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裂痕(1 / 1)
当某一样事物出现裂痕时哪怕是用再多的“502”也粘不回原本的样子。
刘安悦本不想和两老说那些事的,毕竟她并不想刺激老人。可是看今天李建斌对何婉芝的占有欲那么重,恐怕从今儿起李建斌都不会再让她接近何婉芝了。
想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至少她应该问问那位郑律师。
在刘安悦离开后,何父头疼地揉了揉眉间说道:“阿娟,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我总感觉悦悦有事没跟我们说,而且那件事应该是和小芝有关的。”何母找来风油精给何父抹了些油,何父才感到没那么痛了。
何母觉得何父是想太多了,她边给他捶腿边说道:“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小芝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医生也说了她是精神紧张才会昏睡的嘛,建斌也说了会好好照顾她的。你看看这么多年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这生活吧只会越来越好的。”
何父笑着点头示意同意何母的说法。只是他的心里仍然是存有一定的疑虑的,小芝近年来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的,为什么会突发的昏睡,为什么悦悦的表情那么急切,还有建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何父最为担心的是当记忆的大门打开后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何母停下按压的手说道:“你还记得今天看见的那位律师吗,他就是帮了咱们的郑律师,我们该好好谢谢他。”
何父看向何母说道:“前天你不是去看过他了吗,孩子现在还好吗?”
何母点点头,“现在他租了个小房子,月租也不是很贵。他说打算拿着赔偿款做些事,等他发展的不错后会回来看看小芝和我们的。”
“他的气色还好吗?”
“好,现在当然是好了。”
“好,我就放心了。”何父低声道。
刘安悦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其实要不是今早发生的事她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多事来。
刘安悦的母亲自从有了网易账号后老是往网上放上一家人去旅游或是野餐的照片,其中她尤为喜欢放英俊的设计师儿子和穿着御姐范儿的女儿的照片。为此刘安悦是多次反对都不见有效。她曾经拉过哥哥打算和他一起抵抗妈妈的爆照行为。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哥哥刘安博居然对于妈妈曝光的照片毫不生气还说如果妈妈想的话,他还可以摆出各种最新的造型,惹得刘安悦想把他揍一顿。
自从刘妈妈学会上网后除了爆照她更爱网购,所以家里总是有一大堆的零碎物件,有的没用有的还行。刘安悦在每天例行一次的抗议爆照后接到了刘妈妈的指示,帮她收快递。
刘安悦收完快递后并没有把它交给刘妈妈。反而是拿起来上下晃动了几次,这物件也太轻了吧?以她对刘妈妈的了解来说,刘妈妈虽说爱网购但她绝不会买那么轻的东西,因为她觉得大块的东西十有八九是有用的。
就在刘安悦感到疑惑时却有东西从盒子里掉了下来。是一封信,当她打开信看了里面的内容后她整个人都呆了。
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信上写的是什么,有拿过来吗?”郑宏洲坐在办公室的大椅问道。外面是来往走动的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刘安悦从包里拿出信放到郑宏洲的桌上后就紧盯着信一刻也不放过。郑宏洲扶额说道:“刘女士,你大可以放心。这里很安全没人可以把信偷走的。”刘安悦这才把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郑宏洲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戴上才开始看手上的这封匿名信。信封是自制的,简单的白纸材质面上涂了少许的颜色。信纸是街边小卖部里卖的卡通信纸,而信里字相信是左右开弓,有些字体潦草有些则是歪歪斜斜的。
郑宏洲把信装好放在桌上说道:“只有这一封信可以表明些什么?他完全可以说这是有人在陷害、诬陷他。”
郑宏洲双手交叠沉吟片刻道:“给你这封信的快递员是什么样子的,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刘安悦回想昨天的快递员确实是有点奇怪,说道:“他戴着鸭舌帽,身量不高才到我的肩膀处,看着就像个身量矮小的高中生吧。至于样貌……他站在树荫下我看不清。只是感觉他很紧张,我当时以为他是由于第一次送快递才会那样呢。”
这件事就跟郑宏洲想的差不多,有人假借伪装的快递员给刘安悦送来信件,从而达到那人想要得到的目的。
刘安悦不知道该不该把她网易邮箱里的邮件也告诉给郑宏洲,可已到了这个关头了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
刘安悦支支吾吾道:“我之前打开好久没看过的网易邮箱,我发现里面有一封三年前的只写了几个字的邮件,而且这个邮件还是小乖给我发来的。”
“里面说的是什么?”郑宏洲接着问道。
刘安悦低声道:“她向我求救,邮件发送的日期就是她出事的前三天左右吧。”
落地窗外人员走动声音搅扰,窗內的办公室却静谧无声。微光穿透过室内的窗檐轻撒在紧皱眉头的郑宏洲身上,久久才听到他的叹息着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之前何婉芝给他的纸条。
被细绳缠绕的人要多久才能挣脱呢。
李建斌早上醒来时何婉芝还在睡觉,他想可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累着她了也就没有多想,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他穿戴整齐后留下纸条像往常般用面霜压着才去上班。
何婉芝是醒着的。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丈夫起床的声音,她可以清晰地感觉轻吻的温度和触动,可是在那一刻她选择了把手藏在被子里把心埋在了夹缝里以防它会不听话。
李建斌不知道的是在他开车离开家时她的妻子就坐地上靠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他落泪。
何婉芝在他走后随手拿起发绳把披散的长发绑好,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就看见压在面霜下的纸条。一如既往的关心,毫不褪色的婚纱照好像也开始摇摇欲坠了。她像往常般打算把纸条放进木盒子里,里面已经有很多的纸张了,她压了压才把纸条放进去,然后把木盒子锁好把它放回抽屉。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一直看着纸张多到放不下,可以装满一个又一个的木盒子。
何婉芝穿上棉拖鞋走到她之前曾经打扫过的的杂物室。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仿佛还能看见之前那个抱膝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自己。
杂物室已是不像她打扫时的那般模样了,看来建斌是收拾过了。可有些他是不会收拾的,比如在书架上的关于她的录像带和他的日记本。轻轻翻开一页仿佛都能看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暗恋和倾慕。
何婉芝把日记本阖上转身往室内走走看看,不大的地方一眼看到底。她又走回到书架的地方绕着它走了好几圈,最后她趴在地上看书架的底下有没有东西。
她在找那瓶药结果如她所料一无所获。
何婉芝也想不明白甚至不敢想她如果找到一些东西该怎么办可以怎么办,找不到是不是意味着他藏的太好。
只是这一切不管怎样都终将改变。
何婉芝隐约的记得每当她喝了牛奶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期,精神错乱也是发生在那个时间段。
沾上灰尘的头发就犹如蒙尘的记忆与她,看似清晰干净触碰却是朦胧灰霾。
在回房间的时候何婉芝看见阳台上飘扬的衣服,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一个可以帮到她的人。何婉芝匆忙地跑进卧室打开抽屉,之前她把郑宏洲的名片放在了抽屉最里边的地方,具体是哪个位置她忘了可终归是在最里边。
何婉芝是在抽屉的最里边的夹角缝里找到的,可能是抽屉里边的做工不是很好的缘故也可能是从前不曾留意过。
简单的号码于她而言是复杂的数字,每次她想要记住数字时这些数字会在她的眼前跳动,像是拥有生命的物体般。所以她学不来把它们记住。
郑宏洲被郑夫人急召回家,其原因他想也不用想所为何事了。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郑宏洲居然敢挂掉郑夫人的电话,这得用刑。二是他郑宏洲已是三十六岁仍没讨到老婆,郑夫人要抱小孙子,这也得用刑。
而这惩罚就是要听郑夫人的唠叨,要知道她的唠叨可是没完没了的,小到刚出生时大到现在三十六岁的郑宏洲,她都会说说,一直的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说郑宏洲你现在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居然敢挂你妈的电话!想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呀多瘦小呀,为了让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营养……”郑夫人又开始了她长篇大论的艰难奋斗史,从郑宏洲小时候瘦瘦小小到现在的人高马大她都要说,一边说还让旁边看电视的郑先生随声附和。郑先生没办法只好偶尔来个“对啊对啊”的。
郑宏洲单手扶额,就像以前听郑夫人唠叨那样,一半的头脑在想事情一半的精神放在郑夫人身上注意她在说什么好一会儿回答。
郑夫人开始“结案陈词”:“我们对你那么那么好,而你居然如此的……如此的毫不珍视,你说你是不是不对,简直就是让人心胆俱裂!”说罢她摆出一个双手护胸的动作。
郑宏洲想郑夫人最近看的都是啥?成语乱用动作更是离谱,我的天……
郑宏洲把郑夫人扶到沙发上坐好并递给她一杯茶,说道:“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也知道你们为了把我这个小儿子付出了很多的心血,这些我都知道。那天我不是故意挂您的电话的,你也知道干律师这一行有很多时候都不能倚靠着自己的心来走,是不能就着自己的时间来的。”
郑宏洲和小时候一样,每当把郑夫人惹急了他都会运用各种煽情的话把她哄好,然后边说边把头挨在她的腿上。郑夫人就跟以前的每次都一样,用手轻轻地摸摸他就气消了。
所以这次也一样无惊无险。郑先生暗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郑宏洲回以得意的笑。
可他知道接下来他还得听郑夫人老调重弹,正如此刻他在用餐时听着郑夫人埋怨话,说他三十六岁了还没个女朋友,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孙子来报道。
在郑宏洲眼里郑夫人的嘴皮子噼噼啪啪的上下打架就没有停过,郑先生可怜儿子被唠叨的厉害在饭后就带着郑夫人出去逛逛算是解了郑宏洲的紧箍咒。
难得清静的郑宏洲给家里鱼缸里的热带鱼投食鱼粮,看着色彩斑斓的鱼摆动着尾部游来游去,身姿优美灵动就是天生的泳将。
如果不是接到何婉芝的电话,他可能已经躺床上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何婉芝并没有说话,她把口张开却不知说什么好。郑宏洲好像能明白她的所想,他先开了口。
“何婉芝,你是有事想告诉我?没事的,你慢慢说,我等着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何婉芝停顿了好一会才道:“郑律师……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现在才发现疯子原本不是疯子,是因为某一种东西才会精神错乱”
“可我现在不能离开那,我要找出那种东西,找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电话那端的何婉芝说话断断续续,带着哽咽的鼻音。
“郑律师……我记得有一部电视剧里说过如果杯子摔地上打碎了……就算你用再多的胶水或者胶布把它完完整整的粘合在一起它也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了……”
“当你把它斟满水没一会它还是会漏水的……摸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它再也不是原本了。”
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午后,郑宏洲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在听着电话那端一个女人的挣扎和痛苦。郑宏洲是同意她说的那番话的,裂痕已经存在了再磨平也会有痕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