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首间，一眼已万年（1 / 1）
抬头仰望，印入月无念眼帘的是三个令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忘生居。伸手推开木门，月无念笑了笑，以后，怕是即使不来这忘生居，她也可以把他忘记了吧？
这不是她第一次决定忘记他，却是意志最坚决的一次。以前是想忘却舍不得忘，每次都会在自己打定主意要忘记时，午夜梦醒后她便会乞求的看着窗外的夜空，“可不可以不忘记？”
但是现在，即使是她如何的不舍得，也一定要忘记。因为对他，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两世的爱恋，两世的抛弃，她不想，不敢，也不能再爱。今生，那个女子已经先她一步成功的到他的身旁；今生，他们两人之间再也不存在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哀；今生，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而她这个替补，也彻底的失去了作用。
月无念抬步走进院子，院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是她喜欢的样子。直径走到她亲手做的一架秋千前，轻轻的抚摸缆绳，一缕欣慰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
月无念手握缆绳，试了试缆绳的松紧，然后跃身跳上秋千。脚在地上使劲一蹬，秋千便飞上了高空。在高空时月无念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享受轻风抚摸过脸庞的感觉。
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这是冷清秋卖菜回来时的第一反应。冷清秋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月寻芳在学堂，屋里的人不会是他，那么便只有她了。
冷清秋推门走进院子，果然她刚进院子便看见坐在秋千上的月无念。看到月无念后冷清秋没有出声叫醒月无念，她出神的看着那个惬意的闭着双眼在高空孩子，那是她今生最敬佩的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个比她还小的孩子。
冷清秋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月无念的情景，那日她与月寻芳在街上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但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尊却使得他们没有向路人伸手讨过一文钱，直到她向他们走来。
那日她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眼里不像其他的人一样充满鄙视与怜悯，她的眼睛里有痛楚，她甚至还看到她的手抚上心口，好像是承受不起心口的痛楚。或许是因为当时月无念痛楚的眼神打动她与她的干爹，那个比她还要骄傲的男子，他们竟然连想都没有多想便答应跟她走。
然而这却不是月无念让她觉得敬佩的原因，月无念之所以会让她感到敬佩，是因为当时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可是她却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院子，一个没有依靠任何人，全是她自己亲手置办起来的院子。还有，她还在城内建了一所学堂，一所免费为穷苦人家的孩子开设的学堂。
她和她干爹都知道月无念只是一个寄居在右相家的孩子，不管是这个院子还是那个学堂，都不是她一个孩子能办到的，可是她却就是办到了，而且办得很好。他们从来不问月无念是如何办到的，也从来不问那些源源不断拨进学堂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因为他们相信她。他们相信她有那个能力，也相信她不是奸佞之人，相信她之所以置办那所学堂是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清秋姐姐。”当月无念睁开眼看到冷清秋时，她便笑着跳下秋千，便跑到冷清秋的身边亲昵的拉住冷清秋的手，“清秋姐姐，你刚才看看什么啊？”竟然会看得发呆。
“无念，你回来了？”冷清秋回过神来后她笑着拍了拍月无念拉住她的手。
“嗯。”月无念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只有在冷清秋和月寻芳面前她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真的把她当亲人的人，他们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舅舅呢？还在学堂吗？”
“无念回来了？”冷清秋刚欲回答，却被一个好听且非常兴奋的声音打断。
“已经回来了。”冷清秋笑着望向院子门口出现的男子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月无念和她干爹两个人好像显得特别的亲。当初月无念愿意救他们，大概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看到了月寻芳吧。
“舅舅。”月无念看到月寻芳后立即放开冷清秋，她三步作两部跑到月寻芳面前，高兴的拉住月寻芳的手撒娇的喊道，“舅舅，无念回来看你们了。”他们都是问‘无念回来了’，他们是她的亲人，他们已经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家。
“干爹，你先和无念去屋里聊聊吧，你们已经好几天没见了，我去做饭。”冷清秋宠溺的看着月无念和月寻芳一大一小两人说道。家乡的那场大旱让她变成了孤儿，还好后来她遇见了月寻芳和月无念，现在她又有亲人了。
“好啊，我最爱清秋姐姐做的糖醋鱼了。”月无念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也只有在这里，她才会真正的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孩子，心安的接受月寻芳和冷清秋两人的宠溺。
“你啊。”月寻芳有点无可奈何的抚摸月无念的头，“就是贪吃。”
“舅舅，无念贪吃不好吗？”月无念天真的仰头看着月寻芳问道，“无念如果不贪吃的话就不会很快长大，无念想要快点长大。”
“好。”月寻芳宠溺的拍了拍月无念的头，“只要我们无念说好的就是好的。”
“还是舅舅好。”月无念把头靠在月寻芳的手臂上说道，“无念爱死舅舅了。”
“那我呢？”一旁的冷清秋看着月无念亲呢的靠在月寻芳的手臂上，心里充满欣慰，月无念只有这个样子才像个孩子。
“清秋姐姐也很好，无念也很爱清秋姐姐。”
“哦？是吗？”冷清秋双眉一挑，很显然，她一点都不相信月无念的话，“是清秋姐姐好还是清秋姐姐的糖醋鱼好啊？”
“嘿嘿，都好，都爱。”月无念对冷清秋作了鬼脸道。死冷清秋，每次都拿这个威胁她对她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好了，清秋，你去做饭吧，不然等下我们都该饿肚子了。”月寻芳再次宠溺的看着两个女儿的拌嘴，“无念，你要是想吃你清秋姐姐做的糖醋鱼，那么现在就跟舅舅进屋吧。”
“哦。”月无念乖乖的点了点头。无念最乖了，只要是舅舅说的话她一定听。
“无念，你今天好像很高兴。”进屋后月寻芳从书架上拿出一副画道。
“呵呵，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舅舅。”月无念干笑了两声，她舅舅是一个绝对的智者，他可以轻易地看出别人的心思。
可不是吗？今天也的确是该她月无念高兴了，因为三天后她就可以自由了。王然听到她提出要提前结业时立即去找姚书豪反对，谁知姚书豪听后不但没有出言反对，而且拍手称好。
其实月无念一开始就知道姚书豪不会反对，他那个人在书苑的唯一乐趣便是整她。他料定了她是个草包，无法通过欧阳明痕的考验，月无念此举在他眼里是自取其辱，对于能看到月无念出丑，他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所以月无念一开始就打算先跟王然说这件事，她知道只要过了王然这关，她便算是成功了。
“那无念可不可以告诉舅舅今天是因为什么高兴啊？”
“舅舅，过几天后无念搬过来跟你跟清秋姐姐一起住，好不好？”月无念不答月寻芳，反而朝他问道。
“无念，你要回来住，舅舅当然是高兴，可是这里离书苑太远了，你回来住后去书院一点都不方便啊？”月寻芳担忧的问道。他不迟钝，他当然听出来了月无念说的过来住不是暂住，而是想要长久的住在这边。
“这个不用舅舅担心，”月无念笑了笑道，她就知道舅舅最疼她了，永远不会拒绝她，他只会担心她。“我今天已经向太傅们申请了提前结业考试。”
“他们同意了？”月寻芳不像其他人一样担心月无念通不过考验，反而担心书苑的太傅会不答应她，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月无念她很聪明，就像她娘一样聪明。
“我不是去请他们允许的，我是去通知他们。”月无念信心满满的说道。
“无念，你太自负了，这样不好。”月寻芳摇头叹道。他不是想打击月无念，他只是不想月无念因为自负而走上与他当年一样的道路。当年他一步走错步步错，想要后悔却早已没有了退路，他不想月无念以后像他一样独留后悔。
“舅舅，这便是我，一个最真实的月无念。”月无念消去了脸上的笑容，她望着月寻芳落寞的神情说道。她知道月寻芳是为了她好，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世的自负，不是因为月寻芳一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当年的确有一个人可以让她隐藏起自己的自负，实际上，只要在他面前，她便自负不起来。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输，就如骄傲的他在那个女人面前永远是输一样。他们是同一种人，一个既骄傲又无法骄傲的人。
如今，她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在那个女人面前他是否还是想以前无法骄傲得起来。可是她，自从他两度抛弃她后，她便决定拿回自己的骄傲。既然到最后都是输，那么便不如抬起头来输，以一个高傲的姿势来输。
不，她再也不要输，她已经输不起了，从今以后，她只要赢。
欧阳君生站在窗前，一阵风吹来，风中却失去那缕熟悉的清香。即使是夏季的高温，窗外花园里还是有绽放的花朵。欧阳君生想，这便是皇家的奢侈之处，不管是炎炎的夏日还是冷冽的寒冬，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些奢侈的景象。
看着窗外花园绽放的花朵，他不由的想到了他与月无念在右相府里一起种下的葡萄，它应该已经长大了吧？不知道已经结葡萄了没？他还会有机会和月无念一起酿她说的葡萄酒吗？他还会是第一个品尝到她酿的葡萄酒吗？
“应该没有了吧？”欧阳君生苦涩的摇了摇头。那日月无念不等他的婚宴结束了便离开了皇宫，然后不知所踪三天。那三天里，任是他和穆省之的人找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她，她彻底的躲了起来。
“无念，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才会不再恨我？”欧阳君生把手探测到窗外，感觉到窗外的风掠过皮肤时在心里痛苦的呼喊道。
今日一早他便派人守在书苑门口，他知道月无念即使再讨厌书苑，她也定然是每天都会来书苑，要逃走也是被罚站以后的事。
月无念今天果然来了书苑，而且从最后一个来书苑的人变成是第一个来书苑的人，之后她又向书苑的太傅提出要提前结业。
欧阳君生这时才明白，原来月无念那日并不是跟她说来玩的，可是他却忘了回答她，她当时一定很伤心吧？最可恨的是，当时他连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无念，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要跟我彻底一刀两断？”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娶苏月还有什么意义，那他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无念，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狠心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