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暗度陈仓(1 / 1)
上一次在马场耽搁了那么久,这个见面方式已经不安全了,越是着急反而越是见不到,李思成变得很浮躁。
他仔细想起来那天下雨的时候,她站在廊边看雨的神情的确很落寞,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是他疏忽了。
从段至铭把红幡弄出城,段老将军就一直在问是不是那个青楼女子有了段家的骨肉。从段至铭大婚到梁家被灭族不过一年时间,夫妻俩一直没有同房,但段夫人没了娘家也不能作为段至铭休妻的理由。但是相隔两个月后,城北的宅子里有了有孕妇的迹象,段家可能有了嫡长孙的消息让将军府的人喜忧参半。在段老将军眼中,青楼女子毕竟不能做段家的儿媳妇,可是一个妾室所出的嫡长孙又算怎么回事呢?
段至铭从没正面否定这个事,他说红幡想做他的正妻,否则这个孙子绝不会回段家。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和梁小姐同房,段家折衷之后选择了先替梁小姐另谋夫家,至于是否接纳一个青楼女子做段家的儿媳妇,他们还要考虑,当然也看段至铭接下来的表现。如果可以为他娶个他满意的妻子,他们就还能避免这个事。
上次马场的事情之后,段至铭安排了他们搬到了另一处的京郊,附近都是农舍,环境和条件比上次更糟糕。但桑采薇却反而变得开朗了一些,农舍附近有一个小私塾,她已经提前和先生打招呼要等孩子大了之后去念书。
这年的冬天她害了风寒,大半个冬季都在床榻上度过,段至铭每次问起她要不要进宫一趟,她都拒绝了。只是这里的确不在皇上的出宫路线内,思成也没有办法来见她。段至铭也很忧心她的事,感觉她再这样下去,寿命不会太长久了。
翻过年来之后,她托了至铭帮子椒找个人家。春天来的时候,桑采薇帮子椒梳了头送她出嫁,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半天的话,才送她上了轿,当天子椒就随着商队回江南去了。
子椒走后,桑采薇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好在洛儿也快满一岁了,学会了叫娘亲,咿咿呀呀学说话,倒让她还能有点事做。红幡对段至铭说这个事不能再拖,否则她这个忙恐怕帮不了几年了。
“采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见他?他很想你,再见不到你可能真的会偷溜出来的。”段至铭这话绝不是玩笑,思成极可能做出这种事。
桑采薇摇摇头,“他不会,因为他还是皇帝。”她本以为洛儿出生后他应该会心满意足,他得到过爱情,得到了他想要的孩子,他应该觉得够了。可是没有,洛儿满月时他来看她,他同她说想要她做她唯一的皇后。这不应该,他想得到的东西反而变多了,他还想要个女儿,又无时无刻不被她的情绪牵动。他是个皇帝,他不应该总沉迷在这场梦里,而且大有越陷越深的趋势。
她也不年轻了,年少时喜欢做梦是天性,可是不该一直不让梦醒,她其实,是期待着一场应该到来的冷落和离弃。如果他开始淡忘她,她反而会更安心些,她准备好了这样郁郁寡欢得离世,却总是一次次被他挽留。
桑采薇取了纸笔写信,从她出京去过行宫后,已许久不传信了,她写完叠好递给段至铭说,“至铭大哥,不见到他,我会安心得多。”这也是她搬来这里之后变得开朗的原因,他可能许多年都不会见到她,只要她不去看他。
段至铭叹了气,带了信进宫当差,下午抽空把传信给了皇帝,说是边关的密使传书。李思成看完信,本来高兴的表情冷了下去,只说,“晚上带她来见我。”同时写了回信给段至铭带回去。
“边关军情不好吗?”段至铭多问了句,看了一眼小贵子,跪下去领了命。
段至铭走后,李思成把传信重新看了一遍,他上次还说让她写写相思,那么好的文笔却写出这样残忍的诀别信。她说洛儿以后可以随红幡进将军府,他想见儿子去将军府或者让至铭带进宫都可以,她不过是皇子的旧母,皇上见与不见都无差别,不见便是对她的恩赐。
看来他所想不错,她不会因为洛儿而更加留恋他,却因为爱他而一径想岔了去。
段至铭晚间才把信带到,就去了隔壁房和红幡聊起采薇的近况。桑采薇希望他能懂,因为他应该会懂,拆了信却只看到满信纸的指责。他开篇就说她背信弃义,言而无信——她明明答应过只要他救了她父亲,她会将心给他;也答应他只要他做个好皇帝,便也会让他做她的好相公;还答应过理解他册封皇后,真的接受他的心意——现在却反悔,不愿见他,不再爱他。他要她当面解释,否则他自己来这里见她。
桑采薇很为难,他懂她的意思,可是他还是要这样曲解,逼自己去见他。看着段至铭带来的军服,桑采薇叹了口气,还是喊了红幡来帮忙,裹胸,束发,穿上了那身军服。她发现自己总是一次次妥协,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段至铭深夜带他入宫面圣,城门守卫虽也诧异但段大人带的人也不敢多问。
皇上在紫阳殿的书房接见了他们,段至铭说边关密使带到,就随了宫人出去。皇上说他有许多事情想问,可能会谈通宵,让他们在外面守好不要进来。
人走完之后桑采薇才抬起头,皇帝已经走到身前,拉了她开了旁边的暗门,过去却是这紫阳殿的寝宫,“前段时间把这里改成了静思的房间,镶了铁板在墙里,内外互不相闻。”
桑采薇在外间桌边摘了帽子,站着没有动,不知该说什么。外间没有点灯,里间灯火也很昏,李思成拿了桌上酒壶,倒了两杯酒。“这次是你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你要怎么补偿?”
桑采薇也坐下了,端起酒杯倒进口里,却被他喝止了,“身体弱成这样还想喝酒?让我怎么罚你?”伸手把人拉过来坐到自己身上,嗅着鼻尖发丝,李思成才感觉到实在,“把酒哺给我。”
黑暗里女子还是红了脸,感觉他催促地搂紧了自己的腰,才如言做了,这人越发荒唐胡闹了,心里却是这般想着。李思成就着这姿势吻住了怀里的人,叹息般轻声说,“我第一次对你说,会想办法尽快来看你,你对我说,不来也无妨;我上次这么说时,让你不要拒绝我,可是却换来了一封诀别信。”
“思成……”桑采薇说不出别的话,只是和以往一样,拖长音叫着他的名字。
李思成把人抱上床,低头看着她说,“我不止还想让你帮我生女儿,还想让你帮我生许多孩子,还想老了可以和你手牵手进棺材,我就是这么自私,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从你认识我我就是这样,以后也还是这样,你逃不掉,桑采薇你听懂了吗?”
“你还是皇帝。”桑采薇的眼泪无声落下,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动摇自己的决定,她是想让他改变主意。
“我现在还是皇帝,可是如果没有你,就不一定了。”李思成说完这句闭上眼开始亲吻他的小娘子,或许以前都没想过,刚才却不小心泄露出来。从他有了这个愿望开始,他这个皇帝就有了新的人生规划,不只是对国家,也有对自己。
小贵子看书房里灯光暗了,想进去拨一下灯芯,顺便叫了新的茶水想进去替换,却被段至铭阻止了,段大人自己把茶水送了进去,拨亮了烛火,出来说皇上还在详谈,不便打扰。
李思成缠了她大半宿,做一会休息一会,一直深深浅浅的吻她,一直说,“采薇,我不许你死,这不是你可以离开我的方法,你可以试试,我会用一切方法挽留你,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三更天李思成才放过她,帮她重新缠好裹胸,看她自己束了发,又帮他整理整齐,两人才从暗门回了书房,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
小贵子尖细地声音叫着,“皇上,已经寅时,是否稍事休息,准备上朝?”
皇帝传了他们进来,让段至铭带着她走了,对小贵子吩咐说,紫阳殿的床单要烧掉,只能他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