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八十六章 久别重逢(1 / 1)
一出溟王殿,溟濛顿觉轻松,四下寻找竟不见那只小狗踪影,“这刚寻来,怎么又跑了?”轻提罗裙,她往来时的路走着。
溟河边上开满了彼岸花,郁郁葱葱,红的夺目,溟濛沿着溟河走着,眼睛不住的寻找那只小狗。
走着走着,一抬头,看见远处溟河上的奈何桥边似是站了一个人,怀中正抱着银白小狗,溟濛忙走上前去,刚要说话,见那人面貌一惊,脱口而出:“顾璋川!”
那人闻声抬眸,见到来人彬彬有礼的冲她一笑,温润如玉,“晟音。”
能在这里看到他,坚直不可思议,难道他已经......
“你......”溟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很想说一句再见到你很高兴,却无法说出口。
顾璋川似了然般一笑,眼睛里透着清明,“是的,我已经死了。”
这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让溟濛心里十分难过,这般温雅的人,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那你在这里是......”
唇角又一笑,温暖至极:“等你。”
“等我?”溟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等我?”
顾璋川道:“有些话没有来得及跟你解释,所以在这里等你,原本以为要等许多年,没想到只等了几天。”
回想起楼信彦跟他解释的那些话,溟濛道:“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顾璋川点头:“也好。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只是......”他定定的看住她:“信彦他......很喜欢你。”
溟濛笑道:“怎么?帮他做说客来了?”
顾璋川浅逸一笑:“算是吧,如果你,还能再回去......我相信,他会一直等着你。”
“嗯,”溟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到他怀中的小狗,急忙将话题转移,“这狗一直不听话,到处乱窜,你怎么收拾的它这么服帖?”
顾璋川道:“这狗是我养的。”
“什么!这狗明明是我们从皇宫里偷出来......”
看到顾璋川惊讶的眼神,溟濛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
忽略她那句偷,顾璋川淡淡一笑:“这狗生在冬天,那日雪满长空,我就给它起名叫雪满,因它长得十分好看,又乖巧可爱,养了一年多被奶奶带入宫中送给了姑母,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
“怪不得它对你这般亲,雪满,这个名字真好听,也就是你能起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顾璋川眼眸中笑意那么明显的落在眸心,看得溟濛再一次不好意思的垂眸。
过了许久,顾璋川才道:“晟音,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谦润如他,温和如他,怎么会伤害自己。“我知道。”
“所以,即便你在乾国吃了些苦,遇到些难处,也希望你能网开一面,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去追究了。”
溟濛一下就明白顾璋川说的什么了,他是在为少典和文庄开脱。
“即便他们要杀我,我也不追究?”
顾璋川道:“少典和文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我,有罪吗?少典和文庄想要杀我,他们是真心的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没有彼岸,我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可你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既然注定有人来救你,那少典和文庄所做的一切都不以为患。”
溟濛看着顾璋川,无奈的笑笑:“立场不同,所以观点就不会一样。如果你是楼信彦,在我面前,你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相反,你还会将这笔账算在少典头上,迟早讨他一讨。”
顾璋川闻言微怔,忽而目色一软,轻声道:“我不是楼信彦,不是吗?”
“对,所以你才会求我饶过少典和文庄。”溟濛从他怀里抱过雪满,“放心,我不会将他们怎样的,你也不要在此地长留了,莫要错过了投胎的时辰。溟间很大的,溟河是附魂的,千万要远离它,旁边的彼岸花更是不要动,那是彼岸的药膳,溟河尽头是地狱,你可不能好奇心重走错了方向,你顺着前面这个奈何桥走,走到前面有个望乡台,望乡台旁边有个亭子,有个老婆婆叫孟婆......”
顾璋川似笑非笑的看着啰嗦的溟濛,极为耐心的听她说完后,清笑道:“你说的,是你眼中的溟间,我只能看到一条路,”说完他四下环顾,眼睛再次落到她的身上,“周围全都看不到。”
溟濛愕然,怔问:“那你看见的是什么?”
“我自黄泉路上来,只一条小路,周围漆黑一片,我沿着光亮往前走,不知道哪里能见到你,于是走走停停,走到这里没几天,本打算再往前走走,没想到遇到雪满。”
“原来是这样,”溟濛恍然后催促他:“那你快走吧,投胎这种事情可不能误了时辰,若是误了会溟王会罚阴司的,阴司可是个小心眼,万一报复你让你投胎到穷人家里,一辈子吃苦受累,那可就不好了。”
顾璋川道:“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心爱之人陪伴一生,贫穷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仍是不急不躁,溟濛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奈何桥上,“快走吧,有富贵的不要干嘛非要穷的,你这身气度啊我看还是生在皇家比较好。”
顾璋川笑着任由溟濛拉着走,他们走过奈何桥来到望乡亭,亭子旁边站着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溟濛“咦”了一声,说道:“孟婆身后怎么站着个人?啊不对,站着个鬼?”
顾璋川敛目细辨,待看清那人长相后,骇道:“子夜!”他大步流星走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女子。
那名女子听到声音扭过头看,惊愕至极,快步上前,喊道:“璋川!”
顾璋川一把抱住扑向自己的子夜,子夜放任泪水流下,痛哭不已;“璋川,我一直在等你。”
将头埋在她的秀发里,顾璋川不住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溟濛站在不远处看着死后重逢的一幕,一阵感慨,或许只有这样一个温婉秀美的女子才配得上顾璋川。
子夜在等顾璋川,顾璋川在等自己,自己在等时机回去找楼信彦,唉,溟濛低低一叹,情不重不生婆娑,这个情字,最是奈何。
抱着雪满回了溟王殿,溟濛去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彼岸,问了问阿株彼岸的情况,阿株直摇头。
“彼岸身上的伤很重,也不知道是谁伤了他。他原本身子就弱,这样一来,更不好治了。”
溟濛道:“那王呢?”
“殿下去了溟河边,他总归是仙,我想,总比彼岸好的快吧。”阿株担心的看着恍若婴儿一般蜷在床上安睡的彼岸,沉沉叹道:“他就是任性,但凡听我几句,也就不会如此了。”
“我去看看王。”溟濛转身要走,被阿株唤住。
“殿下的性子还如以前一般,若是姑娘不打算留在这里,还是,”阿株顿了一顿,“还是不要招惹殿下的好。你不知道,殿下有多爱你。”
殿下为了你被禁足千年,为了你盗用禁术造出彼岸,殿下把对你所有的爱都转嫁到彼岸身上,阿株很想把这一切都告诉溟濛,可若她说了,彼岸怎么办。她犹豫了一瞬将那些话生生压下。
“我知道了。”溟濛应下,抬脚离开。
幽幽溟河、渺渺溟山,溟王静静的站在溟河边,溟濛缓慢的走向他,暗黑如夜的披风无风自扬,脊背挺拔,宽厚的肩膀将这庞大的溟间轻松撑起,听到脚步声,溟王微微侧首,望见来人。
见他在看自己,溟濛不躲不避坦然回视:“伤还没好,不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溟王深深凝视溟濛,静默沉寂脸上的蓦然浮现一抹哀伤,沉重的让溟濛心头一痛,她将视线移开落在溟河边炫丽烂漫的彼岸花丛上,蹲下身子,她抬手托起一朵,棵棵绝美却孤独,“这彼岸花虽好看,但花叶永不得见,太残忍了。”
溟王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若有空,不妨想个法子,让花叶共存。”
“好啊,”溟濛干脆坐在地上,继续摆弄那些花朵,“等我找到法子,第一个告诉你。哦对了,还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溟濛抬起头看着他道:“你跟彼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两个一模一样?我问阿株她们都不告诉我,说让我来问你。”
溟濛不知道禁术是什么,那禁室也在彼岸偷偷进去后被溟王毁掉了,溟王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紧,目光一带,望向溟山中间那个断裂的豁口,刺目而惨烈,因为不甘心,因为不舍得,还是因为想要报复她,当初为何要造出彼岸,这个问题由当事人问起来不由得让溟王觉得酸楚又好笑,龙浠死时那种撕裂之痛如此刻骨,以至千年过去他回想起来仍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