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往事（1 / 1）
郑叙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人，不就一首歌，至于哭成这样吗？丢不丢人。
“真巧。” 自那晚酒后调戏男神之后，齐逸刚回到宿舍就被韩老板一通电话喊去工作室，被告之即将开始一系列的工作安排，以及两天之后游戏发布会演唱彩排。《此生》告一段落，郑叙没事也不会来幻影，他已经连着一星期没有再见到过郑叙。
齐逸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他如陀螺般地忙着录音出单曲，就连庆幸不用碰面不会引起尴尬的时间都没有。此时此刻，就这么突然地遇见，还是在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候……
“是啊，确实很巧。”郑叙仰头一口喝尽杯里的酒，喉结随着下咽的动作而来回滚动。
齐逸微微别开眼，脸有点发热。男神的喉结好性感的说，要不要连喝酒的动作都那么帅气逼人啊！
“来这听歌？喝酒？”郑叙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来看看的。”齐逸忙摆手，拉开椅子坐下，心想我要是再在你面前喝醉我还有活路啊？
“看？我以为你是来哭丧的。”郑叙耻笑道，他可没忘刚才有人拿衬衣擦鼻涕都不嫌脏的。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已故的朋友，一时间有点难受。”
“不在了？”
“啊？”齐逸愣了一会才明白，点头道：“是啊，不在了。”
“什么朋友能你在大庭广众痛哭流涕？”郑叙挑眉，又往杯子里倒上了酒，下巴一抬，“一起喝？”
“不喝不喝。”齐逸心想，男神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前次调戏你的事啊……
“一时间有些悲恸，没忍住就………就这样了。”
台上歌手已经换了一首歌，调子比较轻快，齐逸摘下酒瓶盖眼镜，四处张望了会，最后把目光锁在唱歌的贾彦身上，手指敲打桌面，跟着他的调子轻轻哼着歌。
“很重要的朋友？”郑叙又问。
“非常重要。”齐逸低声回答，曾过了二十几年的人生，怎么能不重要。
郑叙闻言呼吸一窒，简短的四个字却带着一丝落寞，他打量着眼前的人。洗过后松散盖在脑袋上的头发，摘下啤酒盖眼镜中清亮的眼睛，一身衬衫加休闲裤，外面罩着件黑色的羽绒服。除了那张精致的五官，整个人就没有一处可以加分的地方，连品味都那么差。可是尽管这样，那人脸上落寞的表情好像要把别人的悲伤勾起来一样，整个人被堵得缓不过气儿来。
郑叙摇了摇头，又将酒杯满上，他说：“这间酒吧有个驻唱歌手，我听他唱过几场歌，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歌唱得挺好的，好像天生就是一个会唱歌的主儿。什么歌都能唱出他自己的味道，还会把我从前的歌拿去重新改编，改得竟然也挺不错。前阵子我出国了一趟，再回来这里听歌的时候，几天都没见他驻场。都他那朋友一人唱全场，后来我才听说，他不幸发生车祸，去世了，我也再没有听到过他那样的声音了。”
他喝了口酒，又说：“哎，就那个，唱歌的那位，估计两个关系挺不错的，还时不时地唱首歌来怀念他那位朋友。也亏得这些都是来纯粹听歌的人，不然老唱这种让人一进来就痛哭流涕的歌，恐怕得要砸场子了，还能让人好好喝酒么。不过，这人唱得也不赖，可是，总归不是我想听的。”
可能是灯光太昏暗，可能是歌唱得太悲伤，可能是周围一同安静听歌的人引起了共鸣。郑叙好像找到了倾诉对象，来说说他的一番感慨。
“……”
他平平淡淡道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往事，齐逸却觉得仿佛凭空劈下了一道雷，不偏不倚劈在他身上，精确无比。
郑叙口中的歌手肯定是他无疑了，他自毕业后便在这家酒吧驻唱，已有三个年头，但是从没有见到过男神。想到生前种种，齐逸心里五味杂陈，得男神如此关注，又觉得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不是这种感觉太过清晰，齐逸都觉得像是一场梦，毕竟死后重生回到别人的身体上继续活着，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是别人。
“说起来，你的唱法和他有挺多相似之处，还挺巧的。”郑叙晃动着酒里的冰块，状似不经意地丢出这一句话，望向齐逸的一双黑眸有如深潭，见不到底。
“……”齐逸怎么会听不出这话中话，无语片刻后强作淡定笑道：“这算不算被男神夸奖，感觉挺荣幸的哈哈哈。”
“唔。算是吧。”郑叙若有所思地点头，一双眼在他身上流转，洒杯朝贾彦方向扬了扬，说“这歌蛮好听的。”
贾彦在唱：“我走在华灯初上的夜里，这座城市与我并不熟悉……”
齐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不正是他早些年写的歌吗？他曾在酒吧唱过多次，郑叙是这里的常客，会听过也不奇怪。只是不知是他说的语气，还是他自己心虚？总觉得从郑叙那说出来，就变了味。好像是在刻意提醒他一样。
可是要提醒他什么？齐逸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他喝醉那天，拿着抱枕当吉他在郑叙面前唱这歌。他在酒吧唱过，男神听过，他又以现在这个身份在男神面前唱过。这个身份和之前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交集，如果男神觉得奇怪要去查的话就不难查到。因此，对齐逸会唱这个酒吧歌手的歌，肯定觉得很奇怪。所以，一切事情都连贯了起来，但是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他说：“我在网上听过这歌。”
“哦？”
他继续编：“嗯……一个网络歌手，很有才的，我听过他的好多歌。”
“有我有才么？”
“啊？”齐逸石化，问出这问题的郑男神这是喝多了么？
“比我有才？”郑叙又问，黑眸微微眯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喝多了，齐逸觉得和他这样对视着，连带着自己也有种微醺的感觉。
“他哪能和男神你比啊，当然没有你有才了！”齐逸哈哈笑着，掩饰着刚才那点失态。
郑叙笑了，显然对这种马屁很受用。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会传染人，齐逸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醉得不再对着男神毕恭毕敬，醉得和男神笑谈往事，像多年的老朋友。
“他叫什么？”郑叙问。
“齐天大圣！哈哈哈！”
“……”
“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
“……”
“二缺！”
“我听着那首你喜欢的歌曲，像触碰到黑夜里的你，你是否在翻看那些曾经的旧电影……”
那一晚，齐逸坐在酒吧里听贾彦从回忆唱到往事唱到字字戳心的情歌，一首歌一个故事，一个人一座城。
郑叙喝着酒，在歌声中恍惚看到曾经那个一站到台上弹着吉他就神采飞扬的青年，那个时候天还未冷，他总是穿着白T和牛仔裤，干净得不染纤尘，用音乐用歌声洗涤一切烦恼与阴霾。不时尚，没品味，却让人难以忘记他的歌声，难以忘记他穿着白T牛仔唱歌的样子。
酒瓶见底，歌还继续，仰头饮尽最后一杯酒，郑叙说：“会开车么？”
“会。”齐逸想了想，他前生是有考过驾照，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回去得找一下。
“走吧。”郑叙起身离座，示意齐逸跟上。
齐逸看了下手机，尼玛才十一点半，老子明天放一天假好吗，老子来这不是给你当司机啊啊！这么早回去是要闹哪样啊啊啊啊，男神你怎么不再喝点啊！！！他一步三回头，鼻梁上架着啤酒瓶盖儿，非常不舍地在贾彦的歌声送别下走出“叙言”。
黑色卡宴以一种非常霸气的姿势停在酒吧前面，要说霸气到什么程度，就是本来可以停三辆车的位置，卡宴主人硬是扭曲着霸占了三个车位。齐逸嘴角抽搐，这什么心态，完全不给人车活路。
齐逸拉开门坐上驾驶座，开始艰难地倒车。郑叙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驾，双手抱胸，微微放下椅背开始闭目养神。齐逸倒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在一辆宝马开走后腾出的位置成功冲出了车围，气得心里狂飙三字经。
郑叙闭着眼睛，嘴向两边扯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男人都是喜欢车的，齐逸也不例外。前生在校时曾和贾彦一起去考了个驾照，后因为没钱买车，驾照便压了箱底，偶尔也替酒吧客人做代驾赚外快，过过开车瘾。不得不说，好车总是招人喜欢，齐逸也不例外，倒车时的不愉快在开豪车的过程中消失怠尽。
只是兴奋之余难免会出现一些小插曲，就像现在……车开出几分钟后，豪车带来的兴奋感稍稍褪下去一点后，齐逸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终于——
“男神，你家哪来着？”他实在羞于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
郑叙他开的不是回家的方向，真以为这点酒就醉了他？他可不像某人这么怂。早就注意到他没头没脑地乱开，只由着他，没有出声提醒，看他什么时候回魂。他心里暗笑，颇不屑地骂了声二货，后面无表情地说：“望江新城。”
男神这么说了之后，又开始闭目养神。
望江新城在城西，“叙言”在城东，可怜了齐逸，得绕城半圈才能把男神送到家。看在让他开豪车的份上，看在男神也是他的小粉丝的份上，齐逸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男神闲着没事绕半个城市来酒吧听歌，并且不给小费就让他代驾。嗯，就当兜风好了，反正明天不用录音没有通告。
而此刻我们的男神借着无中生有的三分醉意躺尸一般地瘫在座椅上，浑然不知道自己被某人大发慈悲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