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雨中客栈(1 / 1)
微凉寒意的早晨,幼小的身影又踏上去霍山镇的路。后背沉甸甸的感觉不管多少次都不能完全习惯。
好在天气日渐凉爽,让他除了脊背负荷过重外,不再汗流满颊,打湿衣衫。
昨天下午听了任草要去镇上的话,村里的老人张奶奶看看天,拉着任草的小手,眯着眼的说道:“小草啊,这时节了,去镇上还是带个雨蓑,免得淋了雨生病就不好了。”
张奶奶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亲切的关怀,身上那老年人特有的味道,让任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每次回老家过年时,她总会捧出晒好的红薯干、柿子干,看着自己的亲孙孙香甜地吃下去,那时刻面上的满足比什么都盛。明明都已经将地承包出去,还要在房前专为孙孙开辟出一块红薯地。只因为自己种的红薯口感比外面卖的要好很多。
柿子也是自己庭院里精心照料的。摘下来的柿子和洗净切成条的红薯总会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在阳光底下晒。最后任草吃到的就是越嚼越有口感的美味了。
但上一世就是上一世,任草虽心里难过也只能打起精神面对现世的种种困苦。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虽然身上会更重,任草还是在背篓上挂了一个自己亲手编的小雨蓑。
一路上由初出家门时黑沉沉浓夜里的淡淡月光,到游动着一丝微明,再到镇上时的淡蓝色晨曦。任草深吸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笑开了眼,将果子之类的放到雨蓑上,开始叫卖。
从卯时到巳时,过来问价的人不少,可真买了的就只有一船夫汉子。他媳妇怀了孕,突然间想吃枣子。那船夫千辛万苦娶了这媳妇,是放在心肝里疼。没办法只好停了船上的生意,上岸来找卖枣子的。
可这时节,枣子入口不算特别好吃,所以找卖枣子的,还真不容易。兜兜转转,又问了人,船夫才找到了任草这雨蓑铺就的小摊,买了半斤回去。
眼见快到晌午,一大背篓的东西都没卖完,而天色又渐渐暗沉下来,怕是真的被张奶奶言中,一场秋雨即至。
旁边不少摊主都开始收拾自己的货物,遇上那不能碰水的货物的摊主更是手脚麻利。转瞬已经撤了大半的卖家。
待第一滴缠绵、温柔的秋雨落下后,任草也不得不叹了口气,收拾起雨蓑上的果子和跟张奶奶学编织的小蜻蜓,小蚂蚱之类的小玩意,背起那没比清晨轻多少的大背篓。
此时打在地上的秋雨已成漂亮的点点形状。
任草系好雨蓑,有些不想回家。或许是淋淋沥沥的秋雨,也或许是微寒绵柔的斜风让他的心变得惬意。任草漫步雨中,直到看见一家小客栈才停下脚步。
那小客栈一楼大厅的桌椅上挤满了人,要一壶清茶,一盘点心,也能舒舒服服的等雨过去。
倒是屋前门檐下没两人,许是这附近的人家比较多,紧赶慢赶几步也能回的到家,也就不在外面避雨了。
正好任草此时也不愿和旁人挤,走上去卸了身上的事物,又抖抖雨蓑上的雨水,便静立在那里傻傻望天看雨中风景。与任草恬静淡然对应的是屋里吵吵嚷嚷的情景。
其中数两个身着短打、黑衫,身配长剑的汉子声音最为恣意。
其中一身形瘦削的汉子道:“昊天阁这些年是怎么了,阁主更替频繁不说,行事又忽正忽邪,这才没消停两年,又出现抓捕判门之徒。沿西北一路走来,不少身有烧伤的都被他们盘查过。哎……”
“何大哥叹什么气,来,喝酒喝酒,”另一汉子虽身形肥胖,却只给人有扎实健美之感,肥手拔掉酒坛上的布盖,为两个空碗倒满醇厚甘鲜的美酒,“没想到这地方虽小,却也有品质上佳的美酒。嘿嘿。来来来,我敬大哥一杯。”
那姓何瘦削汉子将酒一饮而尽,展颜笑道:“要不是你死缠烂打,那掌柜可未必会卖给我们。他此时的表情还是痛不欲生呢。”
果然这客栈的掌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手中的酒,一脸沉痛。
那酒是东家从北边带回来的几十年醇酿,留在客栈中已有两年了。不过这地方小,愿意花大价钱买酒的不多,一般都是喝百米远那家的酒肆酿造的普通酒。客栈也一般是和酒肆订购酒,所以这醇香的美酒在那两汉子来之前竟没有卖出去。
掌柜的也算爱酒如命,本打算再过一年,用手中攒的钱以保本低价从东家手里买了这酒,回家细细品尝,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这两位。
要不是受不了矮胖汉子说这里的酒都品质低劣的话,也不会一时冲动将这坛好酒拿出来。现在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哈哈。正是,正是。”矮胖汉子瞥了眼掌柜的表情后,放声大笑。
然后他忽地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听说那叛逃之人正是现任昊天阁主藏魁的弟弟,只因为那弟弟举止不端,竟做出欲行非礼阁主夫人之事,阁主夫人极力挣脱才避免。而后那刚出关的阁主盛怒之下打伤他弟弟。不过终究是念及一点手足之情,只将人点了,然后出去发泄。谁知等回来时却发现屋子已经着火。他弟弟也差点被烧死,在帮他弟弟解穴后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打伤。这才有那些魑魅魍魉到处缉人的事。”
那瘦削汉子疑惑地道:“着那么大的火,竟也没有人去救火?”
矮胖汉子“嘿嘿”又笑两声,道:“指不定是那阁主夫人气不顺,决心烧死他的小叔叔也未可知。这主人家做的主,下人又哪敢违背。”
瘦削汉子点头道:“倒也是。”
“两位,不介意挪个位置给小老儿的吧。”在一旁桌上的形貌枯槁的老者挤进这里,一副准备闲话的架势。
瘦削汉子眉头微一皱,倒是矮胖汉子笑呵呵地说:“自然可以。”说罢一拱拳,“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那老者摆摆手,“贱名一个,有什么值得请教的,某家姓钱名弘,还不知两位小弟的名字。”
这老者一声“小弟”有些拿乔,但听见“钱弘”这名字,瘦削汉子和矮胖汉子面色俱是一怔,不敢有丝毫不满,继而卓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