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泠然善也（1 / 1）
冰淇淋到底吃不到多久。莫泠然磨磨蹭蹭地，不过半小时也吃了个底朝天。心里郁郁，怎么不选个吃起来时间长些的东西，害得连看帅哥的时间都不够。
楚颜却没有立刻要走，而是说：“到哪里去走走吧。”
莫泠然暗自感叹楚颜真是善解人意——她连借口都不用想了，连忙借坡下驴：“这边有个公园，免费开放的，环境还不错。”
由于是周末，公园里的游人如织，有情侣、有相携散步的老人、还有很多跳跃玩耍的孩子。他们走到一处，发现有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地方，看样子尤为热闹，吵吵嚷嚷地也不知干些什么。
莫泠然挤过去一看，却是一个书法协会在搞义卖——他们按游人的要求当场书写，收取一定的费用。而这些费用，他们将捐给慈善机构。因为他们的费用不高，行为也十分具有正能量，有不少游人都请他们书写，看得莫泠然也跃跃欲试。
“楚颜，你等我一下，我去让他们写个字。”
楚颜也走上前，欣赏着展位上那些形态不一的样品：正楷端方、行楷流美、汉隶庄重、狂草潇洒……依非专业爱好者的水平来说，算是十分不错。
他指着一幅用瘦金体写出的对联，说：“字形犀利瘦削却不飘忽，确实有几分功底。”
莫泠然点点头：“看起来都很不错呢，反正比我的好多了。”说着低头道，“我以前也学过，可是后来半途而废了。虽然现在有时候还会练练，但字已经定型了，再临帖就有点四不像了。”
楚颜眼眸一抬，带着点点兴味：“你也学过，临得谁的帖？”
“以前初学的柳公权，老师让练的。后来觉得赵孟頫的小楷端方秀雅，就改练它了。”
“我正楷学的也是赵孟頫 ，行书学的是王羲之，只要临摹的是诸遂良的《兰亭集序》。”
感觉，好专业。莫泠然听着有些晕，但显然另一位书法爱好者是听懂了。
书法协会的一位女孩走了过来：“这位先生，你好像对书法很有研究啊。”
楚颜看了一眼眼前落落大方的女孩：“哪里，只是接触得多一些而已。”
女孩抿嘴一笑：“不管是资深爱好者还是初学者，只要是真正对书法有兴趣的，我们协会都是很欢迎的。”
莫泠然看着女孩明朗的笑容，问道：“请问，这里那幅是你的作品啊。”
女孩调皮一笑，指指刚才楚颜评论过的那幅瘦金体。
莫泠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作品，真是自如其人，都一样漂亮。”
女孩听着有些羞赧：“多谢你，我只不过练习多一些而已。要是你能勤加苦练，假以时日，也会有不错的成绩。”
莫泠然应了一声，又说：“那这样吧，就请你帮我写一幅字吧。”
“好的。”女孩一口答应，正铺开宣纸，转眼看见楚颜目光淡淡地望着自己。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将笔递给楚颜：“这位先生，不如你还写一幅吧，我们也能以字会友，交流一番。”
楚颜一扬眉，不置可否。莫泠然却心头一喜，暗赞这真是个好主意，连忙说道：“楚颜，你就写一幅吧，我也想见识见识呢！”
楚颜略一思索：“好。”
一直仰着45°角作歆慕状的莫泠然暗自叫了数声好，又给书法女孩点了N个赞。看楚颜接过女孩手中的狼毫，又熟练地将用镇纸将生宣压住，慢条斯理地蘸好墨水。
“泠然，你想写什么？”突然，楚颜问道。
莫泠然心中一跳，结结巴巴道：“问我？”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莫泠然先是欣喜，可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颓然道：“一时真想不到。还是，你写吧。”
楚颜淡淡一笑，提笔落纸，行云流水，一气哼成。
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这是很优美的行书，轻灵遒媚。即使是莫泠然这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伪书法爱好者，也能看出这行书的功底和好处，更不用说是书法协会的成员了。
书法女孩啧啧称赞：“果然好书法，这位先生，您学书法很久了吧，我看你的行书……”
正当女孩跟楚颜讨论着书法专业问题的时候，莫泠然的眼珠却胶着在“泠然善也”这四个四上。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深吸一口气，一把把宣纸拿起：“楚颜，这幅字归我吧。”虽然竭力用最自然的语调说话，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我，我出钱，就当你义卖了，好不好？”
看到莫泠然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楚颜不置一词，却看向书法协会的女孩：“我没意见。不过，义卖的是你们，由你决定。”
女孩暗恨莫泠然手脚太快——她也想收藏起来的好不好，但也只能僵着笑脸道：“先生这么说太客气了，本来就是你的作品，还是你的意见为重。”
见楚颜没有异议，莫泠然快速地付了钱，简直就像钱多烫手一样。
“楚颜，你字写得真好。”莫泠然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手里的字，啧啧称赞——字美而有力，可谓力透纸背。就是那姑娘的开价贵了点，比其他的高好几倍呢！
“只不过苦练数年，小有心得。”楚颜的用词很谦逊，但语气却不掩自得。
莫泠然又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楚颜，我回家肯定会请人好好裱起来的。”——绝不玷污你的才华。
楚颜瞟了眼认真的莫泠然，笑了笑：“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不需要知会我。”
莫泠然原本激荡不已的心突然有些低落下来，喃喃得应了一句。
“其实，你这个名字，典故用得风雅。”楚颜难得一赞，“泠然善也，寓意轻妙美好。”
虽然挺想厚着脸皮默认，莫泠然还是摆摆手：“你想多啦，我爸妈才没心思去考据呢。”续而解释道：“我姐姐叫莫晴然，听说是出生的时候晴空万里。后来有了我，就想能取个一看就是姐妹的名字。然后，我妈说‘泠’字听起来好听，就取了这个名字。”
楚颜静静地听完，说：“那真是恰逢其会。不过，这名字很衬你。”
语淡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