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权势(1 / 1)
苏稳仲一脸食之无味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吃着,苏姿晗一边将菜推到他面前一边如闲聊般说道:“上次来看过你以后不久淑妃就为皇上产下了一位皇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也甚得皇上的喜爱,本宫本想借此喜事让皇上大赦天下,这样兴许你就不用死了,可是皇上却没有;不过皇上倒是没有再责怪淑妃,现在仍在冷宫活得好好的,孩子现在由王昭仪替她养着,和你比她可是幸运多了。”
苏稳仲仔细听着,他很遗憾他不能见到他和赵淑盈的孩子一面,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的孩子才能安全,听着听着露出欣慰而又苦涩的笑容:“确实比我幸运多了。”而后提着酒壶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呈给苏姿晗。
苏姿晗拒绝道:“喝酒伤身,本宫不宜喝酒。”
上次就是因为和他多喝了几杯才借着酒胆顶撞了文烨,她担心喝酒后的她再惹出什么事端。
苏稳仲道:“这杯酒可是我敬你的,如此珍贵,你确定不喝?”
是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敬本宫酒的次数还多了去。”苏姿晗推开酒杯,从袖中掏出一片钥匙和一把小匕首:“明天会有人接你。”见苏稳仲愣愣的没有来接,她将其塞到他手中,冷冷道:“但凡事都要靠自己。”
上次她来看他时,她就命小泉子偷偷将狱卒身上的钥匙拓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她本来是指望苏恪能想办法救他,谁知道苏恪完全没有要救他的动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出此下策,命小泉子拿着拓印打造了一把新的钥匙,并且花钱偷偷在江湖上请了一批人前去劫法场,匕首虽小,但这是她能带给他的唯一的防身工具。
“爹……他真的要亲自监斩?”苏稳仲脸色煞是难看,想他平日结交甚广,虽知都是些酒肉朋友,文烨又下了禁令,但从他被关押之后唯一来看过他的人只有苏姿晗和他娘,更重要的是他爹。
苏姿晗难言,只得沉默,苏稳仲心中一阵疼痛:“听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苏姿晗不经意微蹙,当初当她被沙鲁尔挟持而苏恪冷漠的选择以她的性命换取沙鲁尔和塔摩时,那种令她想不到的锥心的痛,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虽然她的秀眉很快舒展,令人几乎察觉不到,但还是没逃过苏稳仲的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和苏姿晗方才一闪而逝的一样的悲伤,嘴角扬起凄然的冷笑。
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是疼爱你的。”苏姿晗声音很柔,透着一股无力感,从小苏恪就对她很是冷淡,以前她想不通,现在想来他那般对她原来事出有因,但苏稳仲不一样,他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表面上苏恪待他的态度如待她一般。
苏稳仲斟着一杯酒,“其实我很讨厌你,讨厌你们母女。”
苏姿晗不语,这点她早就知道。
“知道为什么吗?”苏稳仲继而自问自答,“因为你们很讨厌,明明不受宠,却霸占着当家主母的位子,还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虚伪!我明明是苏家唯一的儿子,为什么却被父亲冷落?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认可?哪怕是一句赞扬的话……我浪荡,我不学无术,为什么他就不管管我?却愿意为你请来无数名士来教导你……都是你,是你们,让我一生都顶着庶子的身份,被人瞧不起……
苏稳仲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拎着酒杯,垂着头,眼中晶莹的东西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话也含含糊糊,语无伦次,苏姿晗想,他可能是醉了。
这一次,苏姿晗在牢房待了许久,直到夜半三更,酒尽碗空,才动身。
望着苏姿晗的背影渐渐远去,苏稳仲突然觉得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孤寂,独留下来的他更加孤独,更觉手中刀的冰冷,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呵呵冷笑几声后突然放声大笑,狂妄不羁的笑声在幽深阴暗的牢中一阵又一阵响彻,回荡,笑天下,笑世人,更笑自己。
唯一的儿子,那又怎样?在他的亲生父亲面前,他永远也比不上金钱权势,他要斩他,他又怎会劳烦他亲自动手?反正都是一死,他多留在这世上一刻有何用?徒增受一段时间的折磨。
*
苏姿晗这段时间本就浅眠,从牢中回来后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外头的动静惊醒,刚从床上坐起探究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谨言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很是凌乱,又是一向稳重的谨言,苏姿晗心头也随之一慌,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牢中出事了。”
苏姿晗心中一抽:“出了何事?”
谨言抿抿嘴,直言道:“少爷自刎了。”
谨言的话对苏姿晗来说是如雷当顶,心在这一瞬间如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紧紧揪住,压得喘不过气来,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迈开脚步走回屋内,才发现两腿发软,穿好衣物焦急赶往牢中。
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她不相信苏稳仲会自缢,刚才他还与她谈笑,她都已经告诉他她已经安排人救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傻事?耳听为虚,听到的事情不足以相信,对,听到的事可能会是假的。
苏姿晗到时监狱里站满了佩刀的侍卫,围在一团,看到苏姿晗纷纷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路,苏姿晗心提到嗓子眼,鼓起勇气顺着他们给她留出的缝将视线移了过去。
她讨厌的苏稳仲,刚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苏稳仲,就那样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气,而他的手上,还握着她给他的短刀,那把刀,那把刀仿佛刺进她的心房。
她拖着身子,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放在了苏姿晗的鼻子下方。
良久,也不能感觉到她所期许的那种温热的鼻息。
“仲儿!”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吴氏冲过来跌跪在地上,一把抱起浑身是血的苏稳仲的尸首,使劲地摇着,泪如雨下:“仲儿,你醒醒!不要吓娘!仲儿,娘来接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随吴氏一同而来赶来的苏恪衣冠凌乱,听到消息他就焦急地赶来,如今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当即愣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再往前迈动一步,就那样无神的望着哭泣的吴氏疯狂地摇着苏稳仲的尸首。
不知过了过久,不管怎样叫唤打骂,往日那个纨绔的人再也没能睁开眼睛,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苏恪拖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脚步,移到苏稳仲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握住苏稳仲冰凉的手,闭上眼睛,血染红他的青筋暴起的手。
牢中一片死寂,许久后,苏恪才睁开紧闭的双眸,眼中却是一片血红,声音低沉沙哑:“他怎么会有刀?”
但凡是打入死牢者,是不允许有武器携带在身的。
看守的狱卒望了眼最早赶到牢中的文烨,又看了一眼苏恪和苏姿晗,见众人都沉默,才道:“他一直都很正常,今天皇后娘娘来看过他离开后他就狂笑不止,属下正准备给他扣上手镣,然后他就不知从何拿出一把短刀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要害。”
狱卒的意思很明显,那把刀是苏姿晗给的。
狱卒的话刚落音,突然,“啪”的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对于吴氏突如其来的耳光,从刚才开始脑中就一直处于一片混沌的苏姿晗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左脸刚感觉到疼痛,紧随着一阵清脆的巨响,右脸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这一次,是没想过要躲闪。
“你这个贱人,心肠如此歹毒,你竟如此容不下仲儿,连最后几个时辰都不让他好好活着。”
吴氏大骂着,苏姿晗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这样,相当于默认。
吴氏更加恼怒,直接扑上去揪住苏姿晗的衣领,肆无忌惮地捶打,“我要让你下十八层地狱,断子绝孙,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
众人被这架势给惊住,堂堂皇后竟会对一小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