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陆靖风躺在茶馆旁柳树上的树杈子上看着唐无曜吃饭。
美人就是美人啊，就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唐无曜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观察中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
如果对方是明教，他会躲在哪里？
他想起陆靖风兜帽下的面容，五官深刻，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栗色的卷发，尤其是那近乎妖异的一双眼。
——蓝金异色，带着无尽的魅惑。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这样的人，再怎么易容也会有破绽。
做杀手，长得越平庸越好。像陆靖风那种，在杀手界真算是长残了。
——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孔，简直是杀手的致命弱点。
周围没有与陆靖风身形容貌气质相似之人。
唐无曜抿了抿唇，难道他一直使着暗尘弥散？
——真是怪人。
唐无曜想了想，喝了口水，忽的掏出钱袋摸出一钱银子搁在桌上。
“结账，不用找钱。”
陆靖风一愣，美人吃的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走？
这饭菜才吃了几口，难不成是不合口味？
他看着唐无曜掸了掸衣角便要走，立刻从树上蹦下来要追上去。
只不过陆靖风没发现，唐无曜眼角的余光一直锁定在他藏身的那棵树上。
唐无曜看着护城河边某棵柳树不自然的摇晃了那么一下，眯起了眼。
——终于抓住了这个尾巴。
时值春夏之交，扬州城外微风阵阵，杨柳飘浮，弯弯柔柔——
可就那么一颗树，柳条跟被压着似得，一幅我自岿然不动之态。
着实可疑。
再看着自己起身之后那棵柳树忽然摇晃了一下，唐无曜断定，尾巴就藏在那棵树上。看见自己要走，肯定是继续尾随。
现在他要做的，是抓住这条神烦的尾巴——唐无曜思至此处，暗自藏了一枚化血镖在手中，向城外树林走去。
陆靖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好好的美人怎么往树林子里钻。
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绝对有诈。
但是不跟过去，唐无曜正好可以甩了他。跟丢了美人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陆靖风偷偷摸摸的跟着唐无曜进了树林——保持一百五十尺距离，安全第一。
唐无曜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数着自己的心跳与脚步，一边认真的捕捉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自幼五感敏感于常人，静听时，甚至能发现对方的心跳呼吸脚步声。
但是这次他没有捕捉到任何信息。偌大的树林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看来对方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或者说是在自己之上。
唐无曜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他现在不想揪出那人是谁，而是想要战胜那人。
他忽的想起陆靖风一刀将那秀坊姑娘开膛破肚的瞬间——鲜血喷溅而出，像是黑夜之中兀自绽放的花一般，带着透骨逼人的艳丽。
西域男子是身形被蓝色的刀光裹着，血光飞溅中他像是在拈花而笑，残酷却带着力量的美丽。
他似乎诠释了什么叫做暗杀的美学。
唐无曜迅速的抽出千机匣，上箭拉好机括近乎在眨眼之间完成。
——然后他忽的运起轻功跑进树林深处。
陆靖风知道唐无曜绝对发现了自己。
他立刻从藏身的石头后面走出来，却发现唐无曜早就没了踪影。
唐门的轻功不亚于明教，而且，唐无曜也会一招——浮光掠影。
陆靖风笑了笑，自己真是小看了唐无曜。
但没法，他还是得跟过去——
跟了这么多天，忽然跟丢了这多不划算。
而且从自己出师到现在，他还没有跟丢过的目标。
陆靖风还是找到了唐无曜。
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唐无曜隐身躲在某个角落，手中千机匣已经瞄准自己，随时准备扣动机括送他一发追命无声。
——唐无曜躺靠着一棵杏花树脚边，抱着自己的千机匣正在打盹。
簌簌如雪的杏花在春风中飘飘摇摇的，树梢的花像是绵软的云。
远处就是渡口，隐隐的水声传来，飘飘忽忽的。
陆靖风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这暖融的春风给吹了一下，变得跟个风筝似得飘飘忽忽的，像是自己的忽然脱离大脑的掌控一般。
他远远的看着打盹的唐无曜，觉得自己心头的风筝一下被那个唐门的追命箭给从天上射下来一般。
——浅金的阳光透过树梢透过如雪般的花映在他素白的脸上，就像是冬末春初将要融化的冰似的，透着玉一般的莹润。
那个冰雕雪砌的美人忽的变成了羊脂玉雕的美人，柔柔润润的，美的沁人心脾。
陆靖风忽然后悔自己没好好学习中原话，导致这个时候他找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汇来描述唐无曜。
自己的脚不听使唤的向唐无曜走去。
——陆靖风站在唐无曜的跟前，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唐无曜原本清冷凌厉的五官在阳光下被柔和了许多，那双杀气盈睫的眼微微闭着，纤长的睫毛像是一道浓丽的墨线，勾出了整个人的神韵。
美人美如画。
——只是可惜美人天天带着一个面具，遮着半张脸，就是睡觉也不取下。
陆靖风略带遗憾的想着，自己的手却不受控制的缓缓向唐无曜脸上的面具伸去。
不知道摘了面具的他——
陆靖风此时尚未注意，自己的暗沉弥散已经解除了。
在即将碰到面具的一刹那，陆靖风看见唐无曜睁开了眼。
那双眼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
“果然是你。”
装睡？
陆靖风微微眯了眯眼，果然啊，自己师父说的没错，美人就是一池子胭脂色的温水，不经意间就得在这水里溺死了。
“你跟着我，到底意欲何为？”唐无曜冷冷的看着陆靖风，心想自己与他不过打了一个照面，素来无冤无仇，他究竟哪里得罪过陆靖风？
难道是几年前他曾杀过的一个明教弟子是陆靖风的师弟？
陆靖风看着唐无曜满是戒备的眼睛，觉得无限遗憾。
美人的眼应是水光潋滟的才好，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人心都凉悠悠的。
“我没有恶意。”陆靖风道
“美人可否将千机匣从在下的胸口放下去？想听解释，也得让在下有个命说是不是？”
唐无曜被那声“美人”叫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手中的千机匣还是低下去了几分。
陆靖风见状，唇角微微一翘，妖异的双眸微微眯起——
唐无曜感觉脊背一麻，陆靖风这一笑，简直可称魅惑。
那双异色瞳望着他的眼睛，像是能摄魂一般。
然后他听见陆靖风道：
“中原有诗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