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入学(1 / 1)
托杨娜娜的福,林彧第二个星期就办好了所有手续,正式入学。
不过大四的课程实在是少得可怜,再加上她是跟班修学分,她本也没有刻意要跟班里的姑且让她这个马上要二十七岁的人当做是同学的人们接触,所以几乎是一个人的名字都不记得,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在忙于找工作的问题和考研的问题,也没什么人会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林彧。
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会在校园里面闲逛。
人家都说感叹、回忆都是老年人做的事情,但是却是她现在生活里的不可或缺的养分。
二十七岁的林彧眼里的大学跟二十二岁的林彧眼里的大学可谓是天壤之别,现在不是懵懂的少女,而是要有一个崭新人生的女人,所谓女人,不是在结婚与否,而是在心智的成熟与否。
跟以前相比,唯一不变的是,偶尔还是会在熟悉的场景想起以前的莫廷炜,那个阳光下的少年,让她时不时会一个人偷笑。
林彧的生活在那之后反而变得忙碌了起来,越忙的时候,越是容易忘却,不,应该说是忽略掉一些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四的原因,别人的大四她是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个正常的生活节奏,但是她的成日都是论文、报告、申请一堆,实习反而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多,虽然同为工科类的学校和专业,也不像大三的学生成天跑野外实习勘察之类的。
后来她给杨娜娜打电话吐苦水,说:“娜娜,你给我说说,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你给我一来就让我读大四,各种报告论文,还得十几本资料来查阅,这是要我爬都爬不出学校吗?”
“哪儿的话,大四啊,我当时过的很清闲的啊,就只有课程论文和毕业论文而已,话说当时也不过一两个星期就搞定了,你怎么说的惨不忍睹的样子啊?”电话声音时大时小,林彧猜杨娜娜现在八成是手里拿着文件,脖子上卡着电话在跟她聊天的。
“还说呢,这些老师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吧,就连□□和中国特色主义理论体系概论那个社会实践和校内实践部分都要求我再提交一次,说什么我原来没有存档,没有显示成绩,不算重修,只能算是让我增修,还有时事报告,几千字地写,我这几天在电脑面前打字都快打到吐血了,你还是赶紧给我安排好救护车吧,我预计这个星期我还得写三个论文,两个报告和一个申请书,我完了,完了,完了”
其实也没有她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有些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的时候,抱怨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调味剂。
“挺惨的,不过我觉得你家那位应该没什么意见,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可是说你一天太闲了。我本想着帮你提前去给校长说说,这些有的没的科目就算了,不过我想你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不不不,是机智能干,德才兼备,这点小事就让我去找了校长解决,你会觉着自己面子挂不住,所以我还是省了这道工夫,免得给你添事儿,你说呢?”
她这说法摆明是要气她的,林彧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我、谢、谢、你!”
“不谢不谢,对了,我想起个事儿,想给你说说。”她顿了之下,不像是再对着电话说的:“哎哎哎,我看这个桌子看来必须换一个,太低了,都不够老娘抬脚上去。”
“咳咳咳。娜娜,娜娜,注意注意。”林彧不想再跟她纠结于她桌子的问题,怕等会儿会一不小心知道她现在穿的是短裙,心脏负荷不了,所以赶紧地换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事儿的?”
“哦,对,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我们公司安排下个月月初去海南旅游,上次的项目做得不错,我这个老板是非分明,体恤下属,该奖励的绝不吝啬,你有时间去不?”
“难得大老板这么慷慨,必须去,一定去,我得去混吃混喝,让大家伙都知道只有使劲儿地用公款才能体现我们大老板的慷慨。”
“你这货就知道慷他人之慨,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朝着其他地方喊了一声:“张经理,这次项目的笔款项到了吗?”
林彧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只听见她笑了笑对着电话这边的她说:“今天款项到了,到时候想我怎么请都不成问题。”
“什么项目啊?从你回来就一直在忙,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大项目,让你这样高兴。”起初林彧是不在意的,看她这么兴奋,还是随口问了问。
“两个月前从人家公司抢的一个项目,当时还觉得没戏了,结果是绝处逢生呢。”她语气里都是少见的沾沾自喜。
“你还真印证了兰菁当时说的一句话呢。”
“什么话?”
“抢来的都是好的。”
“那不一定,得看是抢谁的了。”
有了这场旅行,林彧的日子也像是有了些许盼头,就像是小学读书时,成天就盼着放暑假,只要这样盼着盼着,时间也就如白驹过隙一般了。
至于杨娜娜的这个项目,她过了好久才知道,杨娜娜这土匪硬是撞上莫廷炜了,抢的就是莫廷炜就职公司的项目,本来差点就是要交给莫廷炜设计了的,这硬是给落了空。
林彧不好奇杨娜娜是怎么抢到手的,她倒是很想知道莫廷炜有没有放水,但是她无从得知,她脑子还不至于傻到去直接问莫廷炜,上次的事情好不容易小事化了了,再来一次,她可不敢想。
她这个星期学校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后面两天也只有两节课,她果断干脆地决定,逃了。
收拾了收拾东西,骑着她宝贝自行车撒了欢儿往家里跑。
她骑着车突然有些恍然,发怔间,不自觉想起前两天见过的代执书,他不似以前那么愤世嫉俗地了,时间磨掉了他一身的刺,很多年前,她想这个人要是懂事顺从一点,全家上下日子也就好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顺从”却让她浑身不舒服,让她在他身上找不到年轻的气息。
他俩的确是多年没见过面了,他说,他上班的那个厂子早些年倒闭了,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无业游民,在大城市里过活远比常人想的艰难,处处都是钱,没钱,你就是连买瓶水都要先数数身上的零钱还够花几天,连坐公交都要想着怎么把偷偷撕成两半的钱顺利滴塞进投币箱而不被发现,连回家都得在外面晃悠几个小时挑房东老板一定不会去找自己要房租的时候溜回去。
要说不辛酸那是唬人的,他也不过几句话带了过去。
舅公后来托人硬是给他在小学里安插了一份工作,工作不累,相对的,工资也不会高,但至少不会饿死,所以他消失的几年都是回了乡下。
让林彧最没想通的就是他这么个脾气比牛倔的主儿居然妥协了,就这样卷铺盖回去给自家老爹跪下认错去了。
她虽然不解,也没多问,哪知他自己像是在解释一样地说了起来:“ 咱两虽然是表兄妹,但是从小没少一处鬼混,心里想些什么都能猜到一些,你八成就好奇我怎么就这样回去了,是吧?我啊,要是当时不回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他的语气并不是平时吊儿郎当开玩笑的样子,让人觉得诡异的很。
“我那时候混不下去了,搬出来没多久,交不起房租,就又回了表姑家,后来表姑看着我也着急,就想带我去你爸哪儿想想办法。我当时气结的很,你也别说我脾气大,说实在话,出来打工,到处仰人鼻息,结果还得走自家人的门路,憋屈也是有的。表姑去帮我给你爸说去了,表姑就让我带着你那个便宜弟弟四处逛逛,结果”
“嗯?”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倒让林彧浑身有些不舒服。
“我看见你后妈了。”
陈香秀?就算看见她后妈了也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代执书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后妈派人调查你和你妈,我看见她拿着资料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后来她把传真锁到柜子里面,我好奇就跟着她,知道她把钥匙放在首饰盒子里,就让你弟弟给顺了出来,结果发现那份传真是调查的你和你妈的过去,还有一些关于姚叔叔家儿子的资料。”
他点到为止,其他的不再多说。
临走的时候,林彧眼神坚定地盯着他,本不想开口,但还是问了他:“你当时没说,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要告诉我?”
他看着她笑笑,不再多言,抬步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背着她,用不大不小,她却刚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永远都是你哥。”
林彧是个不喜欢把事情挂在嘴上,但不是说她就是个傻的,是个呆子,什么都不会去想。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一些事情没想通,但是一些事情却是露出水面了。
那天,她一个人去了兰莲的墓地,她呆呆地盯着兰莲的墓碑,久久不曾移开过视线,轻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满是苦涩,缓缓吐出一句似有若无的话来:“妈,如果你的死和他家没有关系,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