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梳楼》(1 / 1)
男人一只手将她狠狠禁锢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抓紧,把头靠在她瘦小的肩上.他的气息扑在她耳边,他几乎听到她的心跳像四处乱奔的野马.
“老师......妈妈会担心的,妈妈她会担心的……”女孩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却怎么也动不了。
男人的手从后面摸着她的耳朵,她的眼睛睁的十分突兀。“老师,我是您学生,我是您的学生...”男人却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肩上.梳楼的下巴被硌的疼了,怎么也张不开,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呜呜声,眼泪像断了的线般落在男人肩上.
“别哭……哭什么……老师不会太粗鲁的……”
秋烯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回音。
“哥...哥...”梳楼听到敲门声,眼泪落的更厉害.心里在狂肆地喊,“救救我..救救梳楼...”她的下巴靠在男人肩上,嘴巴根本张不开。
门口没了动静.
男人眼中像有团火焰般燃烧,久久不灭,他痴迷地闻着她的头发.“梳楼,丝丝杨柳丝丝雨,春在溟蒙处。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天怜客子乡关远,借与花消遣。海棠红近绿阑干。才卷朱帘却又晚风寒……好词……蒋捷,婕儿……没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客乡……”
梳楼心如死灰,静静地,空洞地睁着双眼.她看到一面雪白的墙,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面墙.
有只大手在抚着她的后背,“你的眼睛,像极了她,本是纯澈的原意,却总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看,勾人魂魄……”他的唇缓缓落在她脖颈,她头一缩,紧紧咬着下唇,呜咽不成声.却怎么也不敢闭眼,唯恐她此生再也不能睁开.
门口突然传来十分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用东西砸门.
男人皱了皱眉,用手捂着梳楼的嘴,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梳楼求救地看着门,像受尽屈辱的小鹿.
“夏常新,我知道你在里面.”
噙满的眼泪夺眶而出,刷刷地像忍了许久终于决堤.是秋烯焰……是他……是秋烯焰……
“你开门!我看到你钻进学校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微微一怔,有人看到他从钢丝网钻进来么他瞅了眼梳楼,“别喊,否则,你的清白可就毁了.”
绿漆不锈钢门打开,男人俯视着秋烯焰,意味深长.
秋烯焰似乎没看到这个人,伸手将后面满脸泪痕的梳楼拉到身边面无表情离开.
“梳楼同学的卷子明天天改了再给你.”
梳楼觉的秋烯焰的手紧了紧.她停下来,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眼里全是眼泪,滴在地板砖上,摔的粉身碎骨.
秋烯焰回眸,辨不清喜怒,他唇色较浅,此刻也只是轻轻抿着.
女孩子双手遮了脸,突然蹲下身去,哭出声来.瘦小的身子筛糠般颤抖着.
秋烯焰看着她这样子,皱了皱眉.
妈妈看着魂不守舍的梳楼,沉声说,“秋烯焰,我有没有说过不能欺负妹妹.”
秋烯焰放下书包,没有答话。
妈妈似乎还要说什么,梳楼说,“哥哥没有欺负我。”小女孩紧紧抓着裙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小心地不让妈妈看到。
妈妈的脸柔和下来,“那先吃饭吧,一定饿了吧?”
“吃过了。”秋烯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换台。
“妈妈我先上去了。”
妈妈看了眼一直换台的秋烯焰,又看了眼梳楼挺得笔直的脊背,有一瞬间的恍惚。
梳楼听到楼下妈妈在对秋烯焰说,“儿子,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秋烯焰没有说话。
妈妈说,“男孩子欺负女孩子是不对的。大的欺负小的也是不对的。梳楼是这个家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我们应该保护她不被欺负,谁要是敢让她不开心你应该动手去揍别人自己就更不能了知道吗?”
“嗯。”秋烯焰放下遥控器,提起书包往楼上走。
妈妈抚了抚额,“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第二天,妈妈已经做好饭菜,又极为用心地装在了饭盒里,两个孩子都一反常态没有起床.妈妈跑上楼发现梳楼的门没锁就直接进去了,梳楼侧着身对着窗外躺着.
“梳楼,该起床了哦,要迟到了呢.”
床上的人拉了拉薄被,轻轻嗯了声.
妈妈笑了笑,又嘱咐别再睡着了便转身出门去了.
秋烯焰坐在书桌前写试卷,看到穿围裙的女子只是默默放下了笔,他醒的极早,又极为清醒,便拿出试卷来做.“我想转学.”
妈妈怔了怔,转而笑的平和.“现在累点才正常,毕竟你们都要毕业了.”
“妈妈,我也想。”门口,穿睡群的女孩子怯怯地望着她,似在极力隐忍,手一直抓着裙边.
“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谁那么胆大敢动我们家的孩子?”她微微挑眉,昨晚他们就回来的比往常晚,还以为是两个人闹矛盾了,现在看来,倒是一起遇到不愉快了.
梳楼只觉的脖颈一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低了头,瞬间红了眼眶.
彦都又一次回头,不安地转向门外看了很久.
林桔桔只说不知道,晚上再打电话问问好了.“大概是病了,不必太担心了.”
彦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如果是病了,为什么考神也没来呢
一天的烦乱无比.
“老师怎么知道呢请了一天的假,明天大概就来了.”
“可是,就是因为昨天老师留下她,今天才没来的啊”
“这种事能和老师有什么关系呢昨天老师早早的就回去了,包都忘在办公室了.对了,彦都同学的数学成绩那么好,想不想做我的课代表啊”
男孩满眸的委屈,尚在想同学的事,后面这句没听清.
傍晚时分,落日余辉.热气尚未褪去.妈妈听到门铃跑出去看,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站在铁门外,正往里面张望.
“小朋友,找谁啊”
“阿姨您好,请,请问这是秋梳楼同学的家吗”
妈妈轻笑着看了他一眼,“是啊.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没...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吗”桃花眼里满是紧张.
路边的车里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对秋妈妈一笑,“这孩子担心她,非要过来瞧瞧.”
妈妈温和一笑,眉眼弯弯.“我们家梳楼转学了.他哥哥嚷着去C中附小,她也非要跟着去.进来坐坐吧.”
男孩一脸的失望,又往里面望了几眼,摇头笑的有礼,“不用了的,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C中啊那不是很远了都只有一个多月就要放假了,为什么也不给他讲一声呢哼,太讨厌了,他才不要去看她呢.
妇人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再闷闷不乐了.等你长大些,就去那边读初中好不好”
“不好,不好...”男孩红了眼眶,躲在妈妈怀里喃喃.
妇人笑意深深,不再言语.我努力教会你勇敢,你却要用来保护别人,竟有些遗憾呢。
八月,烈日炎炎.
一排排穿军装的学生大汗淋漓地站在太阳底下.统一的绿色迷彩服下,很难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汗水从额头沁出,落在眉毛边,似乎积的厚重,滑入眼睛,一阵酸涩.梳楼用力眨了眨眼.身子隐约有些摇晃,只是拼了命地不让自己跌倒.
从没想过,站着也是这么折磨人的事.太阳也真是够意思,明明知道这段时间新生军训,却还是这么勤劳地天天出来.难怪那时候,秋烯焰整个人黑的跟包公似的.这么晒下去,谁都得成非洲人.
“好,休息一下.”那一刻教官的声音仿佛天籁,学生如获大赦,原本英姿煞爽的队列像坍塌了的建筑般东倒西歪。
原地休息.教官正和前排的学生扯谈,“那个孩子看到了吗别人半睁着眼也比你的大.不对,别人就是笑成一条缝,也比你的宽.”
那个女生顺着教官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女孩抹了抹脸上的汗,用帽子给自己扇风.她不屑地回过头去,“眼睛大才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不会说话的.”
教官面色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梳楼一眼,又去和前排的女学生说笑了.
身影覆盖在梳楼被烤糊的解放鞋上,一瓶水递到她眼前.她抬头,看到一对义眼般阴沉的眼睛.微微笑了,接过水,狠狠吞了大半瓶.
男生突然拔笋子般蹿了一大截,看人时总是要低着头.更有种隐深的意味.
大概家离学校近,偶尔带瓶水过来瞧瞧.说不定,还是妈妈叫的呢.想到这儿,梳楼皱了皱眉.
突然走来的人一言不发,引起其它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