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天意（1 / 1）
安顿隐之歇下，苏姿晗让筎姑娘留下来照顾隐之，和文烨一同走出房间，意欲谈公子潇一事。
“朕要把隐之接回宫。”文烨此时只在乎隐之，还有苏姿晗。
苏姿晗却不想谈此事，“你打算怎样处置先生？”
“把东西给朕，带隐之和朕回宫，朕就放了卫潇。”文烨道。
苏姿晗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放了先生，写一份圣旨答应永远不伤害他们一家人，我就将东西给你，但是隐之，我不可能让他跟你走。”
“你担心朕出尔反尔？”
“是。”
“苏姿晗，你什么时候能相信朕一次？”
“文烨，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相信你一次？”
“你……”文烨恼，现在的她，总是这样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尖锐的话，让他总是无从反驳，比起这个，他倒愿意她跟他大吵，向他发火，这样至少能让他觉得，她的心还能为他所动，“卫潇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
“先生待我恩重如山，便值得我如此待他。”
“朕不信你对卫潇就只有师父之情。”
“不管我对先生是哪种感情，其中都已没有男女之情。”
苏姿晗不敢告诉将公子潇的真正身份告诉文烨，因为依他对文烨的了解，若是知道，让他放过公子潇更是难上加难，怕只怕，永保堂的人会将一切都招出来。
文烨不语，苏姿晗反问，“不信是吗？皇上，你让我信你，你何曾又信过我？我说过，我爱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你到底懂不懂？如果我要是真想威胁你，我早就将那东西公之于众，根本就不必等到今天，我不过是不想让先生死，毕竟……他是这世上我仅剩的一位亲人，就像……就像你对李统领邱太医的感情那样，因为相处太久，而产生的一种有如亲人般的感情。”
“皇上。”窦浒来到，“事情查出来了。”
窦浒将古岳永等人的话小声禀告给文烨，文烨点头，对窦浒交代了一件事，窦浒奉命离去，文烨看向苏姿晗的眼神多了一份愧疚，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误会了她，他吃的都是些什么醋？“小晗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比起公子潇的处置问题，他现在更在乎这个，他放不下她，放不下，虽然他想尽各种办法，想把她从心底扯走，但是，他却发现，他根本办不到，何况，他们之间现在有了隐之，这个孩子，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问得小心翼翼，苏姿晗却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她此刻在乎的是公子潇的问题，至于她和文烨之间的事，她已经没有心思和兴趣。
“可以。”她想了一想，给的却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你未娶，我未嫁，你是高高在宫内的皇帝，我是逍遥在宫外的闲人，你我两不相关。”
“小晗子！”文烨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她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她，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皇上还是想想如何处置，这么多人，可就等着你一个决定呢。”文烨再次怒了，苏姿晗起步前往前院，“绸缎和卫王府一家子的性命，选一个。”
文烨皱眉，追上去，拉住苏姿晗的手，但是此时已经到了前院，在众大臣的注视中，他只得压低了声音，“小晗子！”
他要她的答案，他要她跟他回宫。
苏姿晗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请皇上选择。”
文烨皱眉，心一横，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苏姿晗小声商量着，“好，朕可以放过卫潇，可以给你一份圣旨保他一世平安，其他人朕也可以饶他们性命，但是，卫潇谋反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朕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所以，卫潇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喝下毒药，喝下你给芸儿喝的那种。”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退让，刚才就已经做好计划，并且已经让窦浒将假死药送到了公子潇面前。
“不行。”苏姿晗断然拒绝，那种假死药太不稳定，这样公子潇很可能和芸儿一样，变成一个废人，或者更严重，蒙混众人假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是这一种？文烨这样骗人的施舍，她不要。
“先生在牢中畏惧自杀。”
在牢中偷天换日，根本就不需要服用什么毒药，从此卫王就此从这世上消失，隐身于尘世间。
“他到底是什么人朕已知晓，你觉得朕会放虎归山吗？”
不会，苏姿晗清楚。
文烨继而说劝，“不如就让上天来做决定，若他能有幸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也许，日后他还会威胁到朕的皇位，朕也不伤害他，但若是残了或者死了，那便是天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更应该清楚我不会让他出事。”
筹码握在她手，公子潇的命也握在她手，为什么要听天由命？“若你敢伤他，我便将东西交出去。”
“不，你不会。”文烨认真的锁着苏姿晗的眼睛，“因为你爱朕。”
苏姿晗只觉可笑，“那又如何？皇上不是也说过爱我吗？还不是一样能将我关入不见天日的大牢。”
现在的苏姿晗，总是带刺的，文烨道：“若不是你逼朕，朕万万不舍得这样对你。”
“是啊，我也不想这样做。”苏姿晗抿了抿唇，“但是，皇上若是逼我，我什么都能做出来，就算是要你的命，要你的皇位，我也一样干得出来，就和你一样。”
“你别忘了，卫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甚至是你自己的命，都握在朕手中。”
“我知道，但皇上，你的皇位，甚至是你的命，却握在我手中。”
苏姿晗和文烨争锋相对，僵持不下，而此时，公子潇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别人看不懂的苦笑，苏姿晗和文烨声音本是很小，一般的外人本是听不到，但是，他内力深厚，苏姿晗和文烨讲什么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天意弄人啊！不如就如文烨所说，这次就让上天来做个决定吧！
端起旁边窦浒为他准备的那杯假死毒酒，“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此番行动皆是卫潇一人所为，卫潇愿意一力承担，求皇上放过卫王府一家老小。”将毒酒一饮而尽。
苏姿晗和文烨同时张着吃惊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扭头望来。
“不！王爷！”筎姑娘撕心裂肺的一声传来，划破长空，凄厉绝望，她从内院冲出来，含着眼泪朝倒地的公子潇奔去。
“先生！”苏姿晗慌了，急忙上前不太熟练地封住公子潇的穴道，但是，公子潇的嘴中还是溢出一股股鲜血。
“王爷！王爷！”筎姑娘摇着公子潇的身体，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揪扯着人的心。
公子潇的手抚上筎姑娘的面颊，想要告诉她，别哭，可一张嘴，鲜血就不受控制地从嘴中涌出。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
“王爷！你不能死！”
“翠之……你怎么可以丢下翠之……”
筎姑娘握着卫潇逐渐冰冷的手，泪流满面，许久许久，她不再哭泣，只是抱着公子潇冰冷的身体，“王爷，我们说过，此生此世，永不分离。”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自己的腹部刺去，“阿筎这就来陪你。”
“筎姑娘。”苏姿晗抓住筎姑娘的手，夺下簪子掷在地上，“你这是干什么？你死了，孩子怎么办？”压低了声音，“先生没死。”
不知为什么，当她小声跟筎姑娘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心里很慌，很没底。
筎姑娘愣住，“你说什么？”
“总而言之，你不能死，不然你会后悔，先生也会痛苦。”苏姿晗吩咐筎姑娘的贴身侍女，“将筎姑娘带回房，不要让他做傻事。”
“不！我要和王爷在一起！”
“听我的！”苏姿晗扯开筎姑娘，她心里也很烦，冲筎姑娘的侍女厉声道：“把她带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那侍女被她一吼浑身一震，“是。”拉扶着筎姑娘回到了房间。
筎姑娘走后，苏姿晗深吸了一口气，向文烨跪下，“皇上，如今卫王已伏法，但民女与卫王毕竟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请皇上允许民女将之好好安葬。”
文烨心中很沉重，公子潇和筎姑娘，拨动了他心中的一根弦，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身为帝王，就该冷血，他没有错，“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