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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章】
金妮给Rebekah讲的第一个故事,是陶瓷的妈妈。
“谁是陶瓷?”Rebekah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软软地看着金妮。“陶瓷,是一个和你有着同样故事的女孩子,死神曾经的爱人。她的故事,是因为爱情的诅咒。一遇爱情变苍老,因此,她一夜白头。”Rebekah心底像被捅了一下,开始蒙头蒙脑地窒息。
“但我们今天不说她。”金妮温柔地抚摸着Rebekah的头发。“我们要讲她的妈妈,Eileen……爱尔兰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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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的Eileen,就像爱尔兰的阳光,又轻、又暖、又白。
他们一家漂洋过海,到美国新大陆渴望新生。然而船上发生瘟疫,Eileen的家人尽数死去。她也染上了病,下船的那刻,她口吐白沫、衣衫破烂、满是呕吐物与污垢,脏臭难闻。她倒在码头边,奄奄一息。美国的日光刺眼耀目,烘烤着她的生命。
在码头上工作的中国劳工,年轻的陶雄发现了她,救了她的命。他带她住到妓寨的地下室里,让她存活下去。Eileen一天天长大,直到她17岁,陶雄才发现,他救的这个女孩子,是这样诱惑,这样美。
Eileen不懂中文,只懂得依附陶雄。她年轻又貌美,他强壮又英俊,如同所有匹配的爱情故事,他们结为连理。初初的两年,他们沉浸在幸福与甜蜜中,享受着新婚的浓腻。更幸福的,是陶瓷的出生。
陶瓷的眼睛一只是宝蓝色,一只是冰绿色,像是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流光溢彩。Eileen最喜欢的就是跟小女儿玩这个游戏————她遮住她的左眼睛:“这是什么颜色?”陶瓷说:“蓝色!”她遮住她的另一只眼睛:“这只是什么颜色?”陶瓷说:“绿色!”年轻的夫妻俩是这样快乐,Eileen每天都笑得这样美丽与温暖,她赞叹:啊,这就是幸福。
但好景不长。
陶雄迷上赌博,输得倾家荡产。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越来越心焦。Eileen看着,很心痛。为了给陶雄还债,她忍辱负重,到妓寨做了一年的流莺,给低俗的工人和流浪汉发泄□□。
于是一切都变了。
一年后她受尽折磨回到家,迎来的不是陶雄温暖的怀抱,而是他疯狂的殴打。他恶狠狠地喊着:“你妈的!整个码头的华人都操过你了!贱货!”他踹她的肚子,踢她的小腹。她尖叫,她想逃跑,他就揪起她的头发扇她耳光,将她狠狠地扔到墙角,又抄起板砖往她头上砸。
三年,每天都是凌虐、殴打、丧尽尊严。
然而Eileen挨完打,却总是微笑。
她会捂住血流如注的头,拥住哭得喘不过气的陶瓷,拿起毛巾温柔地擦拭陶雄脸颊上的汗水。她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当年救了她一命的那个英俊男子。
她的命,是他救回来,那么,也活该死在他手上。
她坚信,总有一天,她爱的男人会回来。
可终于,一群气势汹汹的人踹开他们家门,要砍掉陶雄的左臂,否则就要带走陶瓷。Eileen惊恐地望着他们,她什么也听不懂。直到他们要拉走她怀里哇哇大哭的小女儿,她才明白过来。
她如同一只凶猛的母狮,用发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愤怒地抓着打着,用牙齿拼命地撕咬他们的耳朵与手臂。醉醺醺的陶雄帮着那群人殴打Eileen,将陶瓷往外拽,他凶狠地吼着:“□□!陶瓷不走我就要死了!”
她激烈地反抗,咆哮着他们听不懂的爱尔兰语。陶雄不耐烦,随手抽起桌上锐利的菜刀,往Eileen脑袋上随手一砍……
Eileen的脸被菜刀横贯砍入,脑浆喷得到处都是,血流如注,脸颊错位,眼珠往外爆出,耳朵只剩一个洞,重重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
然后他们惊恐地尖叫着,慌慌张张夺路而逃。陶瓷吓得,抽离了神智,连哭,都不懂得哭。
剧痛折磨着Eileen,毁灭了她的信仰。
她的心,终于还是死了。她怎么能相信,那个爱她的男子,还会回来?他不过就是个禽兽,一个无可救药的,禽兽。
她留恋地望着陶瓷,努力地微笑着。然后她抽起小刀,捅入自己的喉咙。
血花四溅。
死吧,死去了,就不用再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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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可她没能就这样解脱,不是吗?”Rebekah颤抖着滴下泪来:“因为自杀是大罪,所以死神要看着她一直自杀吗?”
“是的。”金妮喃喃地点头:“她还有三十年的阳寿,因此,她要不断自杀,直到她真正的死期。”
“如果她没有自杀,而是忍耐到自然死亡,她的命运是否能改变?”Rebekah抓住金妮的手,期盼地问她。
“会的。”金妮郑重地点头,“若她再忍耐三十年,死神便会带着怜悯降临,她便无需受轮回之苦。”
“她如此善良,单纯,前半生一直都在牺牲,凭什么要受这样的苦?”Rebekah泪流满面,深受触动。
金妮轻轻抚摸着她已开始褪去光泽的白金色长发,叹口气道:“因为冥王哈迪斯认为,上帝所赐予的生命都是神圣而高贵的,哪怕经历再不幸的命运,也无人有权随意摒弃生命。”Rebekah的眼皮轻轻一颤,金妮便明白这话入了她的心。
于是她决定继续说下去:“世上总是有太多不幸的生灵,他们与失望和痛苦相伴而行,残酷似乎成为了他们注定的命运,因此他们纷纷失去了对生命的全部渴望。他们不是自暴自弃,就是利用别人的痛苦来补偿自己的失落,这都使得他们离幸福越来越远。但请记住一点,命运总是公平的,要拥有就必须付出代价,但失去了总是会得到应有的补偿。那些遭遇悲惨的人们,他们不是得到太多不懂得去珍惜,就是曾经破坏别人的幸福因此遭到报应。有因必有果,只有善待幸福,它才会降临到我们身边啊……”
Rebekah愣愣地看着她。
金妮的唇边泛着一抹朦胧的微笑,双目熠熠生辉,面上满是怜悯与慈悲。关于尊重生命的长篇大论让她周身散发出一股隐隐约约的金光,照射到Rebekah的小臂上,如同咕噜噜滚动的小水珠般浅浅浮动。
Rebekah惊呆了。不独这番话让她深思困惑,更是金妮的授道者形象实在太像某位故人……她怔怔流下泪来,突然心底涌起了一丝丝明知不可能的希望……
是否,她没有死?是否,此时此刻,她就在她身边?
然而金妮却忽然皱了眉:“怎么汉良和子滟这么久还没回来?”
她一愣,想起Klaus一贯的作风,便着急起来:“天!金妮,你不知道我的哥哥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突然间,她猛然想起些什么,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中国兄妹……
她惊恐又愧疚地捂住口:“金妮……恐怕那兄妹俩,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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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大道一号巷的Mikaelson大宅内,来了一个穿着白棉纱长裙的女人。
清晨的微光均匀地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微风轻扫着她的前额,挽得松松的发髻将落未落,垂下几缕乌黑发亮的流苏。她拥有一张柔和的鹅蛋脸和细致的眼角流线,让她清澈的双目深邃而明亮。然而她的上唇太厚,耳垂太小,眉毛细细长长,前额高得让人惊讶。总而言之,她一点儿也算不上是漂亮女人,甚至长得有点奇怪,却让人出奇地舒服。
Klaus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熟悉,太熟悉了。怎么会这样?分明,素昧平生。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出场,就让他发自内心地亲切与信任。不简单,他打量着她,在心底击节赞赏。这个女人,一看,就十分了不起。
她沐浴在阳光下,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恬淡地微笑着,望向他的眼神让Klaus恍惚以为他们早已认识了千百年。
甚至说话间也是如此,她毫不客套,开门见山,用轻柔的嗓音对他说道:“你好,Niklaus先生,我是金妮·塔尔顿,你扣留的那对中国兄妹的养母,我是来接他们回家的。”
Klaus心里一震。
太厉害了,如此温柔微弱的语气,话里的命令之意却不容置疑,仿佛在宣读圣谕,让人不敢怠慢,无法违抗。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对她没由来的敬畏,背着手,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装作毫不在意地对她说:“我可是喜欢极了你的孩子们呢,塔尔顿小姐。既然我的妹妹住在你家,那么让两兄妹在我这里多作两天客,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
金妮微微一笑,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直视他的双眼:“Niklaus先生,我跟你保证,我们的目的相同。这兄妹俩从出生那日就已经明白自身的使命,他们不会反抗。只是,难道你不认为,出生就只是为了拯救世人的高尚灵魂,理应得到全世界最好的善待吗?噢————而不是,仅仅把他们软禁在玩具室里。”
Klaus脸色变了,如同突然被雷劈中,他无法再冷静,一下瞬移她面前,冷冷地逼视着她:“你究竟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塞拉斯。”面对吸血鬼始祖露出的狰狞面容,金妮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紧张或恐惧,她只是安静地微笑着:“只需要这个名字,就足够了吧?”
Klaus勾起嘴角,用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上清晰的动脉,话中的威胁之意大显:“告诉我,塔尔顿小姐,关于塞拉斯你知道多少。”
她微微皱了眉,温柔地捧起Klaus的手,诚恳地告诉他:“相信我,Klaus。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但我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那是与生俱来的。你大可以去跟塞拉斯求证,告诉他中国兄妹已经找到。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一切都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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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Klaus愕然地望住她握住着他的手,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丝毫没有想过要躲开,仿佛这太普通,完全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一个普通到毫无特色,却特殊到与众不同的人类女人,面对强大的对手毫不恐惧,拥有盲目的自信,企图以所谓的真诚打动杀人不眨眼的Niklaus Mikaelson。
但这,居然起作用了。
Klaus皱着眉退后两步,完全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愿意妥协:“Caroline,麻烦你把两个孩子还给塔尔顿小姐。”
金妮看着从屋里天真烂漫地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兄妹俩,嘴边还粘着奶油,欢快地叫着:“金妮,你来救我们啦!”
她伸手,一边一个抱住钟汉良和钟子滟,轻笑着对Klaus道:“叫我金妮就好。”继而转过头,感激地对Caroline说:“谢谢你,Caroline小姐,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Caroline好奇地看着这个三言两语说服Klaus放掉中国兄妹的女人,摆摆手说:“没什么,他们好可爱的。不过,Rebekah还好吗?”
Klaus愤愤不平地接口:“我凭什么要相信我妹妹在你手里安然无恙?”
金妮愣了愣,突然歪着头,忍俊不禁地笑了:“嘿Klaus,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扣住你妹妹,她完全自由。只是Rebekah暂时无法忍受用苍老的容貌面对你们,我在竭尽全力帮助她,知道吗?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Caroline一同陪伴她。我们就待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共孤儿院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家,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为什么你就觉得我们如此难以信任呢?”
Klaus跟Caroline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金妮叹了口气:“可怜的人,你们甚至不愿意相信最值得信任的事与人,现实究竟是让你们有多失望啊!”
钟汉良嘿嘿地笑着:“他们一定被伤得体无完肤了!”钟子滟咯咯笑起来:“他们真是可悲,我们应该帮他们!”金妮抿嘴一笑,拍拍他们的小脸蛋:“说得对!我们要帮他们。不过现在,我们该回家了。来吧,跟他们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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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fan怔怔地坐在飞往保加利亚的飞机上,心乱如麻。
Elijah这样告诉他:“Klaus让Bonnie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Katherine,要她永生不灭地承受痛苦,化为齑粉都能无限复活。她神智尽失,失去所有吸血鬼的能力,心脏定期淌血不止,只能靠冷水降低体温帮助伤口愈合。”
他顿了顿,自嘲地浅浅勾起嘴角,艰难地别过头:“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尽管她谁都不记得,当然也不记得你,但她仍旧在喊你的名字。”
Stefan几乎想要杀掉自己。
他怎么会想不到?Katherine为了救他们,隐瞒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直接导致了Rebekah如今的悲剧,Klaus跟Elijah能放过她吗?何况还有Bonnie。Katherine杀了Jeremy,Bonnie恨她恨得贴皮入骨,有了这样一个替爱人报仇雪恨的大好良机,她怎么会错过?
他终于明白一连数日,直到现在还在困扰着他的梦境究竟是何意义————那是求救,Katherine的求救。
Stefan恨死自己没有早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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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中年护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着他,满是鄙夷,仿佛是对负心汉的谴责:“你就是那个Stefan?”他的心咯噔一下,莫名地感到理亏与心虚:“我……我是Stefan,我来找Katherine Pierce小姐。”“我们这里没有Katherine Pierce。”护士不耐烦地摇头,带着他往前走:“但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那是Katerina Petrova小姐,你跟我来吧。不过先说好,她现在情况很不好,老毛病又犯了。”
Stefan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什么老毛病……”“你自己看吧。”护士打开病房的门。
一阵冶艳浓烈的玫瑰芳香扑鼻而来。
他就忽然愣住。
血,那是血,由湿透的床单绵延到地毯,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直通到紧闭的盥洗室里。Stefan颤抖着敲了敲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慌了,拧断把手将门打开,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Katherine浑身湿透,抱着膝坐在浴缸里,花洒哗啦啦地流着冷水打在她身上。北纬40°的4月天仍旧寒意阵阵,Katherine冷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相碰。她痛苦地捂住源源不断涌着鲜血的心脏,水流稀释着血液,却让它们泡满了整个浴缸,连地板都涌出鲜血来。Katherine粘黏的头发血渍斑斑,一身白袍早已被血染透。
场面惨烈可佈,凄艳非常。
Stefan的心,就这样,哗哗地碎了。如同从山崖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濒临崩溃,大哭着冲到浴缸前从血湖里一把抱起她,带着哭腔无助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抽起大毛巾裹住她,为她细细地擦拭,看着Katherine苍白如纸、如琉璃般轻轻一触便破碎的面容,他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内心在淌血。
这是Katherine?那个强壮、明艳、魅力十足、自私自利、不可一世,走路仿佛带风的Katherine?
她是那样消瘦,那样单薄,没有一丝血色,皮肤苍白地几乎透明,幼细的血管在肌肤下若隐若现,血液流动是那样缓慢,几乎就要产生凝滞不动的错觉。她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探究地凝望着他,费劲地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抚他的脸颊,迷茫地露出虚弱的微笑,气若游丝:“你是谁?为何你能让我这样心安……”
他泣不成声,哀哀地呜咽着:“Katherine……Katherine,我是Stefan……Katherine……”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惊喜地“啊———”了一声,宽慰地叹道:“原来,你就是……Stefan,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笑得是那样满足,却因流尽了体内的鲜血而疲惫到极点。她安心地闭上沉重的双眼,在她魂牵梦萦的、深深爱了150年的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沉沉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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