摇头晃脑的走到门口，挑着眉，扫了一眼尾随至身边的，恭谨的人 “我的管家先生，修亚.卡道夫那边联系好了么？”
“卡道夫先生很忙，不过他身边的助理说下午就会到。”
“管家先生，你说我的父亲这次该有多快知道钻石的事呢？”
管家置若罔闻“您这个月零用的钱需要现在去取一部分吗？”
“您真是很完美的仆人。”
“谢谢。”
另一边的简已经打包最后一箱枪弹，整个人已经脱力，好像刚刚从海水里爬上来的小海豹，没有去指望看电视的那位有任何表示，他暗自比了个中指然后果断去冲澡，凉水划过肌肤的瞬间让他开心地眯起眼睛，一上午的不愉快已经不重要。
修亚一直等到浴室响起水声才关掉电视，老德拉姆斯很不好的让他想起一些事。修亚慢慢蜷缩在沙发上，没有人看见他此刻失落的表情，他极慢极慢地摘下尾戒细细把玩，窗外空旷寂寥，毫无温度的昼光照在他的银白的发丝上，像是薄薄的一层银箔。
他用手指工工整整地划出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光划过浓稠的黑暗，又像是腐朽的枯枝等待春天，干涸的河床遇见第一滴雨的芳泽。
他冷硬的五官都可以因为这个名字改变，整个人像是被火炉内赤融软化的热浆，静谧柔软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模样真的不适合修亚，因为他是个适合杀戮的男子，可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个孤独寂寞的人。
除了世界上极个别不安分稳定的丧犬。
“喂？修亚？我下午一点要去市中心Fortnum and Mason下午茶店，你记得过来保护我~”
“我会的。”
“那真是一切都好啊。”嘉伦笑。
“1小时后把车到我楼下。”修亚呆了呆，恍惚一阵补充着“我的东西要装走。”
“我知道的”嘉伦又轻笑了一声，仿佛两人相熟多年。
很奇怪的混球，一只乐于装成狗的狼。
Ailliam Fortnum和Wugh Mason在1707年建立了Fortnum and Mason。从安斯利亚时期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逐渐成为了这里的标志之一，而在在拿破仑战争时期，他们向别国军官提供各种干果，香料，果酱。可见这位纨绔少爷虽然偶尔行为乖张，生活上的品味的确胜于修亚。
修亚挂掉电话后将戒指套回手指，开始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套上防弹衣，往枪套里装一把美国柯尔特M2000型□□，将子弹在右手臂上绕了两圈，再三确认无误后又把一把极其轻便的M1Carbine装入球拍带里。
红茶店内
下午的阳光非常清晰，视线明亮，道路两边挺立着两排白杨树，有碎石和树枝散落在树根处的水泥道上，路面像天鹅绒一样平整光滑，周围的每一丝空气都在无声地诉说这条道路上所经历的百年时光。现在，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下，阳光随着时间渐渐移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如您所见，皮卡迪亚大路上两位年轻的男子正在喝下午茶，浅金发色的男人看上去是这个世界上败家男人的完美典例。另一位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他挺直着脊梁，好像任何事都不能令他屈服，折腰。今天像众多的午后一样，普通而愉悦，经过此地的马车富丽堂皇，车速也带上上流社会安逸的味道，是个很棒的时刻。
“只是喝个下午茶，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在二战的苏德战场。”嘉伦说话的声音甚响亮，他解完西装的第一颗纽扣，偏头扯松领结，末了，冲修亚打个响指。
“趴下，有目标过来了。”修亚在看表的一瞬间压低声音道。
布尔乔亚反而笑了，“十米，他离我们还有十米。”他说完突然出手压住修亚，促狭的笑道“如果AH的变态修亚要在长跑距离下才能射杀猎物，那么随意。”
修亚皱了皱眉“还有五米。”
嘉伦还是微笑，他温和的举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修亚淡淡说“三米。”
“就在身后。”
嘉伦犹自饮尽最后一口茶，将目光移至修亚正脸“射杀！”
备注：布尔乔亚：19世纪中指普罗阶级【无产阶级】的对立面，指那些有钱却乏味庸俗的新富，文中是修亚在嘲笑嘉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