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其人(1 / 1)
穿越到这里已经三年多,这里的一切她已经慢慢熟悉,连何秋容这个身份也是。
这个时空不是她所知的,该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了,其余的随它去,反正也不出门。何秋容是唐家堡堡主的三夫人,十四岁时出嫁,现在二十岁,一间梧桐院是她的天地,她总是病着连院门都很少出,又极怯懦胆小,像是谁都能欺负她。幸好她的夫君唐和磊待她不错,虽是每隔小半年才见一次面,但不管哪个得宠的侍妾冲撞了她都会被赶出唐家。并不是他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是他恩师的独生女,他娶了她,在恩师离世前许诺会照顾她一生。
一诺千金的品德在任何时代都值得称颂,尤其是对于一位商人,秋容总觉得他庇护她有别的原因,却也懒的多想。多亏了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才能轻松过活。
年过三十的商场女强人竟成了别人的三房,她虽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就算一心想着回去又能怎么样,她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一想到自己辛苦打拼创建的公司竟然因为一场飞机事故成了幻影,她就懊恼得不得了。一直拼命工作,舍弃感情舍弃娱乐连家庭关系也变得一团糟,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她近半生的努力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小妾吗。她真的不甘心,却再没有力气重新拼过,能活着就不错了。她初到异世时,光想着不受病痛所苦就够她忙的。听下人说,一场高烧曾让秋容差点丧命。也是因为那场高烧,“她”成了秋容。
其实安安份份呆着也不错,除了偶尔的夫妻“义务”让她困扰,基本没有烦人的事。能这样静静地过完余生也好,之前的努力不也是为了换老年的安乐吗,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强塞给她的夫君而已,只要这样想,她的心里多少好过些。她的夫君唐和磊有身材有样貌,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因为她身子弱,夫妻间的“义务”这三年也没有几次,怎么算她都是赚到了。
唐和磊文武双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又会经营,听说他的店铺遍布五湖四海,够堡里的人用上好几辈子。这些话,她当然是听院里的小丫头说的,具体如何她也懒的打听。她最近迷上了盆栽,对其余的事一概不理,哪怕有几个得宠的小妾来找她的麻烦,她也是称病不出屋应对,之后大夫人会惩戒她们,唐和磊也默许她这样做。
傍晚,在落日的余辉下她修剪小盆栽多余的枝叶。刚来异世时,她是不能在阳光下站太久的,何秋容身弱多病,受不得一点累。不过在她的锻炼下,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至少病着的时间和没病的时间差不多了。虽也想出去逛逛,但这里的景色也不过那样,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商场和各类电子产品,逛都逛的没意思。
“三夫人。”她的贴身丫头巧儿从外面快步进来,开心地说,“堡主回来了。”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工作。只希望他这次也别来她院里,她现在身子好些了,不能再以生病为借口不服侍他。
“不过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巧儿小声加了一句,怕她在意,连忙安慰道,“三夫人不用担心,不管有多少女子进来,在堡主心里夫人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哦。”她仍是淡淡的,心下想,所谓的位置不过就是第三,有什么好的。
“夫人不生气?”见她没什么反应,巧儿试探地问。她的夫人怎么越来越不理堡主的事了,她担心地想,怕秋容这样更不得堡主喜欢。
“我让你去要的花种呢?”秋容停下手中的活,忽然问她。
“呀,奴婢忘记了。”她一拍脑门,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她认识的花匠中有稀罕的花种,她特地去讨要,谁知半路见到堡主回来,她就把这事给忘了。“奴婢再去,马上就回来。”
“哦。”秋容应道,难得勾起了嘴角,一看她毛毛燥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幸亏她是这样的性子,才没发现秋容跟以前不同了。
她的夫君带新欢回家的事,她没有在意。这三年中,他曾带过不少女子回家,许多是生意上有来往的人家送的,也有从欢场上带来的;她早就见惯了。不过那个新来的季欣然的事,却通过身边的人,不断传到她耳朵里。像是她念的出众的诗,她唱的奇怪的歌,还有她不时冒出来的怪道理,都让堡里的人觉得有趣极了。巧儿也跟着学了几句。可这些东西,对秋容来说都不算新鲜。
又一个穿越来的,她想,也没有要跟季欣然相认的意思。她热闹她的,秋容继续自己安静的日子。
已经是这样刻意避开了,不知怎么的,季欣然还是进到她院里来,冲着她发火,还摔坏了她的宝贝盆栽。
这是怎么了,她想,懦弱地看着欣然发火。
“别以为他宠你,你就乱欺负人,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你也不过是个小三,得意个什么劲。现在知道装了,有本事出来呀,我们单挑!”
从欣然的话语中,秋容推测她受了欺负以为是秋容的主意,就来找她的麻烦。
这孩子真笨呢,秋容暗叹,无措地站在巧儿身后,由巧儿和几个丫头出面回骂。双方吵了好一会儿,算是不分输赢。欣然骂人的话熟悉又好玩,秋容只觉得有趣,一点也没有生气,反正也跟她无关。不久,唐和磊赶来了,他拉住欣然,很快知道事情的缘由。
“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秋容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倒让秋容有几分感动了。
欣然自然气恼,吵了几句后索性走了。和磊抱歉地朝秋容看了一眼,急着追了出去。秋容淡淡地蹲下来收拾东西,只是心疼盆栽。对这个夫君她并没有放什么感情。她初醒后,隔了十天才与他相见,当时她就想,若是秋容病故了,这个人怕是连她下葬都赶不上吧。也怨不得他,对秋容的好只是出于他对师傅的感激,对欣然也许是真的爱上了吧。她看人一向准得很,连她自己都会被吓到。
第二天夜里,他到秋容院里来,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并没有留下来,听说这些日子他没有到任何一位夫人的院中过夜。以后她要怎么办呢,若他为了欣然把她们都休了,她得怎么过活?胡乱想着,也没有真的担心,她继续过她的日子,安静平缓却也随岁月前行。
又隔了些日子,欣然到她院里来,随行的有和磊,还有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照理陌生男子是不能进这后院来的,可是秋容并不是正夫人,那个人可能是和磊的好友也不用避讳这些。这时代的女子也不能盯着男子的脸瞧,秋容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人是谁,行过礼后她低头木然站着。这么多人来,也不知摆什么表情好,她只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秋容姐,上次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还有,我请我义兄去找了漂亮的菊花赔你,你喜欢吗?”欣然献宝似的让人抬进来两盆菊花进来。
“是不错。”她有些局促地说,低着头,欠了欠身,“多谢妹妹了。”
“没有没有,不用谢的。”欣然连连摇手。
秋容看那两株菊花开的很大,似乎是极贵重的,花色都是白色,花心中或带绿或透红,花形也不同。她对花其实知道的不多,手边也没有相关的书藉,不知它们是什么品种。
“是‘草舍如篱’和‘花红柳绿’。”欣然的义兄说。
“哦。”她低头应道,倒是很喜欢这两盆花。难得开得这么好,如果有手机在,真想拍下来。不过换了从前,她一定忙着工作,也没有闲心去理会花开花落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懂得花名了?”欣然在一边打趣道。
“还不是为了你。”他无奈地说道。
秋容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无非是那些出身好家教好之类的。后来她才知道欣然的义兄叫尉迟楠,好像是名门之后。他平时话不多,只有碰到欣然,才无奈回几句。其中的深意,秋容倒不是看不出。
那日他们三人在她院中呆了一个下午,喝茶看花吃点心,聊一些有的没的,秋容没怎么说话,他们看她种的各式盆栽时,她也只是站在一边低着头。她在破瓦上用鹅卵石和青苔做的小盆栽很得欣然的喜欢,她就送给了她,却让尉迟楠拿了去,说是当菊花的谢礼。欣然无奈,只得求秋容教她怎么种。秋容也应付着答应了,一心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许是站得久了,那天夜里她又发起烧,病了好几日才好。早知这样,她当时就该称病的,她暗想,无奈地用苦药记录平淡的日子。
病中,欣然也不时来探望,和她算混熟了。秋容不习惯容易自来熟的孩子,可是工作时,她不是也对着并不熟悉的人摆出亲切的面孔……也许都是一样的,也许她还不如欣然她们。工作越久,她就越像她讨厌的样子,自私、刻板、唯利是图,会利用法律的漏洞……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与何秋容没有任何关系。她听欣然劝她胆子大些时,常暗暗想笑,变得太胆大也见得是什么好事。
等她病好了,欣然一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总叫她一起去,她却都推辞了,不想沾什么热闹。她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
次数多了,也有动心的时候,她也呆闷了。可是就因为这半吊子的好奇,给她惹了大麻烦,让她往后每每想起都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