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留下(1 / 1)
第三十章
宸国的军队,在亲临战场前都是经过强烈训练的,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斗的技巧。
秦渊虽然是这军队头领,但他很少亲临训练营,因为他有得力而信任的助手——郗越。所以,郗越常年都生活在军营之中,很少回朝。秦渊不会劝他,自然也是顺了他冷漠的性子,他愿意住在这远离朝廷与喧闹的地方,他愿意一生都花在这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这样他才不会去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抵抗它们来占据他内心的空间。
夜,一如以往的沉。
黑暗中,那个时时缠绕在他耳际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个他永远都无法走出的梦魇。
那个女人,他曾经付出真心为之奋斗的女人,背叛了他,在他卖命于战场的时候。那一晚,她惊慌的神情告诉了他这个不争的事实,她哭着、求着,求他放他们自由。而在这不久前,她也狠狠地伤透了他的心。
“我真的受够了!这种没有明天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可是,我已经尽力给你所有了啊!我、我这次还立了功,很快,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他慌乱,害怕,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无助地为自己挽留机会。
“很快?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已经等不起了!”她挽上另一个男人的手,撇下冷漠的眼神。
“求你、求你,再等等好不好?”慌乱中,他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放开!你放开!”那女人嫌恶的甩着,却没能挣脱。
“放开!”
随着她的怒吼,刀划过他的脸,也划破了他的心。
血,嗒嗒地滴在地上,他没有捂住伤口,任温热的液体布满脸颊,分不清是是血还是泪。他弯下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刀上还沾着他的血。
“那我杀了那个男人,你是否就会留下!”布满血丝的眼,透着杀怒,狰狞的脸庞,像是索命的阎罗。
“不,你不能杀他!”女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倏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求着。
“求你,划伤你是我的错,你别伤害他,求你、求你、、、”他冷笑,他心痛,曾经如此爱着他的女人、那个温柔为他抹汗的女人、那个笑着抱怨他不珍惜衣物却又一次又一次将衣服缝补完好的女人,如今,却为另一个男人哭着求他,求他让他们幸福?
怒火瞬间升腾,他举起刀向那男人刺去,毫不犹豫。
“不——”
“唔、、、”
他的手颤抖,吃惊地看着插在她胸口上的刀。
“我恨你!我恨你!、、、”那双仇恶的眼,像利剑一般狠狠地刺进他的心,千般疼痛侵蚀着他每一根神经。
“啊——”他发了疯似的狂叫、奔跑,穿过人群、树林,最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床榻上的人骤然惊醒,汗珠布满额际,他缓缓坐起身。天还未明,帐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郗校尉?”
“什么事?”
“营外有个姑娘说要见您。”姑娘?郗越起身走出营帐,低眸对那小兵道
“带我过去。”
守门的士兵见郗越行了出来,赶紧鞠身退到一旁。
“你来做什么?”郗越剑眉微蹙,语气冷淡。白如茵倒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提了一口气道
“来找你!”郗越冷笑一声。
“回去吧,这里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说罢,转身负手离去。
白如茵虽沉静,但也有泼辣的一面,特别是当他对她冷淡时,就想狠狠揍他一顿,以往她都能理解他的态度,但现在,在她知道他的过去之后,她就总觉得他是在逃避过去,终是无法忍受了。
见他渐渐离去,白如茵气急败坏地吼道
“郗越,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以为你能逃避一辈子吗!你以为这样就能抹去她不爱你的事实吗!”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脖子便被强大的力量束缚,那张狰狞的脸庞近在咫尺。
“女人,不想死就闭上你的臭嘴!”一字一句从他唇间挤出,冰冷的语气让周围的士兵想撒腿而逃。白如茵涨红着脸,呼吸渐渐困难,但她的目光依旧坚决。
“我、不、会、走、的、、、”郗越咬紧了牙齿,倏地他放开手,任她在地上残喘,转身对旁边的士兵吼道
“把她给我扔到十里之外去!”说完大步离去,白如茵抚着胸口,调整着呼吸,泪水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周围的士兵满脸为难,看这样的形式,这姑娘分明对他们头儿情深意重,可他咋就不领情呢?荒郊野外的,把一个姑娘仍在那,于情于理都不该啊!这可如何是好?
“姑、姑娘,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这也快天明了,要是到了晚上、、、”
“听他的吩咐,把我带到十里之外去!”白如茵的话,让在场的士兵唏嘘不已,十里之外,那可是人烟了无啊,要是再碰上什么豺狼虎豹,那就必死无疑了。
“姑娘,这样、、、”
“拜托你!”白如茵坚定的眼神看着那士兵。她在赌,若是这样都无法,那死了也罢!
自从那小兵来报说已经把白如茵扔出十里之外后,郗越心中却无半点处理掉麻烦的快感,反而一天都是心不在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堵得慌。坐立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一会儿烦躁地踱步于营帐中,一会儿坐下来不停地敲着桌面,可不一会儿又起身开始踱步,他厌恶这种感觉!
烦乱中,余光瞥见了自己臂膀处,青色的袍子上一条长长的缝补的痕迹,那个瘦小的身影浮现脑海。她利索地为自己清扫屋子、满怀欣喜地给自己送饭、偷偷地在自己回屋前泡上茶、、、她的付出、她的一颦一笑都猛烈地冲击着内心深处的坚持。
“该死!”郗越狠狠地捶打在桌面上,大步走出营帐,牵过爱驹挥鞭冲出军营。
夜幕,逐渐降临。
风带动着白色的衣袂,白如茵环抱着身子,穿梭在树林中,没有灯火,四周一片黑,只能靠着直觉向前行走。这样的日子,她曾经也不是没经历过,那时她孤身行走于山河之间,毫无畏惧与孤独。而如今,同样的环境,却让她无助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前倾,之后就是一阵昏天暗地的翻滚。好一会儿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没有惊呼、也没慌乱,而是艰难地坐起身子,忘了为自己治疗伤口,默默地坐着。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泪水滑落脸颊,心里的委屈与失落涌上心头,呜咽声滑出喉咙,再也无法承受这如心绞般的疼痛,放声大哭或许会让自己好受些。
也许是自己太过疲劳,她竟感觉风中带着他焦急的呼喊。
“白如茵——”
“白如茵——”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回响。
也许是自己太过疲劳,她竟感觉有双臂膀拥紧了自己。
好温暖、、、
可也好累、、、
晨练的呼声响彻天空,白如茵从梦中醒转,她转动的眼眸打量着四周,满脸疑惑。突然,耳际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那个令她颤抖的声音。
“醒了?”白如茵偏过头,看见郗越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眼睛闭着,有些疲惫。
“你、、、我、、、”闭着的眼睁开,直直地看着她,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避开。
“营里恰好缺个军医。”说完,他起身出了营帐,留下白如茵愣在床榻上,好一会儿后,她的眼角浮现笑意。
终于,可以留在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