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相见即是陌路（1 / 1）
“咣当……”不知何物掉到了地上，梦启当心梦汐，问都没问，推着门就进了来，曲静和梦墨听到声响，也飞快的赶着进去，床头的梦汐双手抱着膝，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背高低起伏着，刚要说什么的三人看到床边掉落在地的一面铜镜……皆沉默了。
“哈哈哈……这样也好，反正也要死了，倒用不着这副相貌了……什么也不用带去……哈哈哈……也好”梦汐抬起头，紧闭着双眼，凄厉的笑声骤然响起，只是泪终究灼伤了眼。
“汐儿，你哭出来吧！别吓爹娘好不好？”曲静看着如此发笑的梦汐，心里头一怵，总觉得心中什么东西高悬着总落不下，似不安，更似恐惧……
“我不哭，我才不要哭呢！我要笑……哈哈哈……我梦汐从来都不会哭，也不能哭，是不是因为我出生时哭了，爹和娘才不要我？……”她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沙哑的笑声传来，如同鬼魅。梦启心里一阵刺痛，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笑得如此绝望，如此凄厉……
“汐儿……”曲静抱着梦汐，“娘在这，你要是怨娘的话，你就打娘，千万别憋在心里……是娘错了，是娘没保护好你，是娘把你一个人扔在云山，是娘……”还未说完，曲静早已泣不成声。看到如此的梦汐，她身心俱裂……
梦汐挣扎着想脱开曲静的手，可怎么也摆脱不了，终于，她靠在曲静怀里，泪浸湿了曲静的衣衫。
曲静将睡熟的梦汐轻轻放到床上，拉拉被子将她盖好，手在她头发上来来回回的抚摸着。十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离梦汐如此近。
烟雨笼罩着整个梦府，这种天气，总会让人不自觉的将衣服拉紧，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了这瑟瑟的凉意。
梦汐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没有阳光的春日竟也会这么冷，只是这些她早已不再留意，不再上心，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坐着，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好似看着窗外的常青树，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宛如雕刻的一尊玉石像……
“爹，娘，大哥，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终于，她回过头来，对着他们说，其实不管她说什么，于他们来说都是好的，只是别沉默，很多时候，沉默即是死亡，即使肉体不死，心也早已成殇……
“……嗯，好，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们”梦墨看了看失了神的梦汐，不放心叮嘱着。
“谢谢爹”梦汐终是说话了，只是目光却依然直直的望着外面，头都不曾回一下。
门关上后，梦汐就这么望着窗外，一直一直这么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已经看不清了，她沉沉的靠着床，闭上眼。
“汐儿，战王想见你！”曲静扣着门扉，轻轻的问。
一阵沉默后，“让他进来吧！”梦汐的声音响起。随后门便被推开了。
“汐儿，你恨我对吧！”千傲想了想，向着背对自己靠在床头的梦汐开口。
“对不起，汐儿……我……”千傲顿了顿，“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怎么补偿？娶我？王爷可能不知道吧！我全身筋脉尽损，活不了多久了！”
“汐儿……”
“就算我不用死，这样的王妃，你还娶吗？”梦汐缓缓回过头，抬手撩了撩额上的头发，千傲在看到她尽数毁去的半张脸上触目惊心的疤后，生生退却数步……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呵呵……”梦汐嘲笑着，“王爷本可以救我的，我和离殇本可以不用死的……不是吗？战王？”梦汐将脸一点点凑近千傲。
“你腿本就没事，为何你却放任事情发展成这样？为什么？若你心里真有我一丁点地位，但凡有一丝一毫，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展成这样……呵呵……我这个被皇上赐给你的女人终究比不上你自己这么多年死死假装的一个秘密……”梦汐盯着千傲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着，“真可笑！是不是？千傲……”她的眼神里尽是嘲讽……
“汐儿……我……”
“我累了，王爷，不送……”梦汐躺下身来，拉着锦被盖过头顶，留千傲一人空坐在屋里。
是日夜：
“老爷，黛蔚千倚走水了……”那人还未说完，梦墨曲静早已夺门而出，直奔黛蔚千倚。只是，到达时，火苗已疯狂的窜上房梁，火光照亮了整个梦府，周遭全是火烧木头炸裂的声音……
“汐儿……”曲静绝望的喊着。“救火，汐儿还在里面呢！你们快救火啊……”
“老爷，夫人……这火怕是……救不了，小姐在屋里加了足量的硝石……”立于一旁的仆人开口。
“爹，娘，别费力了，我是一心寻死了，你们就当给我最后的体面吧！我不要在人们的怜悯中死去，不要所有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屋里传来梦汐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冷得如霜雪，仿佛阳光一出现便会烟消云散。
“汐儿，你出来啊！娘求你，你出来好不好？以后爹娘护着你，看谁敢欺负你，出来好不好？”曲静哀求着。
“其实以前我恨过你们，今天之后我不用恨了，挺好的，可以轻轻松松的走，真好！”
“汐儿……”
“爹，娘，替我跟战王要一封休书吧！从今以后，我做我的孤魂野鬼，他做他的龙腾王卿……”
“轰……”喷飞的火蛇四下逃窜，带着这里以前所有的繁华与衰败在一瞬间裂开……黛蔚千倚在爆炸中消耗殆尽，万缕浮沙在蒙蒙烟雨里终是落成一地尘埃……
“不……”曲静凄厉的声音响彻梦府。是时伴着梦墨和梦启那声绝望的呼唤一齐划过长空。
细雨迷蒙，生生隔断了几人戚戚的思念，沾湿了几人的迷离的双眸……今夜的梦府终是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