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怀疑(1 / 1)
一进屋,文烨所有注意就已经放在坐躺在床上的醒来的苏姿晗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坐下,关切的目光落在苏姿晗身上,却冰冷地问陆神医:“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微臣刚才说,皇后娘娘最多再活二十年。”陆神医毫无畏惧慌乱之色,按文烨所要求,平平静静地再一次陈述着。
“当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承诺能救她吗?”文烨将冷芒射向陆神医。
“微臣是承诺救她,但并没承诺完完全全将她治好。”陆神医不卑不吭,“若不是微臣,娘娘当初恐怕连一天都熬不过,恕微臣直言,娘娘剩下的这二十年的生命,是微臣挽救而来。”
文烨面更加紧绷,怒哼一声,眼看就要雷霆大怒,苏姿晗急忙握住了他的手,赶在他之前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本宫没齿难忘。”
二十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已经足矣。
陆神医拱手,头微低,“微臣惶恐。”
嘴上虽如此说,却没看到他惶恐之色在哪。
文烨稍稍冷静,虽然躁动已经在胸腔中乱窜,但还是控制了下来,“可还有其他办法补救?”
“没有。”
“你可尽力?”
“已竭尽所能。”陆神医不假思索,铮铮应答。
文烨独自黯然沉思,片刻后,结果出:“陆院史治皇后有功,赏。”
陆神医谢恩离去,文烨仍心事重重,一脸抑郁之色,苏姿晗语气轻快道:“皇上,臣妾已经没了性命之忧,您难道不高兴吗?”
文烨望着她对他的浅笑,心更加抽痛,“朕当然高兴,可是……”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几天他有多担心害怕,如今好不容易,她醒了,可是,她却只能最多陪在他身边二十年。
“二十年,还那么长。”苏姿晗并没有哀戚之色,显得反倒比文烨豁达,默然片刻,微微垂下眼帘,敛去一切情绪,细声念了一句:“而且,若真能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二十年,倒也是件幸事。”
文烨不知怎么的,从内心深处升起一阵惶恐,不由自主地就抓紧了苏姿晗的手,好像只要他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小晗子,朕……对不起你。”
苏姿晗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水眸盈盈,清澈诚挚,“这不是您的错,臣妾不怪您。”
她知道他为何向她道歉,过去,她确实恨过他,所以她没有说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恨他,她中毒这件事上,她也不怪他。
现在的她心里很清楚,她恨的人是太后,该恨的人也是太后。
“臣妾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臣妾说对不起?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臣妾?”
苏姿晗问得很认真,文烨在脑海中查找着适合的理由:“因为……”
“谨言都已经将事情告诉臣妾,下毒的明明是二姨娘,皇上没必要跟臣妾说对不起。”苏姿晗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锐利逼人像被掩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样,刚化作嫩芽冒出一丁点儿头,却尚未来得及接受阳光的照耀,又很快缩回了土里。
她不想让文烨察觉到任何异样,生起任何疑心。
文烨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因为是朕没保护好你。”
“不,是臣妾自己没用。”在这后宫,怎能只知道依靠他人,必须得靠自己,自己的性命当然得自己保护,苏姿晗幽幽叹息,“没想到二姨娘对臣妾之恨如此之深。”
还有太后,看来她必需加快脚步,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母子情深,纵使臣妾与她有再多恩怨,也随她的死就此了结。”苏姿晗问:“二姨娘她临终前可有什么遗言?”
没想到吴氏就这样死了,每次她都来不及,就像上次姜女史一样,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她们就已经去见了阎王爷,因为文烨,她到现在手还是干净的。
她此生所恨之人不多,让她想想,还剩下多少人等待她去处理。
文烨编造道:“她遗书上唯一的希望就是死后能葬在苏稳仲旁边,朕已经按她所求将她下葬。”
“嗯,谢皇上。”苏姿晗点了点头,看上去就像是愁事而因此放下来心。
“她要害你性命,本就死不足惜,就你还如此心善,为她的死伤心。”
苏姿晗抿嘴一笑,“臣妾可不是那种菩萨心肠的人。”
她不是任由人欺负而不知道反击的人,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加倍奉还,倘若吴氏没死,苏姿晗也不会就此放过她,只是吴氏已死,有再多的怨恨也无从计较了。
“加害臣妾的人,臣妾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苏姿晗说着狠话,却没有狠劲,甚至是纯真无害。
可即便这样,文烨心中还是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他故意将那不安情绪按捺下去,捏了捏她的秀挺的鼻子,调笑道:“好,你不会让她好过,朕也不会让她好过。”
苏姿晗微笑着未语,将复杂难分的情绪全都掩藏在虚伪的外表下,将百折千回的想法全都掩埋在深沉的内心里。
文烨走后不久,凝心捧着几件衣服,“娘娘,这几件衣服,怎么处置?”
这几件衣服,全是当日吴氏所制,出了那档子事儿,如今这衣服恐是再也留不得,苏姿晗闻声瞅了一眼,别过头继续手中事,凝心正准备走出去将衣服扔掉,忽闻苏姿晗唤道:“等一下!”
凝心疑惑,“怎么了?娘娘?”
“将衣服拿过来。”
“啊?”
“这衣服上绣工真好,容本宫好好瞧瞧,琢磨琢磨,恐怕得花些功夫,你去叫御膳房准备些清甜爽口的吃的,给本宫解解乏。”
“是。”凝心将衣服摆放在苏姿晗面前,就此离去。
苏姿晗提起那件衣服吸引到她注意力的衣服,杨花?竟敢在她衣服上缝制杨花?而且还是用的柳针?她可是皇后,吴氏既想在衣物中藏有毒针害她,定盼她能看上衣物,本应尽最大的努力花最好的心思将衣物做好,为何还敢用杨花?
苏姿晗学过女红,对刺绣也略知一二,柳针针针相扣,一般用于绣茎叶,吴氏绣工精湛,没道理会犯这样的错误?
就像……就像故意而为之。
找来针和剪刀,苏姿晗将绣线一根根挑开,剪断,拆开,当看到杨花下的绸缎时,苏姿晗凝眉,这绸缎?有些奇怪,已经有些年头,再看,此绸缎上竟写有几个小字。
她麻利地将其余绣线一一挑开,当团花遮掩下的一块素色绸缎上的所有文字呈现在她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东西,可比她娘藏在红玉帘花盆中的东西更有价值,也更骇人,更加不能让别人看到。
秋去冬来,有一日,祭雪终于抵不过严寒的侵袭摧残,枯萎凋谢。
“不是说要等到下雪的那一天才会凋谢吗?”苏姿晗从地上拾起那凋落的祭雪花瓣,凝视着这曾经盛开数月长久不败的异世奇花。
在一旁的谨言瞄了一眼如今只剩下光秃秃一片枝干的祭雪,“所谓的遇雪就谢只是对祭雪的一种美化说辞而已,其实祭雪的凋谢时间是由气温而定。”
苏姿晗注视着掌心的凋残花瓣,微蹙的黛眉间有化不开的伤感哀愁,“本宫是不是也会和它一样?”
会不会和祭雪一样,连说好的二十年都活不了?
正当谨言心紧缩,在为回答苏姿晗的问题感到万分为难时,苏姿晗却自己很快转移了话题,“祭雪既然谢了,看来以后得另外想办法。”
没了祭雪,就得另外想法子避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