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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宾客基本已经散了,只有一些相熟的人还留在这里聊着天,一派和乐。
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高跟鞋踩出急促的节奏,来往的人看见木下夕暮经过忍不住想打个招呼,但是看到对方目光急切很是着急的样子,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定神之后木下夕暮已经跑远了。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快速的奔跑了?是在诚凛时的运动会吗,她记得她那时候挺文静的一个人,因为参赛的闺蜜临时身体不舒服,她举手主动顶替。那时候是长跑1600米,她跑完一圈就累得不行了,第二圈的时候黑子哲也正站在场边的前排对她微微笑着,四目相对后他用口型说了句“加油啊,木下学姐”。所以成绩还不错,至少是个中等偏上的名次,对于那时候文静的她来说不算丢人。
再往前一点点……似乎是帝光时,到了三年级时终于考了一回年级第一名,班主任让她参加个800米,让她好好释放一下,就算跑个倒数第一也没关系,关键在于意义。结果木下夕暮真的跑了倒数第一名,班上的人都笑着说“没关系啦反正你的成绩已经给我们班争光了,这比赛就是让你玩玩的”。这样一番安慰后,虽然心里舒服多了但还是觉得堵堵的,直到不远处的黑子哲也在看向她时,目光里带着鼓励的笑意,这才阴霾尽散。
穿过长长的回廊,最后在木下夕暮面前的只有一道矮楼梯,只要走下这道楼梯就可以看到黑子哲也。
十步。
九步。
八步……
酒店的装潢换了一个风格。雪白的墙壁和简单的雕花,每一处雕花都彰显着古英国的皇家风格。
这样的白让木下夕暮想起北海道时的雪,那时候她拒绝跟异性约会,拒绝交往。她在大学时的好友说过,“木下夕暮,你这不是高冷,你这是拒绝爱情。”
“没错,我不想爱上一个人,很麻烦。”木下夕暮说。
后来和Sara成立工作关系后,Sara劝她恋爱无效后,叹气说道,“如果不是心底有着伤痕,怎么会这样狠心的对待这个世界。”
是的——
她只是失去了一次追逐爱的机会,似乎就从此永远的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七步。
六步。
五步……
“黑子在一楼的梨花阁,我在婚礼结束的时候就让他在那里等我一下。”
“表姐,去黑子哲也身边吧。”
“我彻底输给你了,我做不到这么多年来只喜欢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我认定了不喜欢我的人。我也彻底输给黑子哲也了,他也是傻子,他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而且瞒得好好的。”
浅井树里端坐着,婚纱已经换掉了,妆还没有完全卸完。她看着木下夕暮,眼角的笑意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最后,是祝福。浅井树里去握住木下夕暮的手,她微微笑着,“黑子哲也就在那里,去找他吧,把你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吧。”
——“别再让他等了,也别让自己等了。”
四步。
三步。
木下夕暮已经没有奔跑了,脚下的步伐很轻,像是怕不小心就踩碎了一个梦境。
周围是雪白的宫廷装潢,加上婚礼的粉色玫瑰装饰,一切一切都像是爱丽丝的仙境一样。
像是她记忆里无数次梦到的樱花,东京大学的场景,大学时期的黑子哲也在里面安静的看书,阳光和樱花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她没有和他一起去东京大学,她在远去北海道上大学的时候,黑子哲也穿着厚厚的棉服,将一本杜拉斯的《情人》递给她,声音平缓,“怕你路上会有些无聊,所以最好带本书看看,这本书我很喜欢。”
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去北海道的那趟列车上,她看书看得哭成傻逼。
那本书里的情节她已经不太记得,但是她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些静止的镜头。女孩站在渡船上,船上是拥堵的人群,女孩的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远方。多年以后,女孩已是白发苍苍,她用漫长时光等来的人对她说着,“比起你年轻的美貌,我更爱你那饱受岁月摧残的容颜。”
时间是不可能带走一切伤痛的,它只是将伤痕一年又一年一层又一层的埋在心底。当你伸手去触碰自己的伤疤时,痛苦还是如此清晰。
就好像还在不久前,她怀抱着情人节收到的玫瑰花,当有人问起黑子哲也会不会介意时,黑子哲也只是平静的说着不会。
好像还在不久前,黄濑凉太劝她不要喝酒无效,黑子哲也用力的说着,“夕暮姐,黄濑君做得没错,你应该听你男友的话。”
…………
……
最后一步。
木下夕暮转过楼梯的拐角,拐角外的日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黑子哲也正站在一片光芒之中,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花朵,娇小粉嫩的花朵孤独的盛开着,格外惹人怜爱。木下夕暮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目光一寸一寸的描绘着黑子哲也的轮廓。直到黑子哲也感觉到了有人来,他的目光从小花朵上移到木下夕暮身上,他没有想到来的人是木下夕暮,明显的一愣,“夕暮?”
杜拉斯用破裂的句子和随意更换的人称叙说着别离的迟缓和混乱,在她的笔下,别离是永远,别离是最华美的落寞。
我们这一生都在行走,会遇到很多人,也在不断的分别。
我们总是在尝试着去遗忘,就在我们的心跳归于宁静,以为终于把伤痛用时间摆平,却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以为被我们遗忘的东西一直不曾离开过。
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砸在瓷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子哲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木下夕暮会哭,木下夕暮这时候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已经很让他惊讶了,蓝色的眼睛显得很是慌乱。
木下夕暮和黑子哲也之间只有三步之隔,黑子哲也想走过去给她擦掉眼泪,却没有想到木下夕暮已经快步的朝他走来,用力的抱紧他。
“夕暮,怎么了?”黑子哲也有些紧张而小心的问着,一手抱着她。
耳边的哭声似乎更大了,还带着哽咽。
木下夕暮不敢紧紧的埋在黑子哲也的胸口上哭,她怕妆花了弄脏黑子哲也的衣服。过了一会儿,黑子哲也抬起手来缓缓地抚上她的头顶,温柔的拍着。
过了很久很久,木下夕暮才终于平息下来,黑子哲也一直都在温柔的抱着她,等待她能够正常的面对。
黑子哲也把木下夕暮的脸从自己的怀抱里捧起来与他面对面,木下夕暮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黑子哲也伸出手指轻轻的抚着她的红肿,温柔问着,“夕暮,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不说话,木下夕暮死死的望着黑子哲也的眼睛。
几秒钟的沉默后,木下夕暮抬手握住黑子哲也正抚着她眼睛的手指,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叫着,“哲也。”
黑子哲也一怔。
声音还带着哭腔和颤抖,不确定的试探和坚定,“哲也。”
“哲也。”
“哲也哲也哲也哲也……”
木下夕暮一遍又一遍轻声的叫着他的名字,黑子哲也就在距离自己这样近的地方,这一切好像真的不是梦。不用担心醒来后依然残酷的现实,也不必担心他又会在梦里逃脱……
“如果这一次也是梦,请不要让我醒来。”她握紧手心里他白净修长的手指,紧张轻颤着朝黑子哲也的唇角凑过去。
动作只差一点就可以完成,木下夕暮却紧张得不敢动弹,当她再次给自己勇气想要凑上去时,黑子哲也微微低下头来,温柔的吻住她。
唇瓣紧密的贴合,带着灼热和樱花的柔软。
黑子哲也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动作和嘴唇一样温柔,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不安后,他才微微抬离唇瓣低声说道,“这不是梦。”
“夕暮,我就在这里。”
黑子哲也说完后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蓝色深邃如一望无际的海,那里面有多少深情和温柔都最真实的在她面前坦露。木下夕暮抓住黑子哲也的肩膀,没有任何犹豫的再次凑了过去。
最后木下夕暮还是要被名义上的男友黄濑凉太高调的开车送了回去,当然黑子哲也也在车上。看到两个人的状态,黄濑凉太也明白了什么。黑子哲也和黄濑凉太都是黄濑凉太很好的朋友,看到两个人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一起了,黄濑凉太激动得差点被人怀疑是酒驾。
“对啦黑子!有件事你务必原谅我!!!”激动完,黄濑凉太突然想起来不久前一件事,两行宽面条泪差点又流了下来。
黑子哲也淡淡的看着他。
“就是浅井订婚那天啦!!你帮夕暮姐拿包,然后我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黑子你应该记得吧因为真的超过分的!”
“嗯,记得。”依然是淡淡的。
“我那是故意说来刺激你的我不是真心的小黑子你务必原谅我啊啊啊啊啊!!!”
黑子哲也无声的淡淡微笑着,却依然说,“是吗,我不那么认为。”
“小黑子!!!夕暮姐你快帮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