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4 章（1 / 1）
他的表情显示我的答案同样也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只怔忡了片刻，他便更紧地握了我的手，问我：“月月真的喜欢这里？”
那样认真的表情，逼得我只能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当作玩笑。
“我说笑的，你也当真？”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地用力，淡淡道：“只要是月月说的，我都信！”
我忽地，无言以对。
第二日醒过来时阳光已透过窗户射进来。睁开眼时，典典正扭动着小屁股拼命地推我的身体。
“懒妈妈，起床了，懒妈妈，起床了……”
“几点了？”我拧了一下她的小胖脸。
“不知道。反正安伯伯已经和我吃过早饭了，他还给我讲了海的女儿的故事……”
“那安伯伯有没有让你别来吵妈妈？”
“有的有的。”小胖妞毫无隐瞒，“他说我们说放要轻轻的，走路要轻轻的，妈妈还在睡觉……”
她说着，像模像样地背起手，微闭了眼，在我眼前晃荡，那神情，真和安旭有着几分神似。
“可是，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再不起来，就不能去海里玩了。”
我伸个懒腰，笑笑起来换衣。
“你安伯伯呢？”
“安伯伯坐在椅子上的……”
我微微一惊，穿了衣服去甲板。
安旭果然坐在昨夜的那把躺椅上，微闭了眼，似是在小憩。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孰料，他居然准确地抓到了我的衣角。
“你假睡！”我愤愤然。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睡觉？”他依旧闭着眼，一脸有些得瑟的笑。
“你……”我一时语塞。
“只怕是有些人跟小猪一般睡得舒服，醒来看任何人，便都当别人如她一般了……”他嘴角的弧度渐次开大。
“死安旭！”我举起粉拳，轻轻擂过去，落在他米白衬衣上。
“别闹！”他抓住我的手，说：“我在想问题。”
“想怎么变着方子骂人的问题……”
“想大堡礁独栋木屋的问题……”他睁眼，虽无光华，却诚挚毕现。
“我刚刚也问过典典，她也很喜欢这里……”
“她懂什么啊，一个小屁孩儿……”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攥，我顺势倒下来，压在他身上。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他却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腿：“我不习惯别人站在跟前和我说话。来，坐这里。”
我真是怕了他了，依言坐下。他再一动，我一个不稳，下意识地用手搂了他的脖子。
他脸上的笑越发明媚。
“这就对了，这样坐着，你舒服，我也……舒服。”
我看着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我们的典典，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典典看着我们呢……”
“我让JOSON带她去玩小飞船……”
他真的就那么做了。偌大的甲板只剩了我们两人。阳光暖暖地射下来，照得人心动神摇。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靠着他，他环着我，时光静谧，岁月安好。
忽然，他很低很低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在想，我还得继续努力……”他答，茫然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海面。
“努什么力？”
我的脑子的确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努力让时间缩短！”
“什么时间？”
他滞了良久，幽幽而道：“某人考虑的时间……”
“……………………”
“你甚至没有看一看那个戒指……”
戒指？！
当年，那个他亲手设计，精心打制的戒指和我的佛珠一块儿被父亲拿到我面前来的时候，父亲也曾问及左右。那时我虽不明了他与安旭之间的恩恩怨怨，却看清楚了他提及安旭两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戾。
“曾经想过婚姻，可是后来知道了一些事，便散了……”
父亲满意地笑了，拿走了那个戒指。
“那么，这个爸爸替你销毁了，可好？”
我不置可否，看着父亲拿着那个戒指远去。我再未问过那枚戒指的去向，直到父亲去世，也不曾。
“月月……”他的手指忽然捉住我的，细细地摸索，“你的手指一如当年的纤细……”他叹，“那个戒指，我是以当年的尺寸作的底……只可惜，我不能再亲自替你设计……我心中那个样式，也不知道设计师是不是做得分毫不差……”
我心酸得无以复加，很多话哽在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在做的时候，我就想过，不论你能不能接受，我也希望当个礼物送给你。去年8月你30岁生日时就这么想过。所以，我希望你拿去看看，你喜欢当然好；要是不喜欢，可能还得重新让人设计……”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变戏法般地拿出昨晚那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我颤抖着手接过，揭开，炫目的光刺得我眼一花。
黑色的丝绒垫子上，一枚小巧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上次那枚戒指的繁复，只是一只小小的铂金戒指，正中一粒星形的粉色的钻石。钻石并不大，可是因其切工的精致，在阳光下发出熠熠的光。
“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你一直最喜欢的，是粉色……”
他淡淡地说，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很好地掩去了那下面的空洞茫然。他鬓边的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刺眼。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划过。
我们已经蹉跎掉整整6年，他已经46岁，还有多少个6年可以让我们去蹉跎？
我抬眼看那空中的太阳——如斯炽热而明亮！衬着碧蓝的天，清透的云，分外美好而纯净。
这样的美好，哪怕只有一刻，也是应当珍惜的！
我下意识地攥紧那个盒子，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很漂亮，我很喜欢。可是，它太漂亮和贵重了，所以，我不愿意只把它当成一件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
他怔忡了片刻，然后，我居然看到一滴晶莹的泪顺着他茫然的眸子缓缓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