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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放学。李天浩在教室外等我。与往常不同,在路上,我俩都几乎没有说话,直等到将要离散,长谈才拉开了序幕。
“听说,你今天被英语老师罚站在椅子上了。”
“谁告诉你的?标准的长舌,很有狗仔队的潜质。”我面露不悦。
“犯了什么大错?”
“在课堂上打瞌睡,结果那个老师小题大做。”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能用一个月时间将英语物理化学三科从不及格提到几乎满分,就要再接再厉,奋斗到底。再过半年就要中考了,千万要加油。老师能重罚你,说明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别生气,也不要放弃,不要让她失望。”他像个大人。
“哦。”对他的不厌其烦,我故意心不在焉又简单的回答。
“站着都能睡着?谈恋爱了吗?”
“最近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我故作神秘的腔调,以此来反击。
“嗯。和你同班的一个女生。”
他实在太老实了,这么容易就招供。
“说吧,长舌妇是谁?”我乐了。
“你这点儿小聪明,用在学习上该多好。”
“不说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探查出来。”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别胡闹了,快中考了。”他严肃的劝诫道。
“啰嗦。”
“我不多说了。好自为之吧。”
两人就各走各路了。
我本要回家,却想起了一件事。唉!几乎被老师折腾忘了。
我决定到李伯的书店买本书。上周买的那两本小说,很快就读完了。可能是随着我读书量的增加,阅读速度有了极大提高。
“《基督山伯爵》到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昨天就回来了,特别为你留的。”李伯边说边递给我。
我付了钱,刚要走,却被他一把扯住了。
“给。这几本参考资料很不错,送给你,多看看吧。你想要什么书,尽管说。课外书在中考前我不会再卖给你了。”他强推到我的手里。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了谢就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倒是迎面遇到了李志远——李伯的儿子。
他和我一样,不喜欢上学。不同的是,他有一张精致的脸,在食堂打饭总受到那些大妈的照顾。不过,相貌俊俏也有不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他有十分可观的后宫群,却总受男生们的恶言恶语。
不过,我是他的朋友之一。我俩能成为朋友,是读课外书这个共同点。我这个人呢,与同性和异性都很难处好关系,原因就是一聊天就显出对方孤陋寡闻。然而,我向来喜欢说实话,就得罪了不少人,名声自然不是太好。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在乎的,谁会在乎一群蠢货的评价呢!李天浩读书很少,能成我的朋友,全赖于勇于承认自己的无知,不像其他人不懂装懂,被揭穿后就恼羞成怒。
“又去我家买书了?”他笑着说道。
“嗯。”
“那几本是什么书?”他瞧了一眼,问道。
“这是你爸送给我的参考书。”我见他不屑的笑,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听说你今天被老师罚站在椅子上了。”
“一件小事而已。”
“没放在心上就好。”
我俩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对方。
经过今天的事情,我由原来的冷漠,倒是准备向感动方向游走了。很显然,有些喜欢被人嘘寒问暖的感觉。想到这里,我有了愧疚,是对同桌的,尽管当时能够把那些在心中跃跃欲试的恶言恶语压制在内心里。
我决定要见见李佳,企图从她的身上汲取一些快乐和温暖。
我们约在周六晚上见面,地点定在公园。
当晚,我拉着她的手坐在石凳上随便聊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要起身离开。
我右手的小拇指瞬间感受到了冰凉,借着手机的灯光仔细一瞧,流血了。
原来是某个缺德鬼把锋利的刀片用透明胶带粘在了石凳的边缘上,只露出了刀锋。
方才我起身时,手指恰好滑过了刀锋。她看了看,取了下来,放进了口袋。
我领着她去买创可贴。
药店不大,店主是个双眼通红的胖子,见我和李佳,露出诡异的一笑,拿出一个四方盒子放在桌面上,对我傻傻笑。
我拿起盒子一看,竟然是避孕套,封面上分明是一男一女在交欢,脸猛然一红,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刚想挡住不让李佳看到,却被她抢去了。
李佳拿在手中,满面通红,粉汗乱滴。
“老板,我想买创可贴。”我将它夺回,放在桌面上,同时又伸出手来让他看伤口,证明此言非虚。
他的眼睛里分明露出了失望和沮丧,方才的神采奕奕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存在过。在这不良情绪的影响下,热情转变成了厌憎,就使得这本来只是简单的交易有了不快的氛围。
他散漫地将创可贴扔在桌面上,两眼仇恨地盯住我,从口里挤出了简洁的几个字,表明了它的价格,以及让我快点滚蛋的意图。
我完全服从了他的命令。
走到店外,冷不防被李佳踢了一脚,刚好踢在胫骨上。
李小龙在《黑带》杂志上讲过,女人在夜里外出,被色狼从后面拦腰抱住而无法脱身时,最好用高跟鞋踢在歹徒的胫骨上。胫骨容易受到伤害,而且一旦被伤,就会疼痛难忍,行动会受到限制。
此时,李佳就踢在我的这个部位,用她那硬质锐利的长筒靴。
我的肉体完全无法独自承受这一重击,只好将疼痛的一大部分转移给了灵魂,灵魂对此的反馈则是怒气,是通过双眼的渠道发泄出来的:“为什么踢我?”
“你知道的。”这一句外国电影中的台词,企图把我的所有疑问直接扼死。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顿时恼火了,声音也洪亮了很多,有燃放炮仗的感觉,这声音在寂静的街上壮大声势,有些浮夸。
“你心里想的东西实在是太肮脏了。”她小心翼翼地说。
“咦?”
“你一进去,他就拿出了那个。你一定经常来这里买那个。”她想了一会儿,才弱弱的说了出来。
“晕。我第一次来他店里买东西。天才知道那个混蛋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那个蠢货,混蛋。”
“你觉得,我很容易做你的女朋友,一定是个很随便的人。对不对?”她低着头说话,声音淡漠飘忽。
我不理睬她的顾虑,将创可贴贴在伤口,拉着她的手往公园走去。
“你真是胡思乱想。”走了一段路,我才漫不经心的吐露出这么一句话。
她跟在我的身后,好像是低着头的,一直沉默无语。从她手上传来的感觉分明告诉,她已经释然了。方才的压力无影无踪,刚才的闹剧也像是幻觉而已。
“今天早上,我写了一首歌,准备念给你听。”我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欢快些。
“为什么不是现在?”她诧异道。
“到公园里吧。那里有比较棒的氛围。”其实,我并没有准备什么歌词,只是想哄她高兴,准备在通往公园的路上酝酿。
“为什么不是唱给我听?”
“我不会唱歌。我没有一副好嗓子。”
“好吧。”
到了公园,她一定要我站在石凳子上念。天啊!这个折磨人的建议。
“为什么?”
“因为有氛围啊。”她狡猾的一笑。
我站了上去,享受着痛苦,念道:
耳边太喧闹飞鸟吹响了号角
风端坐花梢摇落香絮知多少
光线跳明媚笑阳光在招摇
这一秒才知道是睡了懒觉
此时虽大好被中却少了柳腰
梦神不要吵乱把她名字宣告
君王怎可忍把江山全抛掉
臣子恨那能敌一朝红颜老
在人世奔劳心儿异变成碉堡
要张弛有道才懂人生的美妙
香絮飘啼鸟闹她低眉浅笑
睡懒觉才偷得这半日逍遥
幻梦般奥妙你可曾全部明了
庄子枕上笑化蝶在花丛里绕
谁知晓这此时不是梦中跑
皮囊消才明了是睡了懒觉
皮囊消才明了是睡了懒觉
“怎么样?”
“不好。”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怎么不好?”
“我感觉不好。”
她的回答令我无可奈何。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想你一定觉得末尾不错。你啊,总是喜欢把胡思乱想当做高深。”
她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