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这是他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苦笑,他又这样轻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人,注定没有隐私吧。他看中的是她的心智,他知道。不过她更希望是别的。三年来她坐上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她倾尽所有,只为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如愿以偿了,也明白了他眸中的雾气阻隔了一切,当然也包括她。三年的相处,他了解她,她亦是。他对纯牛奶过敏,却喜爱酸奶。他只喝美式咖啡,却在她喝拿铁的时候抢过来喝一口撇着嘴说“我讨厌拿铁。”他怕冷,所以有些讨厌冬天。但又喜欢银装素裹。有时会坐在办公室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不打一个字,只是发呆,有时也会两天不睡批阅文件。从不抛头露面,却知道外界一切的事情。不喜欢浪费,却也仍掉过很多新的东西。他天生体质虚弱,一身大小病症。每年秋冬都会感冒发烧,患有轻度酶尼尔,却不积极配合治疗。游泳技术极好,却没见他游过。有时会照着镜子发呆,有时会刻意几天都不照镜子。善权术,有天却突然对她说“玩老鹰捉小鸡吗?”他身上有太多的矛盾,或许他本身就是矛盾体。
他经常笑,那种极至妖娆可以蛊惑人心的笑,她却能隐隐地看见笑容下的伤口。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那样深的伤口,所以她也无从为他疗伤。他心中的疤,他不提,她亦不问。她也终于知晓,他的眸似海,却是汹涌澎湃翻船没人的海。他的眸,似天,阴沉不定覆雨倾盆的天。不然,她怎么会迷了心志?不然,他怎么能那么狠决地对待对手?不然他怎么对自己都不在乎?三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他们初识时他对她劝慰的下场。关于他的事,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理志。比如这次丢下公司的事务,态度强硬要来中国。她知道他要对立付冰氏,这对Chrisanne可没有太多好处,那便是私人恩怨了。会跟他的身世有关吧,否则他怎么会不顾自己的病情这样决绝,他应该清楚他的病症急速恶化。他在中国生活过吗?他有时会讲述一些孩子玩的游戏,她知道那些都是中国孩子玩的游戏。他是英国人吗,有着很浓重的伦敦口音的英国人。他是法国人吗,过分了解巴黎,法语亦很好。不过,他是天使还是恶魔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就像她对这束罂粟上了瘾,知道不会有好下场一样。至少此刻,与他相伴的是她。
“whatdidyouhaveinmind?”(你有什么主意?)Victoria望着铺满大地的暗红落叶,轻声问。古氏不管是因为迎合chrisanne还是私人恩怨都会助chrisanne打压冰氏。冰氏因顾及古氏与chrisanne联合起来的实力并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便是最佳时期。
幺焱双手捧着咖啡杯,似在取暖。顺着Victoria的目光望着瞒天满地的残叶。待地收回目光,道:“Youwanttohelpme?”(你想要帮我?)
Victoria转头望着他的眸子,不知道他所说的帮是什么意思。帮助他在病情恶化时照顾他?还是帮助他使冰氏陷入绝地。她试图窥得他眸中的深意,湛蓝的眸子依然妖娆慑人,那雾气却又一次掩盖了真实的他。她忽然忆起他从来没用过帮这个词!他又晕倒了吧,“帮”是对他自己的自嘲。他从不需要任何人,“justin。”他不屑安慰,她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Youalwayscallme。”(你总是叫我。)
Victoria努力扯出一丝微笑,他亦如往常的轻松语调使她的心口疼得厉害。
“Alright,ifyoukillsomeone,justshoothishead。”(好了,如果你杀人,只要射他的脑袋。)Victoria见他拾起一片落叶,轻抚着叶子的纹路。这修长妖娆的指似是抚在她心头。脑袋……
“Twoweeks。”(两周)justin点点头,突兀道:“How’syourdog?”(你的狗怎么样?)
“Prettygood,shelikeSara。”(非常好,她喜欢赛偌。)
“Youtrustherwillbeagoodtender?”(你相信她会是个好的照料者?)她不禁失笑,原来他也记得。他知道自己失神是因为想到了那件事。既而她敛了笑,这任务对她来说虽说不是难上青天但还是要费些心思的。他善于笼络人心,此时的这句话她的那声笑,怕都是在他计划之中的。
“Ijusttrustmyself。”(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她可以接到四所英国知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可以拿到全额奖学金。她可以令Chrisanne的营业额只升不跌,她可以进入公司四年内使公司职员无一人辞职,她在各个方面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却单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他,真的是件无可救药的事。
Justin所说的商业的脑袋,应该是合作人、员工与领导者。但冰氏的脑袋毫无疑问的是合作人。其中最大的合作人当属纺织业龙头乔城与建材业首屈夏芊芊。其中乔城白手起家,育有一子一女。夏芊芊女承父业,育一子,传与一小开有染。
寒风瑟瑟Victoria身着红色紧身长裙,袅袅身姿,金色卷发披肩,韵味绰绰。棕色的瞳仁平添了分魅意。Chrisanne主办的慈善舞会并不奢华,却彰显着浓重的异国风,受邀之人无人敢小看这家在国内迅速发展、势力遍布全欧的法国公司。
冰若寒除了自家的舞会与庆典,鲜少参加公众活动,久而久之便不再有公司自讨闭门羹了。既然Chrisanne此次明知故问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说Chrisanne的行为不近人情,对方发言人完全可以解释为进入中国短短数月并不了解国内商界情态。为什么邀请冰若寒参加此次的慈善舞会呢?为了给冰氏下马威?未免太愚蠢。又或者是Chrisanne与古氏的计划中缺她不可?冰若寒抿了抿裸色薄唇。海藻般的柔顺发丝偏在右肩,斜肩式宝石蓝晚礼服娓娓拖地。她移了视线,留意到墙角的水墨画。法式格调的舞会,却有一副中国水墨画。她托着宝石蓝长裙,缓缓走过去。待有几步之遥,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Hi!”
冰若寒被那副水墨画引了心神,退后一步道,“幺焱。”
“呵呵,我就知道能遇到你。”
冰若寒注意到他依然一身休闲打扮,微微垂眸。
“Chrisanne的慈善晚会资助的对象是贫困大学生,我被鸿思校长推荐。”
“嗯。”
他的眼神总让她想要近亲,他左耳的淡蓝色耳钻多少让她更贴近自我。那么冷的光。
“能,请你跳支舞吗?”他笑容如辉,眸中也似盛满了。
他眨了眨眼,卷翘捷羽轻扇,那笑便溢出来了。冰若寒避开她的手,这般纯净的眸子望着她的眸。她惊讶于他的眼神挚热如辉,手却这般的凉。这凉意似是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指尖,进入她的每一寸皮肤,汇集她的每一滴血液。这凉意令她的心脏也跟着凉。维也纳华尔兹的音乐声截断了她的思路。舞池中的人都留意到冰若寒与身边的陌生却俊美的面孔。幺焱无视他人目光与冰若寒起舞,他抚在她腰迹的手同样冰凉,却也让她安心。这样奇怪的感觉顿时让她的浑身僵硬。多久,没有过这般心安的感觉?
“你的名字是什么?”他低头问她。
“冰若寒。”
他不由得轻笑,“我是说英文名。”
“Icy。”
“Icy?换一个吧。”
“为什么?”她抬头看他。原来他知道她已经发现他留过学了。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她知不知道,他给她一个又一个的线索,指引她到达那个危险的位置。从他佩戴蓝色耳钻出现在她面前时,他们已经是对立的。他想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到底谁是那只猫?
“把C转45度。”
“Ivy。”
“嗯,这个好多了。”
“为什么?”她略过他的肩头,看到了一抹红色身影。
“为什么总想知道答案?”她捕捉到他嘴角的宠溺意味,他眸底的雾气使她视线模糊。似乎,他过于擅长扮演了。
“你不想告诉我?”
如果他不想,她怎会这么轻易地知晓。他轻笑出声,微微侧头。舌头自然地舔了下唇。冰若寒清楚地察觉到他每一次细小的动作引来多少名媛刻意避会的目光。
“Icy是冰,我怕冷。”
是什么让如此强大之人,自认得那么渺小?幺焱怎么会怕冷呢?三火为焱。幺焱见她垂眸,继续说道:“Ivy,是一种草,常青藤,多温暖。”
“好。”
她语气冰冷却轻柔,合着维也纳华尔兹的乐声有些漂渺的意味。她就这样温顺地回答他。和她玩游戏,还真是有趣。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大家参加此次Chrisanne中国分公司主办的慈善舞会。本次的善款将全部资助各大高校的贫困大学生。以下是被资助的大学生名单……”
那一晚,没有任何异样。不过冰若寒隐约知道,有什么关乎冰氏的阴谋正逐渐靠近她。不在那一晚,也会在另一个同样漆黑寒冷的夜晚。昨晚,冰氏不得不大手笔捐款。骑虎难下也好,顺水推舟也好。明知道做了实事也不会留名。这次主角的戏谁都不敢抢,似乎Chrisanne才应该是放血的那个,才立足国内,不是急于立信吗?Chrisanne似乎不在乎此次的美名。本以为Chrisanne会假他人之手,但那些公司集团大唱赞歌之时Chrisanne却没有任何响应。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老总还真是奇特呢。冰若寒倚在窗前,望见冰正权匆匆离去的身影。
“这个时间应该在办公室啊。”冰若寒目光未移。聪明伶俐的女仆忙接话道“小姐,老爷刚刚好像接了个电话,就马上出门了。”冰若寒摆了摆手示意女仆退下。看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冷艳的微笑从唇瓣中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