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1 / 1)
芙蕖第一次离开幽都,到天墉城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陵越很给这位“妹子”面子,打开天墉城侧门,安排了专人迎接,又亲自在下朝之后来到太后这里看一看。
陵越到玄古殿的时候,芙蕖正开心地笑着,滚在涵素怀里说一路的见闻:“舅舅,来的一路都是住行宫,我满以为就够大了,谁知道真来到天墉城,那些行宫都不算什么了……”
“皇上驾到——”
内侍既是在宣布,也是在提醒,涵素忙慈爱地扶起芙蕖,教她站到自己的下首去,一旁陵川陵端和屠苏带着宫婢内侍跪倒了迎接陵越:“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陵越进来了,一眼先扫到了芙蕖,心里不禁感叹了一番,不愧是太后的家人,果然人如其名,像朵在风中亭亭玉立的新荷:粉面桃腮,翠眉杏眼。顾盼之间,眼仁滴溜溜转得灵动,面颊白里透红,一身天墉城同款宫装的滚镶紫缎的牙白锦缎织折枝芙蓉的交领窄袖上襦,下面八幅绣荷花牙白色“鱼腹绫”裙子,脚上一双黑缎千层底的小巧靴子,和这宫里大多数人打扮也没什么不同,唯有头发梳得特别,两鬓挽了双包髻,又额外垂下两条小辫子,顶心的头发盘起来,罩了青纱玉板镶珍珠的的冠,过梁横簪一支白里泛青玉凤簪,既有学天墉城打扮的意思,又保留了部分幽都习俗,端的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
芙蕖也正要跪倒施礼,陵越已经扶住了她:“芙蕖妹子不是外人,礼数且将就了。”
芙蕖看着面前的陵越,干净整齐,温文有礼又不失庄重威严,一点红云早飞上脸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声音如乳燕出谷,低而娇媚:“谢皇上。”
陵越给涵素见了礼,命嫔妃们依然就座,数来数去少了一人,便问道:“少恭如何不见?”
涵素命人给陵越端了茶:“少恭今日身子不好,已经差人来说过了,老夫便准了他今日的假。”
“如此——苏才人是与少恭住在一起的,便该苏才人禀明朕才是。”陵越接过茶,看了屠苏一眼,屠苏也不说话,只把头更低下去。
“皇上,苏才人现在身子不方便,精神不比以往,就不必苛求了。”涵素语带慈爱,替屠苏解围。
陵越听了,也就不再追究,转而问了芙蕖些家常问题,例如在幽都时住在哪里,家中都是谁照料,一路上是否受了委屈,在天墉城里安顿如何之类。芙蕖一一作答,陵端趁着芙蕖自述“年华十八,家中只有一些老仆照顾”之时,插话道:“皇上,芙蕖妹子年华正好,却待字闺中,尚未婚配,幽都毕竟地窄人稀,难有合适的婚配人选,这次芙蕖妹子到了天墉城,皇上该为芙蕖妹子选一门好亲才是。”
涵素听了恨不得抽打这个二愣子的侄子,但当着陵越也不好发火。陵越听了陵端的话,倒是点了点头:“端嫔说得不错,朕会留意此事,若芙蕖妹子看中朝中何人,也大可告诉朕,朕为你做主赐婚。”
“皇上……”涵素在一旁拦道,“芙蕖刚来,怎么就说婚嫁之事,老夫是思念她才请旨接她来,正有心多留她几年,再说她也还小,此事不急。”
“既然太后如此说,那便不急,朕看到了好的,先给芙蕖妹子留着,什么时候芙蕖有意了,什么时候再说。”
“皇上,依臣妾看,此事还是交给恭贵妃留心较为合适,毕竟恭贵妃是六宫主事,做这些分属应当,也方便。”陵川补了一句。
“少恭病着,待好些了再说。”
“不妨,”陵端看了一眼屠苏,“苏才人既然与恭贵妃住在一处,蒙恭贵妃教导,自然可以代行此事。”
屠苏听到话题拐到自己身上,抬头看了陵端一眼:“少……恭贵妃才是凝丹宫主位,恭贵妃不在,我无权替代。”
阿翔也跪下了:“皇上,才人刚有身孕,精力不济,怕是做不来这些事,再误了芙蕖娘子终身,岂非罪过?”
涵素越听越不高兴,但见芙蕖自己含羞带怯,也不反驳,也不辩解,只是在那里听着,还不时偷眼看一眼陵越,只得长叹一声,当看不见了。
“既然如此,苏才人也不必推辞,先替芙蕖留意着,也不过几天,待少恭痊愈,便将此事移交少恭。另外,你回去告诉少恭,朕今晚去看他。”
陵越说完就要告辞走了,陵端听着陵越又是要宿在凝丹宫少恭那里,心里不忿:“皇上,恭贵妃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突然就病了,想必是突发风寒,这个时候,皇上若去,一来怕风寒这病过给龙体,二来……这也怕恭贵妃身子禁不住……”
“端嫔的意思是,朕连这点分寸都拿捏不准?”陵越的话说得委实不客气,陵端不敢反驳,只能委屈着跪在地上送走了陵越。
屠苏听见陵越只关心少恭,心里便有些刺痛,他起身向涵素告辞,出殿门的一刻,只觉得心里绞了一下,不由得手扶上了心口,整个人向一边歪去,阿翔在旁边连忙扶住他:“才人,才人?”
“元勿,你还在认为我今日不该推了问省太后的事?”少恭披着一件月白色流云纹缭绫的无袖外袍,内里只着亵衣,正在手心里洒了些谷豆之类,引架上的红眼金丝雀来吃。
“长老,元勿不敢。”
“你都敢在没人的时候只喊我长老,到底还有什么不敢的?”少恭将外袍提了提,转过来看着元勿,“别人只说你是我的脑残粉儿,只有我知道,你哪是对我脑残,若是有一天雷严传信要你杀我,此时你面前的欧阳少恭,只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吧。”
“长老言重了,坛主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最好别下,不然我就让你回去面对他的尸体。”
“……”
“行了,有话就说吧,别憋在心里。”
“在下还是认为,长老这般安排不妥。昨夜皇上是在凝丹宫过夜的,今日一早长老就说身体有恙,别人难免不说闲话,认为长老……”
“恃宠生娇?这种闲话让他们说去,还能伤得了我分毫?”
“宫中闲话先不说,芙蕖娘子是太后的外甥女,长老坚持不去,是不给芙蕖娘子面子,也就是不给太后面子,陵端等人一定会抓住机会做文章的。”
“怕什么,他们找我的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有让他们得逞过?我说过,我手里也有把柄呢,有这把柄在,皇上第一个要替我遮掩,一个陵端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在下是觉得,何必如此呢,长老就是去前面见见芙蕖娘子,也不费什么事。”
“元勿啊元勿,”少恭叹息道,“你好歹也是从青玉坛跟着我去过幽都的人,怎么还看不明白这里的事?芙蕖来了,难道会是一个人来?必然还有一个要来的,这个人来了,才是真麻烦,索性我不去见,省了这许多烦心事。”
“长老是说……晴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