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惊喜(1 / 1)
寻伯尽找了绫初,不知说了些什么,给绫初留了银子,绫初眯着眼笑的极殷勤:“那是他的福气……”
“晚上自会有人抬轿子来接他,你千万别说是我,只管让他安心来就好。”寻伯尽嘱咐。
寻伯尽一走,绫初就奇怪的嘟囔起来:“真是怪事,鸢萝这小子平时也没见他钓到什么大鱼,今天肿着一张吓死人的脸,也有贵人看得上。”不禁啧啧称奇。
鸢萝拍着胸脯,好不容易送走了寻伯尽这尊大佛,又小心出门了。
香粉阁的掌柜算是鸢萝的常客了,鸢萝把重重的铜板放在柜台上,眼睛却瞟向各色胭脂水粉中:“吴掌柜,快快帮我换成整的银票。”
老吴带着帽子,左右看看无人,用树藤般的粗手,悄悄攥了鸢萝细嫩的小手:“小可怜,你脸怎的肿了?”
鸢萝看看店里挂着帘子的里屋,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佯装抬手摸脸,心想,谁知道你家母大王在不在店里,我可没心情和她再吵上一架。嘴上却说:“唉,吴掌柜要真心疼鸢萝,这几日怎么不来找我啊?”
老吴凑近鸢萝,笑眯眯的小声道:“找,当然去找你,等你脸上伤好些,就去。”他拿了鸢萝的铜板,低头细细开始数起来。
鸢萝状似无意地打开面前的几盒新到的胭脂,颜色都不错,盒子也精巧漂亮。
老吴来来回回数了三遍,才拿出整的银子给鸢萝。
鸢萝揣在怀里,又低头看胭脂。
“喜欢哪一个?这可是昨日最新的胭脂了,这个颜色最衬你了。”老吴说着,拿出一个瓷盒子,打开来给鸢萝看。
鸢萝看看老吴手里的,又看看自己挑中的:“什么价钱?”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这盒卖别人一百五十文,你一百二十文就好。”
鸢萝心道,你个铁公鸡,原本就卖一百二十文吧。“那我手里这个呢?”
“你的话,卖你一百七十文。”
鸢萝拿起两个盒子对比了半天,还是更喜欢自己挑中的,但要多花五十文。鸢萝又拿起老吴说的那个,颜色差些:“一百文,最多了。”
“鸢萝,我也是最疼你的了,这还是卖你好大一人情了,就一百二十文,可不能低了。”老吴摸摸鸢萝滑嫩的手,笑的和蔼可亲。
最后,鸢萝唇枪舌战了半晌,又被老吴揩了许久油,才以一百文买下了。临走时,嘱咐了半天,让老吴记得找自己的。
在回去的路上,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混到头了,谁知一到馆里,鸢萝就被绫初告知了有贵人点名要他的事。
眼看着自己要过了最好的年纪了,如今万万没想到还有贵客点名要自己,还专程要自己到他府上,照照镜子,想来自己还不算残花珠黄。绫初叫他好好收拾打扮一番,那是自然。
绫初没说是谁,只说是城里的贵人,绝对是棵大树。所谓风水轮流转,自己的好运要转来了。他哼着小曲,翻找出以前恩客送的衣裳,一直没舍得穿,比一比,只可惜脸还肿着。他向厨房好气地讨要了两个鸡蛋,对着铜镜不停的敷着脸,到底是消下些肿。
他给自己插了玳瑁珠花簪,戴了璎珞,细心地用朱砂在额间描了花钿,在地上转了个圈,似乎又恢复了他以前的一些气色。
看着天色,不断想着是哪位公子瞧上了自己,只恨时辰太慢,还没天黑。
终于好不容易盼到了天黑,有个斯文的小厮模样的人来接鸢萝。
“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鸢萝巧笑道,一身宽大的青缎长衫,白凌细折裙,衬的腰纤身长。
“茂金。”小厮淡淡地说,语气怠慢冷淡。他初看时斯文,细看下有几分冷峻。
鸢萝扶了扶头上的簪,也不多话了,仰着头和那叫茂金的小厮出了楼,楼里爱起哄的小倌围在一起看鸢萝热闹,鸢萝平时为了招揽生意,什么勾引的手段都用,抢了恩客,招惹了不少人,难听的名气一上来,就能在馆里传遍,这时大家就爱说些风凉话。
“呦,都被打成这样了,都不耽误做生意。”
“嗨,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了,怎么会有真的贵人看上他呢,就算真是贵人,也指不定是个老头子,还说不定有点什么怪嗜好……”
他们声音不大,却字字钻进了鸢萝的耳朵里,当听到最后一句时,鸢萝浑身战栗起来,那场挥之不去的恶梦,叠着满是皱纹的狞笑,像每晚都准时在梦里造访的那样。
鸢萝强忍着恶心,面不改色地和茂金走到外面,有一顶华盖绸缎的轿子正候着,鸢萝左右瞧瞧,避开那些人,悄悄问茂金:“你家大人今年贵庚?”
茂金古怪的看他一眼:“别瞎打听,到了你就知道了。”
鸢萝坐在轿子里,抬帘子看走的方向,是往北走了,北面的大户人家很多啊,这就不知是哪户了,心里没了白日的喜悦,拧着衣角反而忐忑起来,忽然恍悟起来,心疼地又忙抚平有些微皱的衣角。
轿夫走了很久,轿子颠簸不说,七拐八转的就把鸢萝晕了个七荤八素,到终于停下来了,鸢萝也云里雾里,扶着轿身不知身在何处了。
他们是从后门进的,轿夫们都各自散去。暗黄的廊灯下,墙面是青砖碧瓦的样式,只余下鸢萝和茂金,茂金带他走的都是僻静的路,除了中途在一个小荷塘遇到些丫鬟下人,路上都没亮着的灯。
这府邸曲径通幽,如迷宫一般。夜里无月,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穿过长廊,脚步扣在石板上,耳边传来空荡荡的回声,偶有几声猫叫,夜里便显得诡异了。
鸢萝看着静匿的夜,缩了缩肩膀,有些不安:“茂金大哥,我帮你拿着灯笼吧?”
茂金并不理他,引着他往院落深处走,一路上没见什么人,越走越偏越走越暗,末了走进一处院落,院落的拱门雕花精致,却爬满了苔衣,脚下还有没修剪的杂草。
在其中一间寻常的屋子前停下,茂金面无表情,冷声道:“你进去吧。”
“啊?”鸢萝觉出不对来,他看着这处院子,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一个屋子点着灯,阴森森透着诡异,小心地问,“进哪?”
茂金推开其中一间的门,示意他进去,屋里面黑魆魆的,好像有个鬼怪张着可怖的大口等着他一样,茂金手里的灯笼根本照不亮里面。
“你家大人在哪?直接带我去见他吧。”鸢萝恐惧起来,后退了几步。
“这是我家少爷的意思,少爷自有安排,别啰嗦了。”茂金不耐烦。
“我在这等,你先把灯点上……”鸢萝咽了口口水,鸢萝有一部分恩客是知道的,鸢萝胆大,却唯独怕黑,除非有人陪着他,否则,鸢萝是绝对不会熄灯一个人睡的。鸢萝怕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这还要从第一夜那个没牙的老头子惹起的,蒙着眼经历一遍,没人能没事一样的忘记。
“啰嗦!”茂金力大,铁钳似得大掌一把拽住鸢萝肩头,搡进屋子,“啪”一声合上了门,隔绝了一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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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妙哉妙哉,你这回可要输给我了。”明亮的大堂里,寻伯尽得意地笑起来。
有婢女上来斟了茶,垂手站在旁边伺候。
方玉堂坐在棋盘对面,看了看天色,放下手中的棋子,不甚在意,笑道:“半年未见,师兄棋艺见长,便让你赢一局吧。”端起茶,理理茶沫,吃起茶来。
方玉堂是寻伯尽的师弟,是寻伯尽来到异世后,真正见识了古人书中兰若君子般的人物。寻伯尽两世为人,父母去世后,便不想再四处飘泊,就安心做了当家,有一方家业要守,而他们的师父却像个神仙一样逍遥自在,整日里遨游四海,方玉堂和师父最投性,也是在一个地方呆不久的,最多也就在两个月,就是在寻伯尽这里了。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好像你让着我一样。不行不行,这回刚回来,让我好好赢你一局,你就心服口服了!”寻伯尽对于下棋就是一知半解,每回都是方玉堂让他六子也难赢回来。
方玉堂无奈的笑着,正欲推辞,门外的茂金进来了:“少爷,那小倌已经按吩咐关在后面了。”
“甚好甚好,”寻伯尽一喜,拍手站起来,“胆大小倌儿和我斗?咱不急着和他要匕首,先关他一夜,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你真是不老顽童,你来硬的还怕他不交出来?”方玉堂笑道,他性子平和,不比师兄的玩性大。
“不急不急,我倒要和这小倌儿好好玩玩,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