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通透的红（1 / 1）

林小雅抱着花瓶站在病房门口，一定要笑，不能再让他伤心，要笑，他会听我的劝吗？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怎么会听我的话呢？那怎么办？怎么办？……镇定，镇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酝酿了半天情绪小雅才敢敲门进去，老妇人见她来了点点头笑笑，她听“公主”喊“吴妈”，说是在她家多年的保姆，一直照顾徐志成。她小声喊了句“吴妈”。吴妈压着嗓子说，“你好好陪他说说话，多劝劝。”说完就出去了。

徐志成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并未察觉小雅进来。小雅很小心的把玻璃花瓶放在床头柜上，玻璃碰撞声惊动了徐志成。

他回头看小雅，“你又来干什么？”

小雅没见过这么凶的徐志成，阴着脸，斜眼看她，有点瘆人，努力保持着笑容着蹲下来，“你送我好多东西，这是送给你的，叫转运竹，学名叫叶仙龙血树，很好养的。你看——我买的是已经生根的，更不容易死，只要加水就行了。”方柱形的玻璃花瓶里翠翠的茎旋转向上发出绿绿的叶，和纯白色的病房形成鲜明对比，“我觉得你就像这转运竹一样，受了这么多的弯曲还是□□向上地生长着。还有啊，不用施肥，不用修剪，只要清水就不会死。”小雅停下来看看他的表情，还是阴沉着，故意提高了音阶，“你知道吗？转运竹还很容易繁殖，你只要剪下来三节这么长□□沙土里，温度够的话，一年四季都可以繁殖……”

徐志成盯着转运竹看了很久，冷冷地甩出两个字——“出去！”

小雅的笑僵在脸上，像是被施了魔法冰冻了，动都动不了。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小雅的腿都麻了，可自己还是动不了，心也冷到了极点。

徐志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探出身子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推了她一把，“滚出去！”这一下很用力，小雅摔坐在地上，头磕到床头柜上，玻璃花瓶晃了两下就砸在地上。

“咣当”——“哗啦”——尖锐的声音充斥着小雅的耳膜，坚强和隐忍都被刺破。小雅捂着头，看着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那种心疼的感觉又来了，片片透明是她的心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她抖着手捡起一块，举到眼前，折射出七彩的光，真漂亮！放在胳膊上，轻轻一下，鲜红的血顷刻而出，染红了玻璃，通透的红，玲珑似玉，真美……

“你干什么？！疯了？住手！”徐志成发现时殷红的血已经顺着她的右手滴下来了，他伸手拉过小雅，按着出血口，“你想干什么？这么年轻干这种傻事？”

小雅咬着嘴唇，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妈妈走了，留了一屁股债，卖了房子还是不够……每天我都要逃课去打工，然后再熬夜赶作业……老师不喜欢，辅导员训，还有每天晚上楼长的埋怨……今年过了，明年的学费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别人吃冰激凌的时候我却在想着下顿饭在哪……省了饭钱去买那些设计用具，没用两次就坏了，我哪儿还有钱买……你可怜我，一箱箱东西往我那送，可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为了钱，我连好朋友的哥哥都不放过……为了钱，我连瘫子的床都能上……”

幸亏划得不深，压了一会儿，血止住了，可徐志成的心却在滴血，他的好心竟让这丫头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非议。“小雅，你别怕，还有我，你还有哥哥呢。”

小雅却站起来甩开他的胳膊，“你不是要自杀吗？你去死啊？死了都解脱了……你们都这么自私，我妈走了，留了一屁股的债，她解脱了，却要我和我爸还。你也是，留张卡就要死，死啊！去死啊！你们都能解脱，你们都不想要我……我累了，委屈了，连个说的地方都没有，不能跟我爸说，只能跟我自己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死？你们都能死，为什么我不能死？”

“不！小雅，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你还有我，有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想死了，我会好好活着。小雅，来——”志成朝她伸手，脸上又是那种安宁的笑容。

小雅心头一暖，扎进他怀里。

“有什么事要跟哥说，心里有委屈也跟哥说，好吗？”

“恩。”小雅慢慢止住了哭泣，但仍赖在那温暖的怀抱里不肯离开。

徐志成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却是幸福的。这样抱着小雅，他该知足了。他轻轻拭掉小雅脸上的泪，看到小雅可爱的红唇，用手指轻轻一点，随即又把小雅往怀里揽了揽，抚摸着她的秀发……

小雅听着徐志成急促的心跳，正想着起身，却又被他抱得更紧了。小雅贪恋他的抚摸，是那样温柔，像小时候父亲的抚摸，轻柔却有力量。当她感觉到徐志成的身体开始颤抖的时候，连忙起身，“你躺下休息吧。”

徐志成不舍地放开小雅，他真想永远这么抱着这个小可怜儿，可他的身体不允许，这令他很沮丧。

“怎么样？要不要我喊大夫？”

徐志成盯着小雅，微微的摇头，“让你闹累了，再坐一会儿，等我睡着了再走，行吗？”

小雅点头，“你睡吧。”

徐志成一会儿就昏昏的睡着了。