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乔什亚不知道那位女王有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但不管怎样他不想再见她了，那是个很令人肃然起敬的女人，既有说服力又有亲和力，乔什亚只见她一次就几乎要动摇了，绝不能再见第二次。
他现在不要听任何一句劝说，任何一句话，只希望有个人来告诉他有办法回家。
乔什亚几乎被禁锢在这座华丽精致的宫殿里。他望着四周雕龙画凤的金漆红柱，不由又叹了口气。
实际上他有一堆事情要做。什么登基的程序礼仪，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名职务，国家分区州郡大小。乔什亚赶走了负责教他的两个女人和一个老头，决定将塙麒留下的这些作业抛诸脑后，一丁点儿都不要沾上边。
所以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一脑子乱麻地被困在这里，塙麒似乎也很忙，不到逼不得已就不会过来。
“啊——！”乔什亚猛地大叫，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吼出来就要爆炸了，但他出的力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吼完了心情也没好上一点。他就像头拼命想打架却找不到对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公牛，除了狠狠刨地外就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主上？”一位侍女怯生生地唤了一声，犹豫着靠近他，“您没事吧？”
乔什亚的气焰消了一些，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看向漂亮的少女，勉强咧了咧嘴：“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没事。我是说……糟糕透了。”
侍女细细的眉毛像远山薄雾般拢了起来，安慰道：“有主上在的话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没错，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国家慢慢好起来，至于乔什亚到底想不想当这个王？谁在乎呢？
被莫名其妙的天命支配，而且还是永无止尽的时间，只要一不听话就丧命，他还不如现在就去见上帝。
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做国王还是阶下囚，对他来说本质是一样的，傀儡就是傀儡。
乔什亚的肩膀塌了下来。
“其实除了塙台辅还有其他办法的。”
侍女犹豫了好一会，似乎不忍心看他们的国王这么忧愁而小声道。乔什亚愣了一下，眼睛亮起来：“什么？你刚说什么？快告诉我。”
侍女为难地咬着唇，已经有些懊恼，见对方一副满脸放光的模样挣扎再三，好半天才松口道：“涟国的廉台辅有一样宝重可以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她还曾经用它找回了戴国的麒麟。主上如果去请她帮忙的话说不定可以回原来的故乡看一看。”
“那我们快去，你知道路吗？”
侍女吓得慌起来，白着脸色道：“不行啊，要是被台辅知道的话奴婢一定会被重罚的。”
乔什亚抓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保证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好吗？”他放开她走向殿门，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忽然回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绿苇。”
乔什亚没想到在他出逃过一次后这一次仍然意外得顺利。然后他才忽然发觉在这座皇宫中他压根就没见过多少人，那座崇山峻岭中的皇宫就像个富丽堂皇的空城。他可以想象这里曾经的繁华壮丽，但现在它却死气沉沉。当他在空中回头，红廊朱壁琉璃瓦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的时候就更加如此觉得。
“主上，我们现在去哪儿？”侍女问。
“这座山前面是什么？”乔什亚。
“是湖州。因为这里有所有国家里最大的湖泊，所以叫湖州。”
乔什亚似乎很感兴趣，道：“我们飞下去。”
他们降落在湖岸边，湖的名字叫紫林湖。
湖水清澈，在空中看像一块嵌在绿丝绒里的蓝宝石，而面向它时就是汪汪一碧帘卷千万里。湖的那头是山，山上满是葱绿的树。据说那些树在秋天会变成紫色，到时候遍山遍野的红云紫霞，就像直接从水里生根一样，映得湖水都一片靛青，光是想象就一定是很美丽的景色。
如果只是来旅游的话，他一定会在秋天再来一次的。乔什亚想。
紫林湖边就是城镇，两旁树木零星开着花，春风吹落桃花，杨柳熏着湖面，湖上还有画舫船只。
两头珍贵骑兽引来惊呼侧目，尤其看清骑兽的主人还是一对少年男女时那些目光中有的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实在太显眼了。”乔什亚摸了摸巨大的骑兽，后者亲昵地嗷呜了一声。
接下来他们不能再这么赶路了，两个人在天上飞太明目张胆，而且他们的骑兽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拥有的，这样下去塙麒随便问个人就能找到他们。
乔什亚在路边看着骑兽，没一会儿绿苇就带着一大包干粮回来了。
“主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吧。”
“好。啊，对了，别再叫我主上，叫我乔什亚就行了。”乔什亚一连吃了好几个肉馅煎饼，忽然觉得身边的骑兽似乎在滴口水。
“你也想吃？”毛茸茸长相凶恶的骑兽晃了晃脑袋，黄绿色的兽瞳无辜又热情。乔什亚知道这些骑兽本来是妖魔，但他对妖魔没什么概念。在他看来这和家养的狮子老虎差不多，看着危险，却非常温顺。
乔什亚很高兴地喂它吃包子，下意识想到了上一次带走的那只骑兽，它们虽然长得一样但那只更大一点。
那只可爱的大家伙已经因为自己淹死了。
乔什亚眼神黯淡下来，拿着包子的手顿了一顿。
绿苇已经吃好了，她似乎总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担心地问：“主上，台辅会不会已经在追上来了？”
乔什亚却问道：“你就吃这么点？一会儿路上会饿的。”
“我已经饱了。”
乔什亚摇摇头，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的女孩子都是一样喜欢节食减肥的。
喂完了骑兽，他们的干粮已经见了底，绿苇只好再跑一趟。
“好了，大家伙，自己飞回去吧，我会想你的。”乔什亚拍拍骑兽的脑袋，在它湿漉漉的黑鼻子上亲了一下，“走吧，我不能再带着你了。”
骑兽叫了一声，然后听话地甩了甩鞭子似的尾巴，四蹄一蹬飞向了天空。
……
塙麒是巧国的麒麟，也是首都喜州的州侯。本来麒麟存在的意义适合英国的女皇差不多的，除了辅佐王以外，更多的是一种安定尊贵的象征。但现下他却有个什么都不会的王，所以所有的事就忽然压在了塙麒头上，样样事必躬亲。又因为他自己也善于处理国事政务，因此就更加事倍功半。
他已经足不出户好几天了，巧国的伪朝持续了五十余年，如今能用的官员却不多，他也不能擅自任免官职，大大小小的事物积压起来，如果不是有太师，他大概连眨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吧。
塙麒微微动了动因长期端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想到他的王便忍不住忧虑。他并非对那个少年的情绪全然无知，对他来说或许成为塙王治理国家真的是一件非常勉强的事，但这个国家才刚刚好起来……
塙麒忽然愣了一下，走到窗前望向王的寝宫。
王气越来越淡了，主上又走了吗？
他蹙眉，随即步出仁重殿，但尚未走出一步身形便蓦地一滞，眼神如寒霜凌冽。他的神情仍然淡定沉静，但在哪眼底深处却有什么在瞬间爆裂。
他感受不到王气了。
王气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消失了。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国家之间都有天然高山作为屏障，巧、奏两国也不例外。但山体总会有低缓平坦之地，修建的官道也使往来十分方便。
乔什亚坐了两天的木板车屁股都要麻了，
塙麒的心沉了下去。
“主上……”
……
光靠走路的话走得太慢，但只要给一点钱财他们就能搭到便车，既灵活不引人注意。他们的目的地是奏国。
“绿苇，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城？”他们俩离开了官道，走上了一条山路，绿娓回答道：“城门的侍卫要检查每个人的户籍文书的，他们一看见我的马上就会知道我们是宫里出来的，那不是马上就露陷了啊？”
乔什亚恍然大悟：“有道理。”
“这附近肯定会有做假户籍的，我们去买两份混过去。”
“嗯。”绿苇是当地人，而且什么都懂，乔什亚当然样样都听她的。
山路难行，尤其是上山。女孩在前面带路，走了好半天乔什亚也没看见一屋半舍，周围也渐渐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前面的少女默不作声，一会儿才回答：“就快到了。”
乔什亚总觉得有些别扭，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能继续跟着。
“主上，到了。”
“到了？”乔什亚越过绿苇，前面已经没有了路，纳闷道：“这里明明是悬崖……”
一阵厉风猛地袭向胸口，乔什亚敏捷地躲过，衣袖却已经被割破。他看向拿着匕首的少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变得像个冷酷杀手，而且还要杀自己。
“你干什么？！”他问，对方却不回答。她像只猎豹一样紧盯着他，忽然又刺过来，出手也快得像只豹子。
对方一心一意要他的命，乔什亚根本无力招架。他越退越后，要被杀死的恐惧让他早已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忽然他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倾。余光中一道锋利的冷光擦过他的脖子，随即蔚蓝的天空和刺目的阳光侵占了整个视野。它们在一瞬间仿佛被鲜血染透般红得惊人，然后他在这种震惊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