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祸起(1 / 1)
“神神叨叨,若不是我用的着,才不稀罕!”我嘴硬道。
“死鸭子嘴硬!那我也不拿去,横竖帮人办完事儿。”十三笑道。
我心里有些迟疑,隐约猜到是谁送的,又不想是他送的,看我都看不顺眼,何苦假惺惺充好心。
接着胤禩几个也来看过我,那个福格也跟着来了一趟,看来是和胤禩好的。
能到的都到齐时,胤祯却反常的一直没再来。
连惠儿都觉的奇怪,笑道:“莫不是那位爷觉的对不住您,不敢来了吧!”
“他是跟我怄气呢!也该怄一怄,要不还以为众人都该顺着他,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那姑娘怎么说起来恨恨的?”惠儿打趣我。
“还不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是他害我折了腿,如今倒不管了,平日对他好全白费。”我不平道。
“谁把你好心当了驴肝肺?”窗外递过一声不满的话来。
惠儿捂嘴笑着出去,“哟,十四阿哥来就来了,还带许多东西来。”
“幸亏是带着东西,要不某人更要骂的凶了。”十四掀帘子进屋,直接倚在门框上看上下打量我。
“托你的福,我没少一块肉。”我谢谢靠到靠枕上笑着说。
他哼了一声,回头唤了小乐子进来,竟一溜跟了好几个,满当当或抱或扛着东西,瓜果点心,新奇玩意儿,指使小乐子东摆西摆,细看时,均是我日常活动能伸手可及的地方,一时动容!
“咦!竟没忘记我。”我边翻书边揶揄他。
他哼了一声,坐到我床边上,夺了我的书,“只有你忘了我,哪有我忘你的份。你几时认真对过我。”
“这话怎么说的跟怨妇似的,你倒说说看,我怎样才算认真对你?”
“罢了,不跟你争这个,我这里,迟早要你明白的。”他指了指自己心窝,又说道:“你这些日子都没出屋,今儿天气好,我搬你到外边晒晒太阳去。”也不容我反对,掀了我被子,把我打横抱了,一气到屋外小乐子早备好的躺椅上。
我看那椅子眼生,“怎么?谁家椅子来我这串门了?”
小乐子龇牙直乐,“姑娘说话真有趣!椅子有腿可不会跑,是我家爷特地给姑娘置办的。还怕您不称心,费了不少心思呢。”
“要你多嘴。”十四喝道,小乐子便嬉笑着退下了。
我伸了伸手,果然是春天来了,空气跟凝脂一样,手划过去,温润细腻的像婴儿的皮肤。
“我小时候也做许多功课,很少出去痛快的玩。老师跟我们讲,一年之计在于春,所以只恐怕把春光误了。可是年年的春天都觉的没来及看,一岁一岁,一眨眼就这么过去,过去的那些日子,总是快的。胤祯,我今年二十五了,竟都不知这二十五年怎么一忽地就过去了,更不知还有没有再二十五年给我过,我又能怎样过去?”去抬头望着太阳,强光下望过去是一片明亮到极致的混沌,脸上就湿湿的有泪流下来。
院子里静的很,我叫:“胤祯,胤祯,拿个帕子给我,这光都刺的我看不见了!”空中挥着的手被捉住,搁着手帕的柔软,却不是十四手心的温热。
“额娘找你去,到处不见你,顺路来这里看看。快去吧!”是胤禛一贯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猛地缩回手。
胤祯答了声“是”,怅怅地转身跟我说:“回头再来看你。”
我模糊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离去,胤祯,胤禛,太容易混,此后只叫十四罢。
天气一日日暖起来,腿伤也好了大半,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夹板已能拆掉,只还不敢用力,福格期间又来过两次,一次是替胤禩送书给我,一次是自己拿了他父亲的《饮水词》送我。两次虽没有久留,但谈话间已很熟稔,偶有妙语出来,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笑一阵子,大有相见恨晚的之感。
一日突然有个说是密妃娘娘宫里小宫女过来向我讨些五月绵,问其缘故,说密妃娘娘最近总感头晕,因有身孕,不敢服药,听说我这里的五月绵对那个颇有功效,就特地来讨。
惠儿不在,我也并未多想,把年前剩的一些给了她拿去。
等惠儿回来,笑着跟她讲了,说,“这密妃娘娘也奇怪,宫里那么多太医都不能给她看这毛病,非来我这里讨大麦茶。”
惠儿先还笑着,脸色突然一沉,紧紧拽住我衣袖。
我的脸也接着木了,宫里嫔妃有孕,自有专门太医负责,别说是用药,就是饭食也是太医过问了方可,怎么那么轻易的打发一个小宫女来讨我的五月绵。
“可能吗?”我颤声问。
“不知道!”惠儿脸白了,挨着我坐下来。
我们俩互相对视半天,惠儿突然起身朝外走,“我去找十四阿哥他们去,他们平日里不时跟姑娘好么,姑娘有难,他们不能不帮。”
“还不一定是怎样呢!说不定是我们多想。”我底气不足的说。
“想不了那么多,我去找十四阿哥,没的话也好打听打听。”
“他才多大,真有事儿以帮不了。”我颓然。
“那也好有个主意啊!”惠儿急的跺脚,“偏我出去了。”
我冷笑一声,“大约就是捡你出去呢!我腿脚不灵,又不大认识人,存了心在这节骨眼上害我,你去也晚了,这会子够他们下几回药的,毒杀龙裔的事儿,几个脑袋都保不住。我命里该绝,是祸躲不过,找谁都没用。好在你不在,这事要出来你也撇的清。干等着吧!”
惠儿哽咽着叫了声“姑娘”。
然而许久未有动静,时间有些难熬,当初火海里救玛吉,有些慷慨赴义的意思,所以死亡面前倒也坦然。而今却是被人暗害,说到底还是觉的不甘。他们不早不晚选在这个时候,惠儿不在,我腿脚刚好能够走路,至于动机什么的到事发时也不会有人追究,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编一个都够我死两回。但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跟谁结下了愁,让人逮准了机会一举两得,既除了我这眼中钉,又毁掉密妃争宠的资本!
一秒钟被拉成一世纪长,久久等不来宣判的时刻,怕死的死刑犯开始盼午时三刻!
一宿没睡,第二日一早仍不见什么动静,甚至多出的人影子都无一个。
傍晚的时候,惠儿从外边回来,脸色惨白,先喝了几杯茶水,方才按着胸口道:“唬死人了,谨贵人屋里的太监宫女全部杖毙,太医院也处死了两个医正。说是谨贵人密谋毒害密妃肚里的龙子,买通了给密妃看诊的医正,想在密妃日常的茶水里下药,结果那茶水不知怎么被九阿哥送给宜妃娘娘的猫给偷喝了,那猫也刚巧有了身孕,当下就滑了胎。报于皇上那里,龙颜大怒,惠妃娘娘被斥责,谨贵人打入辛者库为奴,其他人等均杖毙。……”
“不是五月绵?”我喉咙干涩着问。
“好像不是!”惠儿脸上也是一片迷茫,继而转过神色,“但是,姑娘,是有人救你不假,九阿哥么?看他平日里老奚落姑娘,没想到关键时刻解危的是他!”
“不是他!”我幽幽答道,一天一夜未眠未食,身体已经极端虚弱。
“那……”惠儿惊问。
“死了许多人!惠儿,因为我。”我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谨贵人,惠妃、密妃、宜妃,应该还有德妃,借了几重的手,毁掉了该毁的人,若不是那些人鱼蚌相争,哪里还有人顾忌到我的命,那想救我的人也只是侥幸救了我的命,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我手上也沾了他们的血……。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屋里没有掌灯,我于黑暗中叹了一口气。正想叫惠儿,一双手伸过来,把我拉进了怀里,“你也有份儿!”我冷冷说道,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出来,他却又紧了紧手臂。
“哼!你力气越发大了,心思也多了,也能算计人了。”
“是他们先算计了你,他们不死,你就得死!”十四坚定的说。
我不再挣。
“我不能眼看着你去死,事情急,顾不了许多,我挨了我额娘两个耳光子。不是要你体谅什么,只是要你知道,为你,我什么都能做。”
“十四,没那么简单,你知道的。”我哽咽着说,抽出自己一双手,“他们借我的手,我手上也粘了血。”
十四捂上我的嘴,“若黎,想不到许多,没有无辜的人。不是八哥发现的早,你早就没命了,若黎,清醒点儿,是人先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太残忍,十四,是因为我。”我不住发抖,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我会保护你的,若黎。”十四把我拥进怀里,紧紧抱着。“没事儿,没事儿。”
我的第一场大难,刻骨铭心!
腿脚刚好能走路,我就被李德全叫进了乾清宫,进门看到馨兰,吃了一惊,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端着茶盘出去了。李德全通报了一声也转身退出,我神色木然的跨进门去,康熙背对我站着。我朝南跪了,康熙也不转身,只问道,“若黎,你可知当日出宫所议之事的结果?”
“若黎不知。”
康熙回头看了看跪着的我,笑了一笑,“你果然聪明!”然后坐到龙案后的椅子上去,“你不知最好,你要是知道,朕今天就绝饶不了你。”
沉默良久,复又缓缓说道:“朕告诉你,那京兆尹是索额图的门下,掌管国库钱粮的是明珠的门生,那破败景象是故意做给朕看的,朕只要一查,就可查出明珠一党贪赃枉法,损公肥私,又遍循人情,私借国库钱粮,致使国库严重亏空!这一举就可以重创明珠一党,甚至打击朕的某些儿子!那小小后宫之争,于此相比,不过是地震余波!你起来吧,看你跪着,还真不适应。”
“皇上……”我欲言又止。
“嗯?”
“若黎想出宫去。”
“怎么?怕啦?”
“是的。”我如实回答,“这原本不是若黎呆的地方。”
“那哪里是?”
我无言应对,天下之大,无我立锥之地,出了宫,又能去哪里?
我摇头,“若黎无处可去!”
“那就老实呆宫里吧,你何时走,朕有打算!”
我不解望他,“若黎只是一弱女子,皇上……”
“朕受人之托,别的毋庸多问!”
“可是……”
“若黎,你只要记住,你现在身处的,是朕的天下!”康熙双眼明亮的看住我,“记住朕的这句话。”
“若黎谨记!”
“好了,腿脚好了,就继续乾清宫当值吧。”说完,挥挥手示意我下去。
经此一劫,我心生了许多寒意。腿伤虽好,但觉心力不济,馨兰原来已经调来乾清宫当值,看我整日恹恹的,便劝我回去休息,我朝她一笑,我都休息了三个月了,哪还能再休息的住。强撑着去乾清宫当值,好在不用常和康熙碰面,大家又都照顾我,也没有失职之处。
日里常见胤禩他们,因其中还各有隐情,俱都对当时之事心照不宣。九阿哥出力最多,借他新生儿满月之机,跟惠儿学了女红,做了全套的小衣服送他,仍旧是那副腔调语气,但明显觉的亲近许多。
一晃就是六月,慈宁宫花园湖中应该是荷叶田田,新莲滟滟了。
宁寿宫里陪了太后半日,便绕道过去,绕着湖走了半天,突然发现水榭旁竟有一叶小舟,约盛两人大小。顿时玩心大发,没敢解索,只是爬上去摇晃半天,觉的有趣,索性躺下,荷叶遮了斜阳的光辉,恰有能看西天的云彩,不知不觉竟睡熟了过去。
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睁开眼看时,发现船竟然在动,头上一个声音传过来,“你最好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