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杰罗姆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身后的其他少年只能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

阿尔敏此时已经放开了三笠的手，就算被松开，三笠也只是沉默不语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双眼盯着海蕾涅的背影。

不光是他们，其他人也一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海蕾涅那冰冷的愤怒比火焰还要更加旺盛的燃烧。

没有任何人可以。

「不都在刚进入训练兵团时做过了吗──通过仪式。结果还是全忘了啊。」

即使经过了三年，还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嘛。

「那么现在就由我再替你们进行一次吧──让你们知道你们究竟是哪种畜生。」

快速旋转的鞋跟挤压在杰罗姆的背上。透过衬衫与肌肤之间的痛楚，令少年的脸上不禁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他们都死了啊。」

杰罗姆咬紧牙根挤出话语。

「克劳斯还有托法他们……全都死了啊！被巨人给咬碎吃掉了！巨人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啊！你难道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所以呢？」

听到了杰罗姆掏心裂肺般的吼声，海蕾涅的表情依然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破绽。

大量的同伴死去这种事……早就体会得一清二楚了啊。

因为在最前线战斗的就是她们啊。

真的以为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就是自己吗？

海蕾涅的眼神不但没有软化，还变得越加冰冷。

「那他们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呢？」

脚下的杰罗姆身体像触电似的明显颤抖着。

「你们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银发少女继续追问，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我想依你们现在故作可怜的姿态，看着同伴死去时，比起对巨人的愤恨，更先感受到的是恐惧，还有庆幸『幸好不是自己』吧。」

她可以感到脚下的杰罗姆一阵颤抖，肩膀不停的抖动着。

「呐，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明明一点用都没有，还要迁怒别人来维持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

利刃继续撕扯着他的内心。

「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如何？这样不是也比较轻松吗？」

如恶魔般甜美的声音诉说着。

美丽又残忍。

「这样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了不是吗？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什么都做不到。」

明明没有下雪，他的身体却全身发冷。

那种冰冷透过血管，流入他的头顶和脚趾。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罪恶感压迫着他。

无数沉重的灵魂从他的眼前落下，一个也抓不住。

没有力气去抓住。

「够了啊！已经够了！」

尖锐的女声划破了沉重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轻那份沉重，只是更增添不安而已。

是葛罗莉亚……原来她也活下来了啊。

那个曾经被海蕾涅给救了一命的少女，以往的盛气凌人不复在，不过才短短几天，脸型与身体像是只剩下了全身骨架似的消瘦。

那份霸气也被虚弱和不安所替代，现在则是呈现了如同受到伤害的动物似的怯弱，还有疯狂。

甚至还带着某种即将宣泄而出的崩溃。

「我也是……非常的难过啊！非常痛苦……非常哀伤啊！」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哭红着双眼，崩溃似的朝着四面八方大声哭喊着。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看到不断死去的同伴，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只能想着要快点逃跑才行……」

葛罗莉亚完全没有平时的傲气，就连丝毫逞强的余力都没有。

「被抓住的时候，也只能不断想着『我不想死』而已……！」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少女平时的高傲活泼都被磨得一点也不剩。

「就算逃过了一劫，我也只能继续逃到巨人抓不到的地方而已！我说不出口啊！说不出……想要并肩作战这种话……！」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并不是在对任何人或者自己说话，好像不说出来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一般。

「我甚至……为自己的生命而战这种最基本的事都无法做到……」

撕声力竭的吼着，音量并不大，但是却因为那种嘶哑的语调和包含在其中的疯狂，令人不禁全身发麻。

「因为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已！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而已！」

像是毫无意义般的哭喊着，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给击溃，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或许就会崩溃倒地。

葛罗莉亚哭花了那张漂亮的脸蛋，眼睛因为流出泪水而显得红肿，哭叫使得她的脸扭曲了起来。

「我只会撒娇……我以为会像以前那样，一有烦恼的话爸爸妈妈就会来帮我……可是，我却差点连见到他们的机会都失去了！」

即使哭累了，心累了。即使伤痕累累。

「自己只能靠自己保护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却到现在才明白。」

也只能说出自己的领悟。

「可是我不但没有实力，就连勇气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

「当初想进入宪兵团轻轻松松过日子的我，简直就是个百分之百的笨蛋……」

拥有天真梦想的幸福笨蛋啊。

少女又哭又笑着。

「我是那么的弱小无力……除了自责什么都做不到……」

泪水爬满了整个脸颊。引以为傲的亚麻色发丝也被沾湿，即使如此，还是不停哭泣。

为了死去的同伴们，还有软弱无力的自己。

「要不是艾伦的话……我大概会死去第二次吧？」

她不想死，她只想好好活着。

去和她还好好活着的家人见面。

她明明是如此的幸福。

幸福到无知的地步。

「即使最后真的躲进了内地，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正常生活吗？」

葛罗莉亚的声音越来越弱，泣不成声。

「我不想死……不管是被人类还是被巨人……」

「葛罗莉亚……」

平时和葛罗莉亚不和的塔莉安娜主动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同样哽咽着拍拍她的后背，也是低声抽泣着。

一直没有说话的海蕾涅叹了一口气。

「艾伦遇见巨人时从来没有退缩过，就是因为他，才会有很多人得以存活下来。」

褪去了热度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淡淡的对着地上的杰罗姆及他身后的少年们──还有怀着同样想法的人们。

「当然，我并不是想要责怪你们的这种庆幸。因为生命本来就是最重要的。」

白色的高跟长筒靴从杰罗姆的背上移开，转身回到自己的餐桌，银色长发飘动。

「我生气的是，你们将自己的无能归咎于艾伦身上，迁怒到了救了你们的艾伦身上。」

只有艾伦。

只有他不可以。

海蕾涅经过的地方其他训练兵们都自动地让开来，有些畏缩的视线注视着她走回三笠与阿尔敏身边，坐下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面包。

无论如何，艾伦不能被人类视为巨人的同伙。

因为他是如此的憎恨着巨人。

想到当初被驻扎兵团的人包围并讯问时，艾伦那不知所措与悲伤、不解、委屈的神情，海蕾涅就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有着凶狠翻腾着的火焰，以及绝对零度的冰雪。

火焰与冰雪融合在一起，化为更强大的怒气。

那群笨蛋真的是有眼无珠呢。

那么优秀而勇敢的士兵居然就想这么白白浪费了。

调查兵团的人也是。

虽然巨人的秘密的确很重要，却忽视了这个少年真正的价值。

明明他是如此的……深爱着这个世界啊！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能让他毁在那群无知之徒的手中。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走出这个狭窄的墙内世界了。

这次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过之后稍微动个手留个言，各位的留言将成为露露的动力，不然露露可能会伤心欲绝的失去灵感卡文喔……

☆、即使要与世界为敌

海蕾涅将手中的面包撕成了许多小碎片，指尖夹住放入口中，嚼碎了之后吞下去。

没什么胃口。

她将其他小碎块放回了盘子上，开始拿起汤匙舀着味道并不浓厚的汤。

果然吃过了那种等级的山珍海味之后，开始对这种干硬的军粮感到难以下咽了吗？

偷偷瞄了身边的三笠和阿尔敏一眼，阿尔敏果然摆出一副吃到奇怪东西的表情，嘴巴径自嚼着。三笠仍然面无表情，不过她细细的眉头现在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蚊子了。

「吃不下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吃没关系喔。」

听到海蕾涅的话，阿尔敏努力将面包吞咽下去之后抬起头来，虚弱的朝着她露出一丝苦笑。

「不行啊……如果无法习惯这里的饮食，可是无法成为士兵的。」

「是吗？」

海蕾涅转头看着三笠严肃的咀嚼着硬面包的神情，活像是在啃咬着敌人的血肉，再度转回去，决定不再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炽热的目光朝她射了过来。

那眼神是如此的热切，即使是向来淡定的海蕾涅也很难忽视过去。

「………」

棕红色长发束成活泼的马尾，双眼发亮嘴角淌着透明的液体，身后彷佛有毛茸茸的小狗尾巴在晃来晃去。

「………」

投掷出面包的碎屑，看着棕红色毛皮的小狗欢愉的叼着那小小一片面包转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