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独孤你好(1 / 1)
那老者终于说对了一件事——独孤忱不是个爱说笑的人。
一个不爱说笑的,竟与敌人说了半天的话,却是什么道理?“毒掌神君”既然在待他毒性发作,他又为什么不能等待他们发作?
这道理虽然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想到这一层,却并不简单。
二两青此时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先前问我怎么了,便是在看这毒究竟发作到了什么程度。亏得我自作多情,还以为独孤家主这是在关心我呢。”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话里已带了嘲讽。
独孤忱依旧倚靠在她身边,笑了笑,“这种毒寻常人中了只会四体麻木,过一阵便好了,只有练武之人中了,才会行功阻滞,厉害的,说不得还要真气逆行哩。”
他虽是解释,却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二两青禁不住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可这毒是下在了哪里呢?那唯一的一杯毒酒,只有浪子喝过,旁人可是半点没沾。
“那香气有异,对不对?”她问他。那毒香若是隐在浓郁的桂花香里,自然令人防不胜防。
“不然呢?”独孤忱看向了剩下的人,“自诸位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便已身中奇毒,所以诸位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恐怕亦有性命之危了。”
郑青此刻早已心头震动,再无法言语了。他那几名手下,此刻自然也不知所措,只能静默地立在他身边,待他下令。
“这是‘彻骨香’?”不知沉默了多久,郑青终于开口。
“不然郑公子以为呢?”
“我不信。”在这诡异的夜里,这诡异的院子里,郑青头一次信心满满地笑了。
“你不信?”独孤忱好奇了。
“相传彻骨香有三味,需天地人三香同点,然三香所制过程颇为繁复,原料更是千金难得,若要在这空旷之处点燃,自然更需大量香药,其代价简直难以估计,是以今夜你绝不可能用出这彻骨香!”说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整个人便已似一支箭,疾射而来!
他既然已经动了,那两名尚自能握剑的手下,自然也一同为其掠阵。
先前他并未出手,二两青自然没有想到,他的动作,竟比之他那些手下们,更要快上一倍以上!
而他长剑所挟之气劲,更已隐隐要刺破了她的皮肤!
她自然更没有想到的是,独孤忱也动了。独孤忱虽已中了那老者的毒,竟仍能在仓促之间,做了一个动作——他捯了下去。
他这一倒之下,郑青那势如破竹的一剑,便势必要刺上二两青的心口。二两青这半点武艺都不会的,便立时要命丧当场!
她的手脚已有些麻木,即便没有麻木,她也决计避不开这一剑!
她直愣愣地瞧着眼前这明晃晃的剑身,心中瞬间响起一个声音——完了。
这一剑既出,万事皆了。
长剑刺破衣裳,直直得刺入了心肺,竟没有半点余地。
一截剑尖自郑青的胸口透了出来。
他的双眼透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再后面一些,二两青却瞧不见了,只因独孤忱仿佛这才想起了他,竟一把将她拉了,两人双双滚到了一旁。
“你倒是比我想得聪明一些。”独孤忱叹了口气,“不然你也不会死了。”
这个你,自然是对郑青说的了。可而今他已半句都听不见了。
那半截剑尖的主人,终于缓缓将那剑抽了回去。这持剑的蒙面人,方才竟已在一招之间,骤然发难,将自己的同伴与主人,尽数给除了去。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独孤忱笑道,一只手却已绕过了二两青的颈项,将她搂在怀里,“少馆主。”
昏黄的灯光映照之下,蒙面人终于缓缓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南宫瑾一向带着三分笑意的丹凤眼里,此刻没有任何喜怒,只定定地瞧向了她。
二两青的眼瞳缓缓收缩了起来。
“你也是来找他麻烦的?”她禁不住问他。
“独孤家在城里开了武馆,往后必然要寻我的麻烦。”他答得理所当然。
“青姑娘,我当初可是答应了你,绝不寻少馆主麻烦的。”独孤忱信誓旦旦。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二两青道,“你不必寻他麻烦了。”她说得极慢,仿似镇定如常,可她若是能仔细听自己的话,必然能听出这话里竟是多么的害怕胆怯。
南宫瑾却没有走。
他一步都没有走。
独孤忱叹了口气,“看来你是非要寻我麻烦了。”
“我若不寻你麻烦,旁人便要寻我的麻烦。”
“可而今青姑娘在我手里,你说怎么办?”独孤忱想了想,竟缓缓掐在了二两青的脖颈上,“我虽中了毒,可捏死青姑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说得平常,竟仿佛拿二两青来当人质,是理所应当的事。
二两青感到了他压在自己颈侧的手指,冰凉而坚定。下一刻,她全身大穴已然被制,整个身子已再用不出劲儿了。
原来自己先前在担心他都是白担心的,原来她把他当作了朋友全都是自作多情的。这两个念头窜进她心里,令得她面颊愤怒也似的便红了。
“青姑娘莫要动气。”独孤忱安抚似的拍了拍她面颊,“少馆主若是对你还有些情谊,便会放了我,他放了我,我便放了你,毕竟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你?”
狗屁的无怨无仇!
二两青心中啐他,却无法开口,只得闭起眼来,再不看他。
“先前若不是因为青姑娘,少馆主也不会暴露身份,先将郑青给杀了,方才那么果断,怎么现下却扭捏起来?”独孤忱复道,“我身中剧毒,疼得厉害,手上一个不稳,青姑娘可就危险了。”
卑鄙!
二两青复又睁开眼来,横了他一眼。
她此刻若是能说话,便要让南宫瑾将他碎尸万段才好!
可南宫瑾却沉默了。
这沉默缓缓碾压在她心上。竟令得她不敢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