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留宿(1 / 1)
苏姿晗猛然弹起,掀开被子迫不及待地下了床。
“苏婕妤,你要去做什么?”文烨问道。
“如厕。”苏姿晗简单的答了一句,由于没点蜡烛,一时找不到鞋子。
文烨提醒道:“你怎么不将蜡烛点燃?”
“就如皇上方才为妾身着想一样,妾身也不愿打扰皇上安睡。”很快,苏姿晗找到鞋子,两三下套好外衣,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黑暗中,文烨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逃离了自己的房间,苏姿晗才松下一口气,方才实在是太惊险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脸上没有上妆,所幸文烨进来时没有点灯,看不清她的容貌。
本来她打算去上官氏房间,但一方面怕扰了苏母休息,另一方面又怕上官氏会因此而心疼,只得去芸儿那抹了些胭脂。天气寒冷,在回房时她便挑了条较近的小道,经过一僻静的庭院,寒风习习,一阵浓重的酒味也扑鼻而来。
地上的酒还在流淌着,夹杂着摔碎的酒坛碎片,石桌上的酒也顺着边沿流了下来,一男子侧趴在酒坛上,一手提着一酒壶,不停地往自己嘴里浇,身上只挂着零乱的大红色里衣,露出了胸膛,邪魅而放荡不羁。
“这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在这?”苏姿晗看清人,走过去说道。
苏稳仲用朦胧的眼睛瞟了眼苏姿晗,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你难道让新娘独守空房?”
苏稳仲冷哼一声,灌了一口酒,“刚玩完,和青楼的女人一样,无趣透了。”
苏姿晗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话,以前虽然游手好闲,但也只能说是风流,现在却是下流,“苏稳仲,你实在是越来越令人瞧不起了,既然不爱就不要娶人家。”可能是同为女人,一遇到这种男人苏姿晗就会看不下去。
“你瞧不起我?”苏稳仲冷笑,“你有本事,还不是一样进宫嫁给了文烨那小子。”
“住嘴,你怎可直呼皇上的名讳?”苏姿晗多少还是有些忌讳,毕竟文烨一行人此时正在苏府。
“怎么?我有说错吗?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照样做了他的女人,这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苏稳仲毫无顾忌,越说越激动,领着酒壶站起来,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
苏姿晗当场一震,深藏的内心被苏稳仲一语戳中,蓦然沉默,压抑着内心一涌而上的痛,“我和你始终有许多地方不一样,你以后如果遇到了真正爱的人,你可以去爱她,还有机会在一起,甚至白头偕老;而我却永远都不可能,在我的生命中,爱情是不被允许的。”
她眼中黯淡一片,不知是说给苏稳仲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完便离开了。
苏稳仲像木头人一样杵着听着,等苏姿晗离去,蓦地将手中的酒坛砸向地上,酒水四溅,笑得近乎癫狂,“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眼里有恨,有不甘,也有悲伤,“苏姿晗,我终究还是和你一样。”
*
回宫后,文烨驾临韶影轩的次数也逐渐增多,与曾经独占圣宠的赵淑盈不相上下,只是苏姿晗却依旧没受晋封,与文烨的关系也依旧如常,不冷不热,相敬如宾。
转眼夏至将近,天气越发炎热,今夜更是闷热,不知暴风雨何时来临,苏姿晗摇着摇扇,在庭院乘凉,“谨言,今晚皇上可会来韶颖轩?”
谨言道:“启禀苏婕妤,据江总管回报,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今夜应该就在璟銮殿安歇。”
苏姿晗擦了擦脸,因为出汗的缘故,脸上的丑妆花了,粘腻得很,既然文烨今晚不会来,她准备好好沐浴清洗一番,“芸儿,水准备好了吗?”
“小姐,全都准备好了。”芸儿答道。
苏姿晗沐浴完,将胭脂腮红洗去,换上了一件浅绿色纱裙,青丝上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羊脂色茉莉发簪,看上去很是秀雅清灵,沐浴完后虽然比刚才清爽,但她却仍感觉闷热难眠,漫步在庭院,朗月当空,即使是在夜晚,四周的景物也看得分明,甚至别有一番风韵,她突然想出去走走。
她避开人多的地方,朝与璟銮殿相反的方向走去,韶影轩本就不是繁华中心之所,一路走来,发现越来越僻静了。
“此处是什么地方?”苏姿晗问。
谨言道:“奴婢虽不曾来过这,但听说前方不远处便是安居宫,是太妃居住的地方,地处偏远,很少有人踏足。”
“是吗?那岂不就是我以将来要居住的地方?”听到安居宫,苏姿晗心情有些沉重。
芸儿连呸三声,“呸呸呸!小姐以后以后才不需要住那种地方。”
苏姿晗微微一笑,“走,过去看看。”走了数十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芸儿诧异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苏姿晗屏气凝神,小声说道:“你们没听到水声吗?”
她顺着水声仔细寻找,发现有一条小溪,水很浅,宽也不到一米,溪水清澈见底,顺着溪流,方知前方有一湖,离地面不过五六尺,湖水却是很深,放眼望去,才知四面分别有一条小溪汇聚而来,飞流直下,像几条小瀑布,发出哗啦啦的水声,令人眼前一亮。
“婕妤,这是汇芳湖。”谨言见到苏姿晗脸上的诧异,自觉向她解说。
苏姿晗蹲下身子,将手放在溪水当中,让水淌过指尖,凉凉的,软软的,很是舒服,令人眷恋。
正当她享受着清凉的触感时,不知有什么东西流到了手中,拾起一看,原来是一片绿色的枫叶,巡视四周,周围虽然树木茂密,却没有枫树的踪影,情不自禁地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芸儿呵呵笑起来,“小姐,那是枫叶,不是花朵。”
苏姿晗没有心情和芸儿开玩笑,“可还记得我初进宫时带来的那只笛子?帮我拿来。”
“是小姐以前最喜欢的那只竹笛吗?奴婢这就去。”
芸儿很快拿来了笛子,苏姿晗接过笛子,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也不知多久没吹过笛,更不知多久没吹过这支竹笛,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叹息,执起竹笛。
清脆的笛音弥漫开来,如眼前淙淙的溪流,婉转清新,如夏日的一阵清风,悠扬回荡,只是,舒缓的笛声中却隐约透着淡淡的忧伤,如来自心扉的无声倾诉,在静夜里萦绕回升。
一曲完毕,令人久久无法回神,有如余音绕梁。
曲终音散,谨言收回了思绪,在心中暗叹:卫王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
苏姿晗收起了笛子,道:“回去吧。”
第二天晚上,芸儿因受了热,早早的就去休息了,苏姿晗依旧睡不着,想起了昨日去的汇芳湖,携带竹笛,再次来到了溪边,本来她是打算一人前去,谨言说不放心,硬跟着一起去了。
触摸着清凉的溪水,苏姿晗思考了片刻,还是将鞋袜脱了。
谨言赶紧劝道:“婕妤,万万不可。”
苏姿晗道:“有何不可?”
“这万一要是被男子看到,婕妤又该如何自处?即使此人不是男的,被他人看到,也少不了会有闲言闲语。”
“谨言,果然是人如其名,不过这次不用担心,此处如此偏远,又是晚上,哪会有其他人?何况,你不是还在吗?等下如果真有人,你提醒我便是。”苏姿晗说着便将脚放进了水中,见谨言依旧不乐意的样子,道:“很是舒适,谨言可要一起?”
谨言立着不动,“奴婢替婕妤把风。”
脚下的流水淌过,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拨弄着鬓角的发丝,四周蛐蛐声一片,却是极寂静的,苏姿晗拿起手中笛,飘渺的笛音轻轻飘过聆听者的耳畔,漫溢听者的心头。
一曲终了,谨言开口道:“触景生情,寄情于笛,笛声含情,则动人心弦。婕妤,恕奴婢多言,有些情还是让它如此曲一样吧,即使余音袅袅,也终要销声匿迹。”
苏姿晗道:“俗世之人,又怎能无情无惑呢?”
“此情非彼情,奴婢指的是婕妤的相思之情。”
苏姿晗笑笑,“深宫孤寂,思念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谨言毫不迟疑,语气不容置疑,“思母之情是常情,但婕妤对卫王红豆相思情却有违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