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月华满楼——1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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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给你讲个故事。”慕易生一边上香一边娓娓道来。“我爹是妾室所出，正室夫人妒忌祖父疼爱祖母，在祖母的安胎药里下了毒，导致她早产血崩。爹出生后身体一直很弱，勉强养到七岁，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活不到八岁生辰。祖父不甘心，硬是捆了外公逼他给爹看诊。外公是个怪人，见我爹生的好看又知书懂礼，竟提出让爹入赘才肯医他。祖父无奈，只好同意。外公让祖父对外宣称爹已毙了，其实偷偷将爹带回慕家当童养夫，也真的让他成了慕家的上门女婿，还生了我。”他侧头看她，眼神好似在说：看，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吧。
“祖父是家里的二房，家族势力很大，财产很多。堂兄弟间为了争产喊打喊杀，我出生后，外公为了保护我，干脆直接跟祖父那边断了来往，直到祖父去世，我都未曾正式叫他一声。我知道爹去世时最遗憾的就是不能认祖归宗，不过他到死都没说出来，反而留下遗言，只立无名碑。”
什么样的家族会让慕家忌讳如此？“他是为了保护你。”
慕易生苦涩的笑了笑，这种保护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负担。“除了我娘和外公之外，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并不多。”
“曹贵人为何叫你公子爷？难道她知道什么？”
“曹贵人本名曹若柳，外人只知她出身歌舞坊，却不知她有一个叫曹皆知的父亲。天下事，曹皆知。文帝顺利登基，曹家父女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而他们父女，也是少数知道我们慕家事的人。”
“那文帝……”
“曹贵人知道，文帝自然也知道，不经文帝批准，曹贵人也不能私自出宫来找我外公了。慕家如
今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小生意和田地度日，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养家糊口却是没问题的。我不能让你成为贵妇夫人，却绝对不会让你飘零无依。月华，你可愿意？”
苏月华认真的看着他眼睛，她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说的太过真诚，每一个字都在打动着她。
只是……
“我的过去，不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我猜到了。”慕易生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亮光。老头子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她。
“那你还……”
“文帝根本无意让你进宫，你若嫁了杨成继就真的脱不开‘是非’二字了。只有我能帮你跳出来，神医世家，就是帝王之家也会忌惮三分，生老病死谁都说不准。”
慕易生见她仍旧不言语，眉头一蹙，怪声怪气的道：“苏月华，我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走在大街上也是有那么几个姑娘偷看的。我对你是救命之恩加上带你脱离苦海，你竟还这么犹豫，我到底是有多差劲？”
苏月华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嗔斥，“你又开始不正经了。”
慕易生咧嘴一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苏月华挣脱一下，手却反被握的更紧，在他满溢笑容的目光下，她一点点低下头，头顶上溢出笑声，还有慕易生无赖的声音。
“苏月华，你再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月华，你害羞的样子还真怂。”
“苏月华，你给爷乐一个呗。”
“……喂，你去哪？你别乱跑，这是墓地，小心鬼从坟墓里跳出来把你抓走。”
“……”苏月华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慕易生在她后边，很不给面子哈哈笑起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点，苏月华听着他的笑声，竟觉得心一点点的暖起来。
慕易生笑够了，追上她，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你倒是个稳重的人，只是腿脚不太好，不是掉进河渠，就是跌跌撞撞的要倒。”
“你还好意思说！”这人脸皮真厚。苏月华鼓起嘴要甩开他的手，只是她怎么用力，都甩不掉。
他暖暖笑着，握的只会更加紧。
或许，今天的决定将是他们走上归路的开始，可慕易生发现自己竟丝毫不惧。
真奇怪，我已对你如此情深。
***
将苏月华送回月华满楼，慕易生哼着小调又跑去慕宅。
老爷子刚布上棋，只子未动，正待他一般。“咱们爷俩许久没下棋了。”
慕易生嬉皮笑脸的坐下，拉拉袖子，持起一子，“杀一盘。”
一室安静，黑子很快的吃掉白子大片，慕易生持着黑子洋洋得意的笑，只是白子再落，黑子已是死局。笑容略僵，他丢了棋子一叹，“跟您下棋真是找虐。”
“自己是受虐的命，怪我做什么。你跟那女娃在一起，不是一样找虐。”
苏月华的身世调查起来并不费劲，她与文帝的纠缠阴阳草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曹贵人已是先例，比照身份，这位苏楼主只怕在文帝心中还不如上一位。“苏月华是文帝布局已久的一枚棋，你搅了他的局，就不想后果。”
“想了。”慕易生嗤笑一声，悠悠道：“用一个能威胁他帝位的爵位跟身份换一个娘子回来很划算。”
圣祖皇帝去世后，本该太子杨成宗继位，却不料圣祖去世第二日，杨成宗就莫名暴毙。大皇子杨成业也就是文帝的父皇第一时间将京城中所有皇子圈禁，一并毒死，只留下无子的皇叔贤亲王扶他上位。
而这位贤亲王就是慕易生的祖父。
慕易生的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杨成嗣。
那一场皇族杀戮中，除了被贤亲王送给慕家的杨成嗣躲过劫难外，还有一个就是流落民间的四皇子杨成继，若他身在皇宫只怕也早已是黄土一捧。
或许是杨成业杀孽太多，登基不过几年，便一病不起。杨成继在他病重之时认祖归宗，虽保住性命，却被一纸圣旨发配边疆带兵打仗，沙场四年，先帝去世文帝登基他都未曾被召回京，若不是边疆大捷，文帝倒是希望他战死沙场，永不归来。
比之杨成继所受之苦，慕易生的父亲倒是幸运的多。
其实圣祖去世前留了一道密旨封他“隐王”，爵位世袭，责令后世帝王对其后人以亲王之礼相待，对外隐而不宣。这道密旨看似恩宠，可对于帝王来说又是一桩隐患。故而，除了保护密旨的薄家和当事人慕家知道外，先皇都未听说过。
若不是曹皆知父女，只怕文帝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有个“隐王”皇叔，还有一个世袭“隐王”爵位的堂兄——慕易生。
“把密旨还给文帝，一能让我娘死了那份认祖归宗的心，二也让薄家那对父女不再打我的主意，我又能抱得美人归。一石三鸟。外公，我聪明吧？”
他的帐倒是算的精明，老爷子赞许的点点头，却又忍不住泼他冷水。“薄冰绡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发的人，还有你娘，以苏月华的身份，只怕是给你当妾她都不愿。”
“慕家人一向不许纳妾，孩儿我如此孝顺，自然谨遵祖训。”
老爷子鄙视的撇撇嘴，让他遵循祖训继承慕家衣钵之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虽然姓慕却血统不纯，这会儿要娶媳妇倒是把祖训挂在了嘴边，说的那叫一个溜儿。
爷俩相互瞪着，心里各自打着算盘。
而此时，算盘打的噼啪作响的，可不止这俩个人。
杨成继从丞相府出来就又被薄冰绡请回了客厅，他与这位丞相千金一向没有来往，心里很是奇怪她怎会如此唐突的邀约。
“薄小姐找在下何事？”
薄冰绡一身火红衣裙，脖颈上的赤红珊瑚珠串一看便知是无价之宝，高耸的云鬓只戴了一朵宫花，却也是美艳无双。
薄闻倒是生了个漂亮女儿。
薄冰绡看见杨成继眼中的赞许与惊艳，唇角勾了抹得意的笑，她轻抚一下面纱后开口：“我只是好心提醒继王爷，你那位意中人似乎开始中意别人了。”
杨成继目光一冷，“在下不懂薄小姐的意思。”
“懂不懂，你我心知。”薄冰绡顿了下又说：“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帮你抢回意中人，或者说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天下没有白吃的道理，杨成继自然不信她会如此好心。他看着她的眸子，脑海中灵光一闪。“你跟慕易生认识？”虽然是个问句，可语气却是陈述一般。
薄冰绡笑了笑，“不止认识那么简单，不光是我，就连王爷你也与他有很大渊源。”
如果说这是薄冰绡给他下的诱饵，那么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钓鱼的高手。杨成继提起了兴致，诱饵他是要吃下去的，不过能不能把他勾上来，就要看看这位薄小姐的本事了。“愿闻其详。”
杨成继离开丞相府之时，脸色已经不若之前那般泰然。小厮看着他阴沉的脸伶俐的掀了轿帘，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回府吗？”
“去月华满楼。”
苏月华站在二楼，看见楼下一人下马一人下轿，只觉得“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放在慕易生跟杨成继身上实在是贴切。
“姐姐，你要不要下去迎迎？”月影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样子，眼睛兴奋发亮。
苏月华揉揉额头，回身进了厢房。随便这俩人闹去吧。
“姐姐，你真不下去？”
“去把你最近绣的帕子给我看看。”
“……”嘤嘤嘤，干嘛每次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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